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雪峰又一次露出了它本来的狰狞面貌,风雪弥漫,呼啸着奔腾而过,皖丹从角落的地铺上爬起来,悄悄裹好棉衣,取走了放在桌子上的冻结军刀,牵着雷米,融入了一片风雪。
雪花拍打在脸上,皖丹将围巾向上拉了一拉,遮住了面部。
熟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风雪可以掩盖一切痕迹,教堂飘摇的铜钟已经清晰可见,希望那群剩下的士兵依旧可以坚持赶路...
“主人,等到一切结束以后,你想去什么地方。”雷米抬起头。
“我...我能去什么地方啊,拜托你现在不要想那么长远可以吗?当下最重要的明明是找到机会在这片敌人的大陆活下去啊...”皖丹有绝对的把握可以解决掉那个冒牌魔王,但是他真的没有考虑过,尘埃落定之后的事情,毕竟,他从未期待过,就算现在真的给他几个小时的咖啡时间去好好思考的话,他估计也说不出来自己究竟要去哪里,究竟想要去哪里。
天地之大,何以为家。
“其实,留在这个地方也许不错呢...”他开玩笑般地说道。
“对啊...是不错呢。”风雪之中的一句回答让皖丹停下了脚步,他叹了一口气,现在已经有些东西是无法挽回的了。
“好久不见啊...”他转过身,熔孤身一人站在身后,手中握着血刃。
“为什么要带走冻结军刀,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离开?”
“这个冻结军刀好像是我带来的吧...话说你为啥会在这里...”皖丹耸了耸肩膀,无奈地苦笑。
“想着明天要送你离开,所以应该起地早一点,不是吗?”
“原来是我自己造的孽啊...”
“你们既然离开了,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们...还带走了冻结军刀,难道...你真的跟他们是一伙的吗?”熔拔出了血红色的冰刃。
皖丹注视着少女的眼睛,他知道现在已经没有解释的余地了,必须采取强硬手段去解决这一切。
该死,如果可以早几年来的话,结局说不定就不一样了...
“皖丹,真的...是这样的吗?”少女默然无语。
“在开打之前,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说。”
“如果我不杀你,让你转头回家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然后一觉睡到天亮,在朝日下看着被劈成两半的教堂抱怨几句,然后着手重新修补...你会不会答应。”
“开什么玩笑!“红角伸出额头。
“这样的教堂...只有凝才能造,但她如果再造一次的话,就会体力衰竭而死...如果...如果没有这座教堂的话!身为战场冰公主的凝一定又会被那群疯子抓回战场的...要是我逃跑的话,无论怎样,她都会死啊!我都会失去她啊!”熔咬紧牙关,举剑面向戴上咬合面具的皖丹。
“好吧...这是你选择的路...我会给予你这样的勇者最高的敬意。”黑色的冻结之刃出鞘,皖丹吩咐雷米躲到了一边,金毛犬轻轻放开了主人的衣袖,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痛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黑光与红光闪过,雪地被照亮,冰晶迸发而出。
“我们本可以成为朋友...如果,你留在这里...”红冰升起但却失去了之前的章法,攻击线路凌乱。
她永远也无法到达面前这个人的高度,她最后的结局只有被他杀死,但她依旧提剑迎击着每一次的攻击。
只为了在前方的飘渺希望。
为了她背负一切的希望。
心里有一个想要守护的人,每每在幻觉中仰望她的背影,都会信心倍增,即使面对无法打败的敌人,即便结局已经注定,但熔总是会在崩溃的边缘站住脚。
混蛋...明明还有那么多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
明明,最喜欢你了啊...真遗憾还没有听见你的回应啊。
“汝居然如此执着...”黑色的结晶划破了熔的手臂与大腿。
“你明明已经快要完蛋了!为什么就是不能回去呢?”黑金手臂捏碎了袭来的红冰。
“人类...呵呵,不要再说了...各自的立场,不同的道路...”黑色结晶击中腹部,鲜血从嘴角喷出,熔以刀刃撑住地面,顽强地站了起来,颈上的红色围巾已经断成了两截。
“我不能...让他们把凝抓走,无论如何,我不能失去她!我不会输!绝对不会输!”红冰映射而出红色的鬼影,熔到达了实力的巅峰。
“饮血化冰!”皖丹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剑风,三米长的红冰巨剑冲着面门劈了下来。
“吾辈明白了,无法改变汝的意志...”
“那么就只能让我...”
“来将汝/你彻底击败了!”蓝黑色的流光在眼眶中闪耀。
“接招吧!最后的斩击!”灼烧灵魂的黑焰燃起。
刹那间,红光与黑焰在同一时间闪过,两人背对背站着。
“汝已经...”皖丹收起剑。
“死了。”
熔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草地,血刃除了刀把外,全部化作了碎片。
“咳咳...”腹部的伤口不断张裂,她挣扎着,想要再次爬起来。
“很痛苦吧,那么就让我为你解脱吧。”皖丹举起刀,但今天,他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好...好温暖...妈妈,凝,你们,全部...”奄奄一息的熔将手伸向被风雪遮盖的夜空。
将死之人看到的,我们永远无法理解。
“抱歉...再见。”手起刀落,熔的尸体被地面生出的红晶包裹,破碎后化作了碎片,随风飘散,皖丹在红光闪烁的微尘中,看见了其中所映射的,少女的一生。
她所追寻的,真实的爱,没有歧视和掩瞒爱,明明就差一点,就可以得到了。
“为什么偏偏要是你啊,为什么偏偏要如此痛苦啊...“皖丹将那把逐渐复原的血刃丢在了地上,转身离开,雷米跟在他身后,脚步沉重。
...
...
“熔...又躲到奇怪的地方了吗?”凝抱着那一朵完成度极高的玫瑰,在雪地中寻找着。
她来到教堂前,什么的人也没有发现,却找到了熔的血刃,和一段沾满血迹的围巾。
冰玫瑰摔在地上,七零八落,她上去拾起围巾,紧紧抱在胸前。
“对不起...对不起,很冷吧,不要害怕...我...”眼泪滴在了血刃上,凝结成了冰。
“我...如果可以早一点发现的话,如果可以早一点来的话...”凝将围巾系在自己的脖子上,拾起了地上的血刃,失去了从前的一切表情。
盛开于废墟的冰公主,身裹寒霜归来。
圣洁的钟声唤醒了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