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面·历史的帷幕，唯余生存的帝乡
我们遵守的准则，脆弱而无力。
用来遵守准则的力量，更是脆弱而无力。
当我们发现，连准则是什么都无法知道的时候，
这个世界，将会改变。
不懈怠地做着千面人，表现自己无用的虔诚。
只可惜，不论世界变成何种模样，
上帝的眼光，从没有改变过。
是的，上帝是个瞎子。
连续的茅屋围成一个圈，中心是个典雅的小花园。人们穿着朴素地走在大街上，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到处都有人声，也不乏各种动物的叫声。似乎是个很繁荣的地方，和刚才所见的宿地相比，可以说是世外桃源了。
乔雅呆呆地站在花园的长椅旁，没有任何人质疑她的出现。「啊咧，本少这是在……」，她想检查一下随身的行李，却发现身上的物品除了腰间的匕首，已经不剩一件。再注意了一下，自己穿着一件黄白相间的和服。
「嗯……嗯！还不错嘛」，恰好黄白的衣服是她最喜欢的，不禁顾影自怜了一下。「不过这地方……刚才，我是和乔伊一起救人来着……中招了么」，凭借自己的游戏经验，她比较冷静地分析了状况。
「是的，欢迎来到我的世界」，乔雅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这个甜腻的声音吸引了过去，虽然只有淡淡的印象，可她听出了刚才求救的声音就是来自这个人之口。
背后站着的是个小女孩，看上去也就是四五岁的样子，和刚才的声音完全不搭调。乔雅瞥了瞥她，「你的世界？这是什么剧情……」
「是的，我的世界」，小女孩爬到长椅上坐下，「这是以我的意识为基础创造的幻境，可以理解成，这是我的梦里」
「你的……梦里」，乔雅也坐到了长椅上，向后仰着，双臂搭在椅子背上，「梦中梦么，这样多少能争取点时间……问题不在这吧！」，她一下子坐直，「你说的是真的？」
「没有理由骗你吧，大姐姐？嘻嘻」，小女孩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好吧，本少是萘蕾丝·乔雅，现在给你个机会自我介绍」，乔雅抱起双臂仰在椅子背上，她已经想好了怎么做。
「很识趣呢，乔雅大姐姐」，小女孩脸上有与年龄不服的自信与狡诈，「白，现在这么叫我就好。真正的名字，等大姐姐逃出这里再说吧」
「好的，白」，乔雅站了起来，凭借自己高出半个身子的优势居高临下，「对不起了，为了离开这里，本少只有将你干掉了！」
「呣Q，白可是魔族哦，大姐姐」
「什么啊这么嚣张，不过大姐姐这个称呼倒是可以接受唉。而且你还呣Q地吐了个槽？你以为你是帕秋莉么……咳，总之，那又怎么样」，魔族就不能被杀掉了么？在这里已经干掉过不少敌人的乔雅很自信。
「魔的憎恨是永恒的，就像人类的爱一样」，白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很虔诚。显然她对乔雅那些多余的话完全没放在心上。
虽然这个说法很难赞同，可乔雅嗅到了任务目标的气味，「你是说……」
「嗯，这个空间是白用憎恨编织的」，白跳下长椅，「杀掉白的话，大姐姐就要永远永远被关在这里了哦」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乔雅装得无可奈何，「本少可没有钱啊」
「哪——里」，白走到她面前，露出了纯真的笑，「来玩个小游戏吧」
「乔伊！」，辛格尔一行人来到宿地，很快找到了还在那个屋子门口转悠的乔伊。
「啊，辛格。你们没事吧」，乔伊也一直担心着跟四百九十五番激斗的几个人。不过看起来至少没有严重的伤亡。
「还好，大家都受了点轻伤而已」，辛格尔四处看了看，「萘蕾丝呢」
「乔雅她，似乎中了什么圈套呢……」
「别急，慢慢说」，……
「第一个游戏，把经营水货摊的男孩弄哭……」，乔雅边走向不远处的摊位，边嘟囔着，「本少梦里的人的梦里恶趣味似乎更多啊」
与其说是水货摊，不如说是粗粮店或者一元商店。简单的遮阳篷、桌子、货架，然后一个小男孩，标准的国际配置。
「呐，小鬼」，乔雅看附近没人，就双手按在桌子上，单刀直入，「本少告诉你，你麻抹不要你了」
「……麻抹是什么，请问你要点什么？」
「呃」，乔雅只好换一招，「你帕帕不要你了」
「……帕帕是什么，请问你要点什么？」
「呃」，事不过三，该出杀招了，「大姐姐是来打劫的！！」
「……打劫是什么，请问你要点什么？」
「呣Q」，乔雅一巴掌拍在自己前脸上，「这家伙不会是被装了什么模拟程序吧，真是让人抓狂……倒霉孩子、倒霉孩子、倒霉孩子……」
「那孩子确实有些奇怪」，一个大婶路过这里，听到乔雅在那抱怨，「买点什么东西就能正常对话了」
「哈……谢谢……」，乔雅叹了口气，看着大婶走远了才自言自语，「问题是本少没有钱，而且这家伙的东西有什么可买的……」
确实，摊上的都是诸如没有芯的蜡烛、两个齿的不锈钢叉子、没有脑袋的泰迪熊……的东西。「请问你要点什么？」
乔雅皱着眉头盯着他，突然笑了一下，有了主意，「哭一次多少钱？」
「纹银20两」，小男孩说这话眼都不眨一下。
要抢啊……虽然想这么说，乔雅突然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呜……」
「……？」，小男孩在一旁看得不知所云。
两分钟后，「哭完了，拿钱来」，乔雅簌地一下爬起来，伸过手去，「刚说了吧，哭一次20两」，乔雅刚才故意没有说主语，不过小男孩似乎没有智力把这个扣挖出来。
「我……钱……没……」，小男孩变得很紧张。
「那就哭一次赔给本少啊混蛋！！」，……，「就这样」，乔雅掐着腰来找白，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
「哎呀，大姐姐你好强呢」，白笑了笑，「约好了是3个难题哦」
「那么，第二个难题可以告诉本少了吧」
「这第二个难题嘛，去杀掉水货摊小男孩的父亲」，白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
「神……为什么又是这么损德的事情，你跟那家伙有什么仇」，乔雅觉得这已经不是恶趣味的范围了。
「没有哦，难题而已」
「……」，乔雅无奈，转身准备去行动，却又停下来回过头，「那个，这真的是在你的梦里么」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你还想怎么解释眼前的事情？」，白笑着欢送她，「旅途愉快，大姐姐」
「不可信其无么……本少第一次听说这句话的时候，猪肉还是8块钱一斤呢」，不过乔雅确实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换上了这种衣服……之类的问题。她按照白的指示，向着水货摊小男孩的家走过去。
「主，为何唤在下回来」，四百五十九番再次站在漆黑的阁楼内，请示着里面的黑色身影。
「已经有人先一步行动了」，黑色的身影语调有些局促，「四百九十五番，我要你再去阻止死灵公主一次」
「是！」，说着他就要走。
「慢着」，黑色的身影叫住了他，「那个，还没有使用吧」
「没有」
「很好，去吧」，……
乔雅推开大门，四处寻找。上了木制的楼梯，才找到一个坐在椅子上看书的男人，「先生，只有你一个人在家么」
「嗯？擅闯别人屋子是不好的习惯，小姑娘」，那人没有生气，也没有看向这边。
「rpg游戏里没锁的屋子可以随便进的哎」，乔雅挠挠头，小声嘟囔。她自然是为了达成难题而来，「请问，你是下面开水货摊的男孩的父亲么」
「不错」，男人终于放下书，开始大量乔雅，「小姑娘你不是这里的居民吧，难道小儿他惹了什么麻烦？」
「不，本少是给你带礼物来的」，乔雅把手伸向腰间。
「礼物？」
「甜蜜的，死亡」，匕首已经拿在了手上，乔雅的身影闪了过去。书本掉在地上，血染红了墙……
「辛格，果然我们不能把乔雅丢在这吧」，一行人商议后，准备先行离开，去下一个宿地查看情况。眼下已经到了离开宿地的桥边，乔伊却突然不走了。
「我们现在也没办法救她」，辛格尔考虑地比较长远，「如果她能脱身的话，再找她也不会很难」
「可……呜……」，乔伊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乔伊姐姐是元素师，不擅长时空什么的很正常啦」，芙露拉试着安慰她，「我又是炼金术士……唉？」，难得没人吐她的槽，反而不太适应了。
「芙露拉，你除了防御真不会其它魔法么」，先是被四百九十五番压制地很惨，又莫名其妙少了个队友，搞的擎霸此时也垂头丧气的。
「哎呀……」，芙露拉低下了头。
「有人来了，躲！」，辛格尔此时还能保持着洞察力，他带着几个人躲在桥附近的柴堆后面观察动静。
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一身奇怪的打扮——短袖、牛仔裤、风镜，在这个时空真是逆天到了极点，只有看身材才能看出来是女性。「啊，是ZER，喂……唔……」，芙露拉认出了他，刚想喊出来却被辛格尔按了回去。
「你说那是谁？」
「ZER啊，之前说过的撒，来自那个世界的家伙」，芙露拉很高兴，「说是什么什么大学的什么什么教授的……」
「叫兽？天啊真可怕……」，擎霸挠挠头。
「是吧」，芙露拉傻傻地笑了笑。
「总之，没危险？」，辛格尔还不放心。
「放心撒」，芙露拉已经冲了出去，「ZER！」，其他人也跟着他走了出来
。
「呀，芙露拉？那些是你朋友？」，ZER一副很放松的样子，「我是零无零，叫我ZER就可以了」
「卢瑟·辛格尔，这是萘蕾丝·乔伊和伊特·芙露拉」，辛格尔很有队长的样子。
「你们好」，ZER很平易，「你就是乔伊啊，果然有很强大的气息」
「哎呀，过奖了，仆家真是……」
「ZER，你来这里做什么撒」，芙露拉还是先辛格尔一步问了关键问题。
「我好歹也是教授，用他们的魔法指挥他们建了个紧急聚居所……唉？这里怎么了」，ZER发现了宿地的不正常。
「已经沦陷了……」
「……先四处转转」，ZER没有放弃。
「我说辛格尔，中央大屋里，似乎有尸兵哦」，芙露拉这方面的嗅觉总是很灵敏，「刚才就感觉到了撒」。
「给我两分钟」，辛格尔冲进大屋，只听里面一句咆哮，「停止呼啸的四方！」，几道剑光穿透了墙壁，把屋子打了个遍体鳞伤。
「不愧是辛格尔！」
「不是庆祝的时候吧！宿地已经……」
「未必，跟我来」，ZER突然笑了……
「最后一个难题嘛，很简单」，白叼着棒棒糖，「屠戮」
「什么？」，乔雅以为自己听错了。
「踏平这里，干掉每一个人」，白指了指一间破屋，「你的东西都在那间屋子里，用它们清剿这里不是难事」
「可……」，乔雅不太同意。
「这里一圈房屋，周围都有高墙，唯一的大门已经被我锁上了，没问题的」，白打断她，继续开导，「你已经杀了一个了，在被发现之前动手吧」
「就算你这么说……」
「这可是我的梦里哦，没关系的哦」，白笑了笑，循循善诱，「成功之后，才可以出~去~哦！」
「……」，乔雅叹了口气，随后又笑了，「是啊，是这样呢，这只是梦里而已呢。就算杀了人也没什么关系的吧，本少可是主角呢」
「你在梦外面带来的价值观，就放放吧」，白突然收住了笑，指着她，「我只给你半个小时哦，过时不候」
「我知道了……」，十分钟后，乔雅已经穿戴好了军队的衣物，端着枪重新出现在破屋门口。
「哎呀，小妹妹，你这身打扮很新潮嘛」，一个中年的女性路过破屋，打量了下乔雅，「和那个人有些像呢」
「呐，本少」，乔雅举起枪，「是来超度的」
……
子弹在村落里横飞，时不时还有榴弹助阵。
「快……快跑……那家伙会喷火，会喷火啊！」
「杀人魔啊！恶魔已经发现我们了！」
「不……不要，啊——！！」
……
「最后一个了吧」，乔雅已经满身是别人的血，她踩着一个男人的胸口，用枪抵着他的脑袋。
「饶命……饶……」，男人被踩的喘不上气来，话都说不流畅了。
……
「我说的没错吧，紧急聚居所已经开始运……作……嗯？」，ZER用他人留下的咒符，打开了紧急聚居所的入口。但是这里却不是一片温馨的景象，地上凌乱地躺着居民的尸体，浑身枪孔鲜血横流。
乔伊看呆了，凭着伤口她就判断了大概，「这是……」
「砰！」，不远处响起枪声。几个人看过去，乔雅踩着一个脑袋已经被开了个口子的人，在那里得意地站着。
「乔……乔雅！」，擎霸大吼着，「你……给本帅解释清楚！」
「嗯？」，乔雅把目光转向几个人，「啊，你们也是梦中的人啊，这也算给本少考验的一环吧」
「乔雅，你做了什么，你在说什么啊……」，乔伊失声地喊着他。
「本少是……造物主！」，说着枪口已经指向了一行人，可这时他注意到了ZER一身仿若现实中的打扮，「……嗯？」
「那边的小姑娘，放下枪吧！我们是一个时代的人」，ZER朝这边喊着。
「乔雅，来这边！」
「花言巧语，你们这些混蛋……」，乔雅已经杀红了眼。
「那边的小姑娘听着！圆周率是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4197169399
3751058209749
4459230781640628620……」，ZER指着她念叨。
「干什么混蛋！」，奇怪的开展。
「你觉得这个世界的人的梦里，有这种数字么！」
「哈哈，这是这个小白的梦，根本少没关系」，乔雅指着白。
「哈哈哈，你说是谁的梦？」，白笑的完全与年龄不符。
「什么」，乔雅顿时瞪大了眼，她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不可能……」
「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到别人梦中呢！」，ZER接着喊。
「这……到底……」
「哈哈哈哈，你还不明白么」，那种甜腻的声音，不会出自别人之口。
「白……你给我解……」
「哈哈哈哈」，突然，小女孩的身体周围的光发生了奇怪的扭曲。等空间重新恢复正常，却变成了一个一身纯白，上有黑色焰纹的人，「请教聚居地，有劳了，大~姐~姐！」
「达克斯白科特！」，芙露拉认出了那人，「暗转的女王！」
「什么！」，辛格尔知道不妙。
乔伊担心的却不是这个，「乔雅……」
「可恶……可恶……啊啊啊！！」，乔雅已经发疯了，「给本少去死！」，说着用手上的步枪连续向对方扫射。
「嘻嘻，就凭这样的攻击？」，子弹来到暗转女王达克斯白科特面前，却自行偏转了方向，四散飞开，丝毫没伤到她。
「萘蕾丝！切，岛泽，压制住她！」，辛格尔掏出大剑，准备战斗。
「好的」，擎霸趁着乔雅在更换弹夹，就趁机扔掉了巨斧，把乔雅扑倒在地上，把她紧紧按住，「乔雅！你这混蛋给我安静」
「本少……本少！！」
「这可是在本少的梦里哦，做什么有没有关系哦」，暗转女王在那里学着乔雅的口气，「本少说什么就是什么哦，本少不喜欢你们就得消失哦~」
「住嘴，住嘴啊！！」，乔雅使劲地挣扎着，连以力气著称的擎霸都有些压制不住。
「乔伊，你去安抚她，我们几个先压制住这家伙」，辛格尔已经没有其它办法，「ZER，你能去宿地门口么，魔族的士兵随时都会来！」，这里能自由出入聚居地的，也只有ZER一个人了。
「我知道了，你们小心」，ZER望了乔雅一眼，冲了出去。
……
「停止呼啸的四方！」，辛格尔冲了上去，芙露拉用能量球在后面掩护他。可是对方轻轻移动，如同虚影，两个人都无法打中。
「混蛋！」，乔雅还在大吼着。
「擎霸，这里交给仆家，你去帮忙」，乔伊服从辛格尔的指示，来到乔雅身边，代替擎霸按住她。
「本帅去了！泰坦之力！」，擎霸一个箭步冲上去，随手抄起巨斧就砍。暗之女王退入后面的一间大屋，几个人都跟着冲了进去。
……
「可恶……本少居然……居然……」，乔雅浑身抽动，使劲想要摆脱乔伊的控制。毕竟乔伊没有擎霸的力气，渐渐控制不住。
「乔雅，冷静点，求你……」，乔伊几乎要被掀翻出去，「求你……」，劝阻丝毫没有效果，乔雅已经把自责和悲愤都表现在了身体上，她身上的血也弄了乔伊一身。
「放开本少，放开……！」
「乔雅……」，乔伊按住她的肩膀，吻了下去……
「唔……」
乔雅渐渐平静下来，乔伊把脸贴在她的脸上，在她的耳边轻轻耳语，「最喜欢，过去那个乔雅了……」
「乔伊，本少……本少……」，乔伊感到自己被紧紧地抱住，她也紧紧抱住乔雅。
相互没有距离，也没有什么语言。
此时此刻，不需要语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