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楠面前的路越走越窄，仿佛下一刻就是山崖边，心中一阵不安。
见到山雾气朦胧间有两身影在前方伫立，像是在等人，又像是担心着远去的故人。见到自己持剑相向而来，身影向着自己走来，前面的身影似乎步伐放缓了，像是在提防。
身影窈窕，分明是两位姑娘。
远处喝叫到：“来者何人？”
苏楠慌忙放下手中的剑，示意没有恶意，只身大喊： “前面的妹子，我是京城来的。”
秀林手中的剑仍不敢懈怠。
苏楠展开玉林军军旗，先前的来信就表明了接应人会手持战旗来，而前面的人影稀疏，似乎是单枪匹马来的。
“京城苏楠，玉林军随行，请问是医派的接应？”
“我是接应的秀林，是三派的。她是我同门师妹。”
“晓凝儿。”凝儿对着看不到人影行了一礼，虽然她双目有神无碍，但相隔甚远只有大师姐和珑儿的习武之人才察觉到。
插到泥土中的利剑伫立在原地，剑柄上的剑穗随风摇曳，她走近前来——“你们好，我刚刚上山时路遇到铁索桥断，所以我先行上来探路。”这时凝儿和秀林才看到了她一身滚土的模样，加上那剑柄上华丽不凡的剑穗，很难与前来送信之前的差使相对应，若是京城人为何不带任何人前来？最让人生疑就是她一瘸一拐的样子。
“那……苏小姐是怎么回事？为何一个人前来，不是说玉林军带队前行？”秀林问道。
“我们遭到埋伏了，有一行剑客在山腰埋伏，加上上山的唯一铁索桥断了…对了，请问你们有无……”苏楠有点急得不会说话了，到山上来找医者肯定满地都是，但能拿剑练武的大概是无了。
秀林指着她额头：“苏小姐你受伤了，我先给你包扎一下。”
说着苏楠的额头渗出几行血迹，先前赶路的她察觉到额头一阵阵温热的，误以为是汗水。
苏楠伸手擦了擦，见到猩红的一阵，忙说道：“…这应该是磕伤了没有什么大碍……请问你们有无习武之人能出手？”
“……这” 秀林迟疑了，施救于人当然是为医者的应当，但随意出手秀林毫无把握，况且这军旗自己只看过一次就被师傅收起……此人并不是完全可信，而她说的话也不一定是真的……在山下经历数年见过各式各样的人，难免对外人有所顾忌提防。
“剑法……我的剑法可拿不出来迎敌……”秀林迟疑着说。
“……论剑法的话，珑儿不在我们身边，我要不上去寻她？…”晓凝儿悄悄在耳边说到。
“……”秀林沉默一会，见到这面前狼狈不堪的女孩，“你先进来，你有伤在身，万一那些剑客追上来，你我都得遭重。”
苏楠一愣，后退数十步便就地而坐：“秀林小师傅，你若是对我猜忌，先可拿着军旗前往你们三派的门主对眼。”
“…不是，苏小姐你先……”
“事关人命，请小师傅拿军旗先行一步！”苏楠双手奉上，执拗地要她先去。
眼神相对，只见到相似的目光。
“也好。”秀林从她手里接过军旗，“凝儿，你呆在这给她包扎，切记看清楚有无毒伤……万事小心。”说罢侧身交给凝儿手中数十柄银针，然后轻轻拍了拍肩膀。
大师姐眼中还是担忧的模样，但人命关天时刻似乎显得无力。
“大师姐你去吧，我明白。”
见到秀林远去的背影，四目相对，苏楠和晓凝儿都笑了笑。
晓凝儿凑过来伸手就要看她伤口：“苏小姐你伤是被什么磕伤？”
间到一个比自己小数十岁的孩子般的医者，苏楠也不禁发怵：“大概是尖锐的石头……你看起来很面熟。”
晓凝儿理开层层发丝，见到了一处浅浅的伤口，看起来只是皮外伤——“是吗…可能是我长得太普通了，所以都觉得认识我。”
“不…姑娘你眉清目秀，面容姣好，当是美人胚子。”
“苏小姐肯定是人缘好，见人就夸。”
“那没有，实话而已……”
晓凝儿取下苏楠头上的发簪，再拿出自己随身的小药瓶：“伤的不深，但苏小姐体质有点虚，稍微浅浅的伤口就流血不止…我洗伤口时候这可能有点小疼……”
“小师傅连体质虚弱都看得出吗？”苏楠笑到。
“呃……只是探了探脉搏觉得稍快。”
“唔呜……”苏楠只感觉头皮一阵阵辛辣酸痛，不知道这小姑娘到底用了什么药，感觉自己天门都开了一道口子。
“还好吗？”
苏楠只是勉强说到：“还行……”
“苏小姐你是京城而来？为何不和一同走？”
“嗯……是”
“苏小姐……这次上山有没有遇到下山的人或事？”
“并无下山的人……凝儿姑娘有认识的？”苏楠听出了言外之意。
凝儿点点头：“……也没什么，只是下山了一个我们门派的师兄，想问问他是否下山之路平安。”
“凝儿姑娘是什么年纪就来这山门的？”
“我从小就在山门长大…”
“据说你们这派全是从小长大的？”苏楠搭话到。
“有些是，有些不是…我是从小到大的，大师姐或许是……没听她们说过。”
“那你们下山的历练也是一样？”
“是……这次轮到的是我，大师姐不放心我下山一个人所以与我同行……”
“五云山是山高路远，地处偏僻…但景色也美。”苏楠即便是一路赶路，也不忘记看看沿途的景色，满山的山林葱绿，沿着大道两旁的地势险峻峭跋，而大道边就是奔流的清河，自山顶而下，时不时还见到跳窜的鱼虾，冲刷而下的河水澄澈亮丽，白浪涓涓。极爱垂钓的师傅肯定会喜欢这山间绿水……
“有吗？…”凝儿转身环视一圈。
“很美的景色。”苏楠侧身望着一眼不见边际的山峦，才山腰时候见到还是层层绿荫，直到这才见到乌云山的高耸，层林尽染青绿。
“还好，但天天见过就不觉得特别了，苏小姐呆的不久。”
“不见得，这乌云山背靠安岭山脉，地处河流交汇，是个富硕之地。”
“苏小姐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山河吧？”
“不过是跟着大家玩玩闹闹，不是什么见识。”
晓凝儿淡笑着起身，也是一瘸一拐地走到一边石板边。
“凝儿姑娘你这脚……”
“也是下山不小心磕伤了，伤到了。”
“看起来有蛮严重？”
“挨，没事，只是小伤。”凝儿顺着石板也相靠着坐下，两人似乎一见如故。
苏楠说：“怪不得你的师姐不让你去带话……”
“大师姐是最照顾人的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想得周全。”
“看得出来，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苏楠笑到，“我的剑都还插在那儿，你大可放心我的剑法…”苏楠指了指十步外的佩剑。
凝儿一愣，侧眼见到自己手臂上的小包鼓鼓的，想必是大师姐临走时留下的银针盒子——“这是我们的小玩意，也是防身救人的东西。”
“嗯嗯……防人之心不可无。”
凝儿苦笑着：“我是无所谓啦，其实你伤成这样，想动手早就对我们两动手了。”
“……凝儿姑娘似乎有心事？”
山崖边树木稀松，林间微风吹扬起来她额发——“只是…见到你…我就知道离下山的日子不远了。”
“凝儿不想去看看大都的繁华吗？各种各样的新玩意和盛世人烟。”
“苏小姐，你出身就是京城人，我们生来就是山门上的孤儿。没见过京城那些富硕之地，也不会去想要得到那么多不切实际的东西，能活在山门就是最好的了，能出山门且平安而返，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
苏楠心中也是一动，山门中自然是比外面多很多温暖，怪不得这孩子不愿意出山门，若是能一直待在自己的乐土中，谁又愿一个劲往京城，往大都走呢？……不过是为了生存、为了养家糊口。
近山门的石板沁凉舒适，石板两边的行道树也是枝叶繁茂，掩护着山间烈阳，山间的清风徐徐，让人燥热的心神慢慢稳下来。果真如晓凝儿说得一样，只不过是皮外伤了，药效散去后只剩下痒痒的微痛。
“不好！”苏楠心中一惊，这凌厉的杀气。
“是追来的剑客？”
“对…至少是一流的水准。凝儿姑娘，你去你们山门报信。”
“那你呢？”
“我在这拖住。”
“……”凝儿听了纹丝不动。
“你还愣着干什么？”
“若我走了，苏小姐必死无疑……但对方剑法和射术都顶尖，要取你我性命肯定易如反掌，迟迟未动一定有诈。”
“那……”
“一定是与大师姐和山门有关，山腰往上丛林密布，他们若需杀定好的人，肯定不在这。”
“对方不是想杀我……而是由我作诱饵引出你们山门中的人？”
“恐怕是了……方才你过来时大师姐就觉得不对劲，为何追来剑客身法还不如你……”
“……”苏楠心中自责，知道自己是诱饵，还不如身死在山腰。
“苏小姐……我还有一计策，能晃开这剑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