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雨森……同学，你在说什么呢？”
矢崎枫颤抖着声线，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其实雨森唯的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清楚，甚至清楚得残忍。但矢崎枫仍然抱着一丝侥幸乞问道。
不过如果她真的不清楚雨森唯的态度，又怎么会改口回“雨森同学”这个称呼呢。
“呐，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明明你说你是喜欢女孩子的……明明你说你是想被爱的……雨森同学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这、这一定是玩笑吧？雨森同学也真是坏心眼呢，在这种时候突然就捉弄我一下……”
矢崎枫用着恳求的眼光盯着雨森唯，正如一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猫在摇尾乞怜一般，她的眼神像是在告诉雨森：求求你再考虑一下，你如果现在改了口，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扑向你。
爱而不得的人都是卑微的，而这种卑微什么也换不到，只是徒劳。它不过仅为人迷醉时的梦一场罢了，想必矢崎枫日后清醒时回忆起这段经历，只会觉得年轻时的自己幼稚吧。
雨森唯默默地看着矢崎枫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但也仅仅是一点点罢了。矢崎枫喜欢她有错么？那是她的自由啊。只不过雨森唯喜欢的人是秋庭加奈，这也是事实。雨森唯是不可能为了迁就一个自己不爱之人的幸福而去放弃追求自己所爱之人的权利。
所以就算此时的矢崎枫再怎么可怜，雨森唯也必须斩钉截铁，不留半点念想去断了矢崎枫对她的这段情。
被喜欢的人拒绝真的会很痛，但是痛苦才能催人成长，才能让矢崎枫看清……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才值得她去追求。
“没有在捉弄你哦。”雨森叹了口气，心情沉重，“我喜欢女孩子，这是事实。但是，我喜欢女孩子，就必须答应你的告白吗？我说想要被爱，那我说过要被你爱吗？少自作多情了，我的心里可是有我一套标准。你这样养尊处优的宅女，对不起，我是真的无感。”
一定很痛吧，痛就快点离开吧。
“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雨森同学应该是温柔的、优秀的、善解人意的，直到我和你表白以前你对我也都是这个样子的！我们班的女生私下都一直在夸你，你一直是年纪第一，你有耐心地指导每一位问你问题的女生，谁有什么烦恼也找你倾诉，我在生日那天收到你亲手画的素描更是高兴得不行……”矢崎枫抽抽噎噎地说着，“那样的你，没有人会不崇拜！那样的你，我最憧憬了！可是，可是那样的你怎么会像刚刚这样说话……自作多情，我哪里有自作多情！一直以来，喂我吃糖、认认真真听我安利百合漫画、撩动我心弦的人，你以为是谁啊！直到今天也是这样！既然不喜欢别做出那么容易让人误会的事来呀！！！”
这番话雨森唯的心里一阵刺痛。
确实，雨森唯做过那样的事。原本以为只是平常的交流，不曾想矢崎枫却早已对她暗生情愫了。真是无心插柳，又欠了一本情债啊。
“你也是那么想我的吗？温柔、优秀、善解人意……那么完美的人设。你们竟都那么觉得。”雨森唯眼神一黯，“你不曾了解过我的自私、偏执、阴暗，你也看不到我温柔外表下的歇斯底里。你和其他的那些人一样，丝毫体会不到我真正的情绪。这样一无所知的你，有什么资格说爱我呢。”
“才不是！一直用着那样的形象，我们当然都会觉得你是那个样子！如果你能稍微对我敞开心扉，不管是怎样的你我都会去了解！你连让我了解你的机会都不给我，凭什么说我一无所知！”晶莹的泪水顺着矢崎枫的脸颊划过，她伸手抹了抹，之后依然有泪顺着泪痕流下。
还不肯放弃么。雨森唯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子，最终狠下了心。
“没错，我就是不会给你了解我的机会。我的缺点，我的优点，我的一切都会毫无保留地展示给我喜欢的那个人。而那个人，无论如何也不是你。”雨森唯居高临下看向矢崎枫，冷冷地说道，“你一直以来在学校见到的我，不过是个想和同学打好关系而逢场作戏的我，你却一厢情愿地把它当真。那我现在就清楚地告诉你，这般冷漠才是我与生俱来的。你也别指望你知道了这件事后我还会对你那般温柔。你要是还想在学校和我保持那种过家家式的朋友关系，我随时奉陪，比如明年你生日我依旧可以送你想要的东西。”
“不过，表白？收起你那可笑的念头吧。至少这辈子，我是不会答应的。”
这样、应该足够了吧。一口气念完后，雨森唯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果然，矢崎枫用难以置信地眼光与雨森唯对视。雨森唯清楚地捕捉到她瞳孔的颤抖。她现在是什么心情呢，愤怒？失望？还是悲伤？望着面前的人，雨森心里涌上深深的愧疚。
矢崎枫带着泪咬了咬嘴唇，泪水流进嘴里是咸咸的，正如她内心一般苦涩。雨森唯的话，就是一把锋利的刀，一句一刀，把矢崎枫洋溢着爱意的心给捅得千疮百孔。现在心被捅穿了，她的爱意也流逝在了空气里，转眼消散，无处可寻。她破碎的心里空空如也。
她哭泣着，但默不作声地摸到了一旁自己的书包。她和雨森唯再没什么话可说了。如果非要说一句话作为告别的话——
“我，最讨厌你了！”
矢崎枫背上自己的书包，拉开雨森卧室的门，在合上门之前，大喊了一句。而雨森唯就毫无阻止之意地旁观着，因为走到这一步，这都是在雨森的计划之中。
现在，不稳定的因素已经拔除了。接下来应该可以继续专心把事情放在攻略加奈身上了吧。雨森唯疲惫地想道。
之后，雨森唯便脱力倒在了自己的床上。她还是有些难受的，连作业都不想碰。
“死丫头！你给我解释一下！你带来的客人怎么红着眼睛和我说了声‘失礼了’后就跑走了？连拦都拦不住。刚刚她还喊什么最讨厌你，你是不是惹她生气了！”雨森刚合上眼睛，怒气冲冲的靖子就进房质问来了。靖子洗好碗就开始着手做招待客人用的烤饼干，没想到饼干才烤到一半呢，客人倒被哭着气跑了。身为家长靖子怎么能不来气。
雨森唯躺在床上，没精打采地回道：“是我的错，不小心一句话戳到了她的痛处。我明天上学在和她道歉吧，先等她气消一消。”
“你……你这丫头，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这么大个姑娘，说话还老是没大没小的。”靖子虽有些恼了，但也拿女儿无可奈何，“以后你说话多注意点，别动不动就惹人生气。今天烤的饼干你一个也不许吃，都给我明天带过去给人家做赔礼。记得，好好道歉！”
“是——”
道歉当然是不可能的。
靖子见女儿这幅样子，也没什么别的好说，就退出了雨森的房间。雨森又翻过身闷着头趴了一会儿，然后手慢慢又摸向了书包里的手机。
拨号。
“喂，栗川前辈吗？”
“你应该知道矢崎枫喜欢我的这件事吧。”
“果然。”
“没什么，我只是告诉你一声。矢崎枫已经完全对我死心了，你也不必再有什么顾忌。而且我想……”
雨森唯闭上眼，矢崎枫泪如雨下的那一幕在脑海中浮现。
“我想她现在一定很需要一个人的陪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