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进城镇的大牢后,白医生满脑子都是食人妖草。
现在它的状况虽还算不坏,但若被那些士兵粗鲁对待,或做些什么实验的话,可就另当别论。
一般而言,在他们这座城被抓住的魔兽都会在当晚被处死。军队会配合阿本凯纳在学院内展开仪式,和之前失败的魔兔处决典礼一样,在魔民的见证下,将魔族彻底清除干净。
魔草会被判定为魔族还是魔兽,白医生心里没底,但他很确定和柳云叶扯上关系,就算是魔族高层,也会被当成叛徒处刑。
“柳云叶会来的吧?他应该已经知道我们被抓了。”
被当成柳云叶的同党,即便今天不死,明天也会下地狱。
这样想着的白医生在被士兵拖出去,绑在行刑架上时才想起还有更糟糕的事。
“说!你和柳云叶是什么关系?”
看见壮汉手中抓着的长鞭跟麻绳一般粗,白医生笑了。
“你想用那个打我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个帅哥来帮我行刑呢!之前那个拖我出来的就不错……”
话还未说完,一鞭子便结实地打在白医生身上,让他倒吸一口气,直冒冷汗。
在对方又要一鞭子打下来的时候,他笑着提醒:“别这么冲动,你看我这体弱多病的,你再抽个一两鞭,我说不定就嗝屁了。”
下一秒,他被赏了一巴掌,右脸红肿,嘴角更有鲜血滑落。
这货!
竟然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
白医生怒火中烧,干脆不说话了,任由对方怎么打骂都无动于衷。
在伤痕累累地被扔回牢房后,他在心里冷笑。
他们最好是没碰那魔草……不,最好是碰了那魔草!我等着你们这些丑八怪被柳云叶大卸八块!呸!
那之后,他安然地在监狱内呆了三天。
这三天内,外头没有任何动静,想必并没有有进行魔兽处决,他的病患应该暂且还活着。
不过有没有受伤就说不准了,搞不好被魔族解剖了也说不定。
不知不觉到了第四天。
处理发炎的伤口时,他听见铁窗外有有骚动,其中夹杂魔族的尖叫声。他艰难地站起,从窗之间的缝隙望出去,隐约瞧见远方的街道上,市民们正慌乱地逃跑。
他们惊慌失措,有些不慎跌倒的魔民还未来得及爬起就被后方的魔给踩在脚底下,被活生生踩成肉酱,死于非命,个个脸色差得像是见鬼一样。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那鬼还是个杀魔鬼?”白医生的嘴边是恶劣的笑。
他现在虎落平阳,失魂落魄,看见别人受害他就非常爽。
不过,他才没爽多久,就忽然发出一声尖叫。
他整张脸贴在铁窗的铁枝上,双眼充血。
“啊啊啊!多么美好的生命!虽然长相不比柳云叶,但这年轻的肉体和迷人的眼神——太赞了!”
他看见的,是在魔民后方,悠哉追着他们的少年。
那个少年眉清目秀,眼神和笑容却有着和外表年龄不符的冷漠。
像是注意到他的视线,那少年忽然转了个方向,朝他走来。
不出十分钟,少年出现在他眼前,白皙的手还滴着血。他一挥手,牢房的墙就像是遭受到撞击而裂开、倒塌。
“你就是白医生?”
少年似笑非笑地打量他,“监狱里的白袍医生,看来对了。一直看我作甚?”
“因为你好看。”白医生答。
少年轻笑出声,“好看?别人一般都说我,平凡。”
“你是人类?你是谁?”
“来救你的人,医师。你知道清净小伙的妻子在哪里吗?”
“你是柳云叶的人?”白医生错愕。
“如果你说的是帮他的人的话,那确实是的。”少年自言自语起来:“看来上次去通知他有土匪时,给了他一张传音符咒是正确的,他还真的遇到麻烦了。我没算错。”
算?
白医生对他这个用词感到奇怪。
少年将他救出牢房后,就带着他随便抓了个魔族士兵,问出魔草的所在位置,然后前往目的地救草。
看着铁笼子内安然无恙的魔草,白医生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遗憾地叹息。
没好戏看了啊。
“好了,看来我任务完成了,现在要怎样呢?去皇都和小伙会合吗?”少年抱起魔草,朝屋外走去。
白医生急忙跟上去,和少年并肩前行。
“你怎么会帮助柳云叶?”他问。
“嗯?同城邻里本就该互相帮助不是吗?更何况清净小伙上次还帮忙抓了土匪。”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嗯,是个节省的人?”少年歪头回答,可惜答非所问。
白医生很识相地没问下去。他对这人的魅力感兴趣,但也不想和刚刚那个士兵一样被少年徒手撕成两半。
“柳云叶拖了这么长时间才让你来救我们?”
“当然不是,四天前他就通知我了,不过我定的肉两小时前才送来,我腌制好了才赶过来的,因为我算到自己会在这里呆好几天。肉坏了就不好了。”
“……”
如果在这之前他们被处刑不就完蛋了?
白医生发现自己越来越对这个人有兴趣了,不过他更好奇为什么柳云叶不亲自过来——是因为路途过于遥远吗?
他问了这个问题后,少年说:“清净小伙灵力低微,又离得比较远,还是我来比较妥当。”
说完这句话后,少年停下脚步。
白医生一愣,忽然发现脚下有东西在移动。
黑色的线条在地面上划出一个圆形,接着开始编写咒文和绘制图样。在图案完整地呈现之际,黑色的线发出白光,一个阵法正式成立。
“传送阵?”
白医生没想到,有人竟能不在借助法器的情况下,凭空绘出传送法阵。
这可是连皇城精英也难以办到的事。
“皇城很远,这样比较快吧?”少年朝他微笑。
白医生呆滞住,看向少年的眼神多了分敬重。
这人,到底是谁?
*
夕阳西下,夜将天空染成全黑。
魔界皇都,南方住宅区域,一道人影乍现,快速地在房子的屋檐跳跃穿梭,每经过一户便震碎窗户的玻璃,朝屋内扔去一封信。
霎时间,挨家挨户响起警报声,打破黑夜的宁静。
魔民从睡梦中惊醒,在看见破碎的玻璃后都瞬间警惕起来,拿起各自的武器,冲出屋外。
他们都是军人,本应在来者出现时就敏锐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可事实却相反,这表示对方的隐蔽能力十分高超。
来者留下的信里,只有四个字。
【顺我者昌。】
这句话让他们满腹疑问,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这三天内,皇都东、西、北方的住宅区域都遭到不明人士入侵,犯人的犯案手法都是敲碎他们家的玻璃,然后留下仅有四字的信件。因为这件事,他们已经加强巡逻,有的人甚至不睡觉,守在家里等着对方的到来,然而这些似乎都没能改变对方来去自如的事实。
这是对皇都、对皇宫、对大王的挑衅。
有人在向他们宣战,而在这个非常时期,会那么做的只有一个人——
“是、是先罪王柳云叶!他果真复活了!”
“他要回来报复我们!”
“‘顺我者昌’?他想重夺魔界吗?”
因为不速之客的到来,皇都陷入一片混乱。
而在这个热闹的夜晚,那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已经躲过巡逻的守卫,利用加速符咒快速往回赶,在天亮之前回到暂住的城镇。
去医馆前,清净先换下了夜行服,然后才去找女儿。
这四天里,经过医生的治疗和不死族的恢复能力,囡囡成功保下了命,并在第三天恢复了意识,胸口的伤也在慢慢好转。
当时她的心脏被刺穿,差点没命,不过囡囡很感谢这次受伤。
“阿爹,啊——”坐在床上的囡囡张嘴,随即被清净喂了瓣苹果。
有阿爹的关心和服务,就算心口再被扎几刀也没关系。
看着女儿一脸满足,清净温柔一笑,笑意却不及眼底。
让囡囡好好休息后,他一走出病房,魔虎便迎上来。
“您没受伤吧?”
“没有,多谢关心。”
清净看上去完好如初,这让魔虎放心不少,不过他还是对清净的举动感到不解。
先不说对方为何突然改变主意,要重夺魔王之位……
“您这么做一定会让他们有所防备,这样不就让夺位变得更困难了?”
那一天您沉默这么久,到底是想了些什么?
魔虎没敢把话问出口。
“这样不是更好吗?他们越警惕越好。”清净的答案让人不明所以。下一刻,他的笑变得相当诡异。
“这样,他们才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