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分钟后,赵和终想在高度警惕的情况下前进着。黑暗中的某个影子,上空悬挂的牌或板子,甚至是脚下时有时无的地砖,都有可能是紧追在他们身后的那个少女的陷阱。
此时,赵又一次唐突地拉扯了终想一把。终想意识到一道冷流从他的耳畔划过,而后面前的路灯侧倒了下来。赵又拉着终想加速跑了几步,在路灯砸在地上的瞬间,两天跳起之后通过了那里。
将挂物连接处解除至松弛后用细线连接,以便在追杀过程中可以射断细线而砸下障碍物——一路上有许多这种陷阱,我算是明白伊的晒痕是怎么来的了。
“第六发,运气还不错。”
“你管这叫‘还不错’!?”
“四步远的地方有绊线。”
“哈!?”
赵可没工夫,也不想和终想多说什么,在几秒钟后一声“跳!”的指令下,两人跃过隐藏在夜幕下的绊线。没过几步,一声翻身落地的声音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响起。
“间隔十七米,完全在那把枪的射程范围内。”
“所以说你快点想办法!你不是要保护我吗!?”
“前面左转。”
赵和终想转身去到左边的小巷中,让追逐二人的伊愣神了一下。
那个小巷里,别说“捷径”,连去警察局的“通路”都没有,老师是有什么计划……
至今的追杀之路上都有伊设下的陷阱,说明现状仍在伊的计划之内,而现在,赵却走了一条在伊的推算中不该走的路。
还是说,已经是我赢了呢……
确定手枪处于可以射击的状态,伊也转身进入那条小巷,整条小巷单单只有一条路,唯有一个打开的下水道井口显得特殊。
伊在井口前蹲下,尽管这更像是赵为了拖延伊的脚步留下的障眼法,但伊是实事求是之人。
移开井盖的痕迹很新……可供下降的扶梯也有两人触摸过的痕迹……侧耳细听之下确实有一点点杂音从下面传来……
伊的表情由追杀时的决绝变得略为平静,她确定那两人进入了下水道。
伊并不是没有想到下水道,但是按她在打零工时的实地考察,她非常确定“下水道”的路更加复杂,并且踩在流水上的脚步声反而会更有利于她搜索目标,根本没有使用价值。
您是知道了这些之后,仍选择走这条路吗……还是说,您只是想赌一条出路呢……
但是,不管原因是什么,看来我的胜利已经是既定事实了,我的椎名先生……
伊将手枪咬在口中,确定头发已经绑好不会有所妨碍,便踏上扶梯的第二阶。
………………
“我说,走这里真的可以?”
“她想不到这种地方,她爱干净。”
“所以说她不会来?”
“至少追不上。”
赵打开腰间别着的手电筒,和终想踩着水花,在下水道的一条仅仅亮着微弱暗灯的路上走着。终想仍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砸了咂舌。
“我居然会这么狼狈,等回到终家,看我不……”
“你要怎么跟终家人说?‘我的私生女在追杀我’吗?恐怕他们不但会相信而且还会拍手叫好吧?”
赵的话让终想闭了嘴,他始终不联系终家也确实是忧心这种名誉问题,而且有这么一个了解那个“私生女”的人在,他其实并不担心。
“嘿,先生,说实话我想招揽您这样有才的人,不妨开个价?”
“我也就对付那孩子厉害一点,可做不了什么。”
“先生客气了,您的才干我有目共睹……”
“别说这个了,咱们聊点别的。”
赵明确地表现出拒绝的态度,终想也只得就此作罢——有时候对付男人和对付女人一样,该闭嘴时就得闭嘴。
“和你说个有趣的巧合吧,你知道她的手枪和炸弹是从哪里来的吗?”
“黑市之类的?”
“你应该还记得她的母亲吧?”
“……你是说那个黑手党家族?那个女人居然……”
“提供帮助的并不是她的母亲。事实上,你口中的‘那个女人’是我一个朋友的姐姐,帮助那孩子的是我朋友。”
说什么打赌赌输了,其实是被伊告知了实情吧,埃尔莉丝……
………………
“……小伊……你说的……是真的吗?”
伊举起手中写着【真心话】的卡牌,以平淡的语气说道。
“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不是吗?”
埃尔莉丝沉默了一段时间,垂下头,低声说道。
“是小伊赢了,小伊……让我相当惊讶。”
在伊点头的同时,埃尔莉丝又抬起头来,以泪光点点的双眼注视着伊。
“小伊,姐姐她其实……”
“我都知道。”
伊别开视线,不愿看埃尔莉丝——这个和她有血缘之亲的人流泪。
“我并不恨她,我只感谢她愿意为我承受如此之多。”
“但我还是要说,小伊,姐姐她真的很爱你,很牵挂你,尽管你是……但她只恨他,仍然爱你。”
“我……都知道。”
伊更愿意接受埃尔莉丝这边的血缘,她身上另一半的血也让她作呕,她接下来准备做的一切事情也令她作呕。为了驱散这种感觉,伊开口道。
“现在,愿赌服输,埃尔莉丝姨妈……”
“虽然很对,但是小伊能不能叫我姐姐呢?”
埃尔莉丝含着泪苦笑了一下,点头许诺。
“尽管我不该支持,但是,愿赌服输是戒条。”
………………
“那孩子一定也调查了母亲那边的事情,而正巧我朋友来了这里,她便向我朋友求得技术支援。”
“切——太·巧·了~”
显然这个巧合并不让终想高兴。
“等回了终家,立刻就捣烂那个女人的家族……啊不,惩治那个女人。”
想到自己目前仰仗的“救命稻草”的朋友也是那个家族的人,终想才缓缓改口,但他要做的事并没有改变。
“你回不到终家的,那孩子非常固执,她能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哈!?那有什么办法?你一定有什么办法吧?”
“有啊。想让她停下来,只有一个办法。”
“我就知……”
终想话还没说完,一只漆黑的眼睛就对准了他,从中迸发出的火舌和震响夺去了一个卑劣的灵魂,而他的躯体略迟一步,倒在下水道的污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