这是个用餐的好去处。
四周是木制的墙壁和桌椅,身旁有着养眼的景观盆栽,人造的藤蔓附在深绿的柱子,与店内昏黄的灯光构建了独特的氛围。店里还放着Deep forest的纯音乐。不得不说,作为一家餐厅,它营造了属于自己的独特风格,一种贴近自然的风格。
雨森和秋庭此时来到的这家店,并不是之前说好的那家和牛店。在雨森安抚过秋庭之后,提议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放松放松心情,秋庭沉默着点点头,但接了这么一句话:“就随便找一家店吃吧,最期待的东西应该在高兴的时候吃,我现在没那个心情。”
雨森知道她在为什么难过,也体谅她的心情,于是就带着她在街边找了一家氛围不错的餐厅。
秋庭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自然也是点不了东西。雨森问她吃什么,她也只说随便。无奈之下,雨森只好先点了自己爱吃的东西。只能希望秋庭也喜欢吧。
“对了,能不能帮我加一罐啤酒?”待雨森点完单,秋庭如梦初醒地服务员加了一句话。
“先请等等!”见服务员点了点头,雨森赶紧先拦住了她,然后转头对秋庭质问道,“你疯了吗?你以前喝过酒吗?你还是未成年!”
“我……没喝过,但我就是想喝一次。”秋庭嗫嚅着。她记得松尾敬城曾经说过,难过的时候,没有比喝酒更痛快的解决方式。
“拜托你了……就一次。”
雨森看着秋庭的眼睛,心里觉得一阵刺痛。此时秋庭目光里的哀求,就像是一只无依无靠的流浪猫在向一位路过的人摇尾乞怜一样。她到底都经历过什么,才能在此时流露出这么让人心疼的眼神?
而作为主谋的雨森唯,内心的负罪感又加重了一层。
“哎,好吧好吧,那就一罐啤酒。辛苦你了。”雨森唯叹了口气,然后对不明所以的服务员吩咐道。
点完单,雨森转过头来,却发现秋庭又朦胧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来这次对她来说真的是很大的打击啊。
想想也是,雨森都猜到加奈和牧野遥已经处于超友谊状态了,那她所导演的这幕戏要是达不到这个效果才叫奇怪。
接下来就要靠雨森自己了。这是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雨森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加奈,我看得出你很难过,我也知道这个时候本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不过,就这么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那你的心里能好受吗?作为你的朋友,我也不希望看到你在这里不明不白地黯然神伤。”雨森轻声说道,“就算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说出来总比自己一个人扛着要好。我在这里,我愿意做你的树洞。”
秋庭加奈抬起头看了雨森一眼,她的眼里又一次蓄满泪花。
“诶,加奈你别哭啊,之前好不容易才止住的!”雨森最见不得加奈哭了,见眼前的加奈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雨森慌了起来,疑心自己是不是嘴笨说错话了,“好啦,好啦,我不是在逼你说给我听啦,就是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向我倾诉的意思……你完全可以不用搭理我的!别哭了好不好?”
雨森完全用上了哄小孩的口吻。
“不、不是。”秋庭抽噎了一声,“我只是觉得感动。很开心,幸、幸好还有你陪在我的身边。谢谢你的关心。”
嘴上说着开心,实际上泪水已经划过她那漂亮的脸颊。
“呐,唯。我想问问你,幸福是什么?”秋庭用桌上的抽纸揩去泪水,努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
“幸福……?我觉得,应该是被人爱着的感觉吧。一意孤行地爱着别人不轻松,没有回报的付出不快乐。为有被人真切地爱着,才能体会到一种‘啊,居然有人会为我这样的存在而付出一切’的感动与快乐。当然,作为回报,我也会还给那个人最炽烈的爱意。在我的眼里,幸福本该是一种双向的体验。”雨森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与此同时,雨森唯又一次避不可免地回忆起了那次失败的恋情,那次让她对男人彻底失望的恋情。
“被、被人爱着……”加奈重复着这个词,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加奈……是不是我又说错什么话了?”
“不……很好的理解,有错的是我。”加奈哽咽着,“是我配不上幸福,我不配被人爱。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的孩子,我天生就该被人瞧不起。父亲不爱我是因为我身上流淌着肮脏的血液,同学不爱我是因为我假清高,她不爱我是因为、因为……”
说到这里,加奈狠狠地喘了口气。
“因为我那个时候没有答应她,因为我优柔寡断,因为我对她的爱不够炽烈……才不要这样!明明说好等我考虑,为什么转眼就和别的女孩子那么亲密?你隐藏在默然之下的本性难道就是这样吗!一个不负责任的滥情的欺骗感情的家伙!气死我了!”
秋庭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她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声音了。在这种“激情”状态下,她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口中的“她”完全指代不明。雨森唯本该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她是这场战争的操纵者,她自然知道秋庭话里的“她”是指牧野遥。
一阵爆发过后,秋庭的说话声又逐渐变得细不可闻:“可是、可是为什么就算这样……我对她还是对她恨不起来……呐,你说我就这么懦弱吗?”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不过我想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不好!一开口雨森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
接下来,雨森唯沉吟了一会儿,才接着安慰道:“加奈,你真的不必妄自菲薄。你有许许多多的优点:善良、善解人意、勤劳、乐于助人……只是你平日伪装出的冷漠将它们掩盖了起来,在爱着你的人的眼里,你是向外发着光的,而你发出的光也能指引着爱你的人走出她自己经历的那片黑暗。”
毕竟,当初拯救我的,就是来自你发出的光芒呀。
“人生在世,本就是为自己而活,何必过于在意别人的目光。事事兼顾只会落得自己一身疲惫。如果实在受不了的话,那就去东京、去大阪、去北海道。去哪里都好,心在发光的人,不论在哪里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属于我……自己的幸福么。”秋庭喃喃道。
“嗯!”雨森很坚定地点了点头,“一定会有的,记住,我永远会站在你的这一边的,直到海枯石烂也绝不背叛你。”
“……谢谢你。我感觉好受多了。”
“我们间的关系是不必说谢的啦!有很多事咬咬牙也是能挺过去的。”雨森的眼睛又笑成了一条缝,“我跟你说啊,有功夫绝望,还不如吃点好吃的去睡觉呢~”
“笨蛋,这不是三澄美琴的台词吗?”秋庭破涕而笑。看得出来经过雨森的开导,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那有什么关系嘛,人家说得有道理不是吗?诶对了,说起吃……老板!你家的菜还要多久才烧好啊?我们都很饿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