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策...哦呀...呵呵,不错嘛...”喘息着,安格雷拔出胸中箭头,擦净嘴边血沫,生命垂危之际,繁花凋零之时。
我...我在融化,会...会死...
真不该放走那个蓝色的...
“咳咳...!”
“不行,我输地,太草率了...”他低语着,扶住旁边的树枝,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却又在几秒之后单膝跪地。
“呼...还好这一次没有手抖...”风铃站在战场的边缘,手中握着长弓,几年过去了,万幸她的射击技巧没有太大退步。
“那么就再来一箭好了,让你彻底地...”举起弓箭,瞄准了那颗沾染银丝的脑袋。
“真没有意思...这一切太无聊了,混蛋,从你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不厌其烦地陪着我了,该死,为什么会那么早,真是蠢啊...不要...不要在我之前...”他反复重复着,反复推敲着,低下了头,摇晃着脑袋,似乎是很想快点忘掉一些事情。
“不要在我之前...”
“不要在我之前死掉啊!”
他抬起头,用尽最后的力气。
“这就是,此时代最强的玩偶!你们眼前,就是此时代最强的工匠!好好看着吧!这是吾辈所见证的历史!是必然!”他卸下了所有的盔甲,手握一只披在身上的厚斗篷。
“爆炸魔法!LV120!”白色的炫光席卷全场,黑白的刃之天使如新生儿一样盘踞在光芒的中心,所有的肉偶,全部在一瞬之间融化,血肉化作黑泥,融入了天使的胸膛。
“最后!最强!最圣洁!无敌的刃之天使,我的最后之作!”安格雷的肉身在光中化作碎片,灵魂融入了刃之天使,凶器集合而成的羽毛煽动着,双翼缓缓张开,余光散尽,每一把刀上都名刻着受害者的姓名,那正是无数的灵魂集合。
背负无尽的天使,降临战场,绽放耀眼的光芒。
“那是...?”风铃和军姬都看呆了,但是她们不知道,安格雷做出的牺牲与决心。
天使抖动着翅膀,打量着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了不灭军姬的身上。
就在一瞬,他以令人不敢相信的速度冲上半空,向军姬俯冲而去,钢铁的摩擦声回荡在肃杀的空气中。
“好...好快...”军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直接撞飞,挡在胸前的加斯顿公爵被切割成碎片,她本人也因为冲击力而狠狠撞在了一个士兵的身上。
天使撕扯着枪管,如鹰一般的头部仰天嘶鸣,眼睛爆发出红色的十字光芒,浑身上下的刀刃被烧地通红。
“这是什么怪物!”一个士兵大叫着,但瞬间就被斩断了头颅,颈部与其相连的地方还有些焦黑的痕迹,再坚硬的盔甲在天使面前都只能算作脆弱的纸板。
“开枪,快开枪!”剩下的人反应了过来,举枪射击,但是子弹打中天使的身体就像是木棍去击打钻石一样无力。
“天堂...五芒星...”天使用近乎呻吟的声音吐出了这五个字。
“它要干...”
连什么两个字都没有来得及说出来,站在五芒星范围内的十个士兵就像摇晃后被撬开瓶盖的可乐一样,被瞬间开瓢,血飞溅而出的痕迹在地上画出了红色的五芒星。
“滴血为花...绽放于朝野...”身体逐渐冷却,刀刃上的血滴落地,天使缓步向前。
“怎么可能,这种家伙完全没有办法射穿...”风铃很犹豫,但还是拉开了弓,如果不反抗就不是输赢的问题了,是存亡的问题。
“穿甲箭的话...”她在战场上寻找着,但却丢失了天使的踪迹,她所处的是视野最好的地方,整个战场几乎尽揽眼下。
天空,草地,滴着血的银天使消失了,只有抖动翅膀所发出的刀刃摩擦声在四周穿梭。
“3。”天降钢羽,黑色的盔甲被轻易击破,声音在左上方。
“2。”阳光被反射,闪烁迷眼,突然出现的天使一个后空翻,两个人被斩成两段,银红色的光再次在惨叫声中消失,在右下角。
“1。”一股小型龙卷风席卷草地,钢羽在其中旋转纷飞,被卷入的士兵在被放空血后压成了碎片,这次在正前方。
风铃盲目地寻找着,猜测着声音下一次会在什么地方响起。
“正前方...正前方...”
“该死,他发现了...!”待到风铃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太晚,天使张开银色的羽翼,钢爪伸向她的双眼。
“啊啊啊啊啊!”它的叫声意外地渗人,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兴奋,在被刺穿之前,风铃看到的是它那失去灵魂的空洞。
里面只有燃烧...永无止境地燃烧。
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她没有想到这次自己会如此从容,死在征讨魔王的路上...可不可以,混一个烈士当当呢?虽然功劳可能不够...
“碍事的鸟人!”被撕碎的感觉并没有如约而至,睁开眼睛,天使正被红蓝的铁链死死栓住,爪子拼命伸向前方,与她的眼球仅仅间隔几厘米。
“哈哈哈!过来吧!”铁链收紧,天使被拽回草地中心,双抓搬弄着铁链,而手持红蓝双刃的皖丹,重新戴上了咬合面具,火焰源源不断地从背后两侧涌出,煽动着一红一蓝的双翼,黑色的鬼之角伸出额头。
“全...”皖丹将双刃收起,黑金蔓延至右手。
“垒...”
“打!”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天使的鸟脸上,以接触的部位为核心,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气浪,铁链破碎,天使在空中翻滚几圈之后,稳住了方位,但脸上却多了一道永远也无法愈合的裂纹。
“还挺硬的嘛...那么,我也不找什么捷径了。”
“就把你一片一片地,打成碎片吧。”
“热身...结束...”在皖丹逐渐模糊的脑子里,金色的身影若隐若现,他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但静下来思考却又会使自己更加暴躁。
皖丹一直很懦弱,反抗只是因为无路可退,杀戮只是为了掩盖颤抖的双手,他一直没有办法接受他人的离去,但每一次离别之际却又是他第一个逃跑。
太矛盾了,太复杂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甚至是包括他自己,都没有搞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一些什么。
冰封的刀刃一下又一下地砍在坚硬的羽毛上,这个天使是真的耐打,身上的裂痕蔓延,却一直没有破碎。
异化病毒逐渐上头,这一次没有更多的侵蚀,一觉醒来照样完好如初。
只不过...再也没有人会守在他的床前。
皖丹放弃了思考,这实在是没有多大的用处。
恶魔在面具下狂笑着,天使地羽毛不断地颤抖着。
皖丹伸手擒住了天使的颈部,将它丢向地面,铁链缠住了一颗巨石,在天使落地的同时被丢了下去,可以砸扁大象的力道压在了天使身上,折断的羽毛飘散着,烟雾四起。
皖丹降落地面,察觉到了身后闪烁的光辉。
“五芒星!”故技重施,只不过这一次十刀全部砍在了一个点上,皖丹身体被切碎,被分成了几大块,但已经没有血再溅出了。
他不再需要,不再奢求,血管里流淌着的,只有嗜血的意识。
结果显而易见,在天使略显惊讶的目光中,皖丹恢复如初。
“完了吗?挠痒痒一样的攻击还要来多少啊?”铁链钩来粗大的树干,皖丹挥舞着,不顾身边赶上来的士兵,像锤一枚钉子一样,天使被压在地上,连爬起来的机会也没有,暴食比它更快,更强,被撕碎了也只是停滞两秒钟。
五下,十下,还是五十下,皖丹已经记不清了,他丢下了已经断成两节的树干,抽出血刃,钉住了天使的左翼,冰冻军刀钉住了右翼。
天使不甘心,小型龙卷风夹杂着断羽升起,皖丹握紧了刀把,在风眼处站稳了身体。
“才这点程度?”他张开咬合盔甲,没有红舌,口中是无尽的黑洞。
叼住了天使的颈脖,像大白鲨一样左右撕咬,风势渐弱,最后完全停滞,皖丹看着整个头颈已经破破烂烂的天使,吐掉了嘴中的钢铁,拔刀起身,战斗结束。
“勇者...”军姬走上前,但被皖丹一下推开,他突然跪在地上,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部,天使身上寄存的灵魂全部降到了他的肩膀上,在皖丹的意识之海中,无数双手拉死死地拽住他的灵魂,将他拖向黑暗。
杀戮所带来的折磨,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陷入了沉睡。
躯壳被留在了人间,立在原地,手持武器。
“喂...没事吧...”
“呃...啊...”皖丹转过头,眼珠并没有复位,他提起刀,一步步地走向军姬。
...
...
黑暗的世界,没有星星的夜晚,死寂的沙滩,皖丹被困在原地,徘徊着,这是冥界的海岸,无数的孤魂在此游荡。
“主人...”皖丹转过身,金发的亚人站在身后。
“雷米,你应该,走的啊...”皖丹抽噎着,奔向那个身影,伸出双臂,却什么也没有触碰到。
“为什么,为什么我...”他喘息着,盯住自己的双手。
“因为主人你,还没有死啊...”
“一定是有什么搞错了!”
“你会回去的,上面的世界...”
“不要再说了!”皖丹跪在地上,只有在这个灵魂飘渺的时刻,泪水才会缓缓流出,滴在洁白的沙滩之上。
雷米走上前,在皖丹面前蹲下。
“主人不要哭哦...雷米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哭哦...”他露出了十分勉强的微笑。
“因为我的愿望,已经达成了...”
“主人可以好好地...代替我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雷米真的...很开心...”
“明明是为了我才去...你和1029都是...要是我可以再强一点...”时间到了,白光照耀了整个世界,雷米的身影在皖丹眼前逐渐消散,两人伸出手,指尖触碰在一起。
这是最后的相见了。
“雷米不后悔哦...”
“等等...等等!”
“两年的时间,雷米一直都很珍惜...主人救了雷米...给了我一个家...这就足够了。”
“请原谅金色的影子无法继续陪伴在勇者左右。”
皖丹起身向前冲去,却跌在了地上,眼前是一片狼藉的草坪,身边是持枪防御的军姬,几百双眼睛盯着倒在地上的他,缓缓起身,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走入了营地,坐在了自己的帐篷里。
“快点准备吧,要走了...”劳伦斯大着胆子探出头来。
“哦...好的,我收拾一下。”皖丹答应着拿出自己的口袋。
“雷米,过来帮我把那个...”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闭上了嘴,从枕头下拔出生锈的匕首,默默地收了起来。
...
...
“劳伦斯,进度如何。”
“并不乐观。”
“军队还剩下多少人?”
“201人,我的将军。”
“后天回来,领取装备补给,计划不允许失败。”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