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普若帝国留学生公馆,一三三寝室。
艾达半躺在床上,金色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身体四周,比起元气满满的单马尾,散发似乎更能衬托出她作为少女的别样美感。
公馆九点钟准时熄灯,没错,就是电灯。虽然电灯被发明出来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电力甚至还要更早,但由于科技进步和生产力发展之间的不平衡,事实上,就算在发达的维斯特洲,能够保证持续而稳定的电力供应的地方,也仅仅只有那些大城市的中心区域而已。想要用电,必须先要向政府申请,获得批准后才行,而且价格奇贵,不要说一般家庭,就是一些有一定资产的小工厂主都用不起。
桑瑞斯帝国更是这样,虽然在第一次魔术和工业革命中,她因为百年来雄厚的资本原始积累从而在各国中拔得头筹,但由于旧的工厂主们不愿意在更换固有的生产方式,再加上与爱尔维亚帝国的战争耗费了帝国不少的财力,所以,在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的号角声巍然吹响时,桑瑞斯帝国想要赶上时代的浪潮,在各方面都有点捉襟见肘了。
算上各大自治领和殖民地,桑瑞斯帝国的国土达到了恐怖的一千二百万平方千米,是世界上第一大国,但拥有完整电力系统的却只有紫之城这堪堪弹丸之地,其电价更是高过其他列强们一倍不止,在这种情况下,艾普若帝国能给留学生公馆买电,这豪气是没得说的。毕竟,艾普若人最珍视的就是面子,至于有用没用,那得拿出来再谈。
别看艾达是艾普若帝国贵族出身,对于电灯这种新奇的玩意儿,她还是第一次见,自然是非常的感兴趣——喜欢一发课本就铁打不动地通读一遍的她,竟然在亮灯以后放下了书,硬是对着电灯琢磨了好久,直到熄灯了,才不得不放弃。
“竟然能不通过魔术就发光发电,真不知道那些外国人们是怎么想出来的……”艾达盯着逐渐黯淡下去的电灯嘟囔着,“技术类的系别好像会学这个,我为什么当初选了军事系啊……”
“呜——”艾达捂住脸在床上滚来滚去,“可惜可惜太可惜啦,在知道能学到这些……”
突然,艾达眼睛一亮,停了下来。
等等,换系又不是不行啊!木樨园大学有着明确规定:只要入学分数达到该系要求,在一个月以内,学生是可以向学校提出更换系别的。艾达的入学分数非常高,就算考核中有艾普若人最不擅长的通用维克托亚语,艾达的成绩也依旧在这一届考生中名列前茅,顺便一提,克洛蒂雅的成绩甚至比她还要高上两名,二人的成绩在木樨园大学可以说想上哪个系就上哪个系,没有任何的限制,这也是艾达劝说克洛蒂雅转到军事系最根本的依据。
那就……这么干?艾达从床上跳了下来,在发现想要做的事这么轻轻松松就能实现时,她的心里反而多了一丝惆怅感。
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那本军事系的教科书和那几个烫金字,艾达叹了口气,又转身坐了下来。
是啊,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呢?她想起了早上克洛蒂雅对她说的话:
“只有学好这些知识,才能利用它们,让帝国真正的强大,不是吗?你将要做的,正是在为帝国出力啊,又有什么可迷茫的,如果为了一时的冲动的话,那一切不都泡汤了吗?”
“我和你不一样,我既不是王公贵族,也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我……只想……救下更多国人的生命而已。”
艾达苦笑一声,连克洛蒂雅那样迷迷糊糊的普通女孩都有明确的目标并为此奋斗,而我身为莫里斯伯爵的女儿,明明有各种各样好的条件,却左右摇摆、朝三暮四……真是羞愧啊……
艾达闭上眼睛,想起了六年前她十一岁时,被父亲带着参加的那场战役。
…………
…………
一八零九年,六月二十三日,艾普若帝国,帝都城郊。
隐月王国和爱尔维亚帝国的舰队派出浅水魔导驱动炮艇驶过帝都海口拦江沙,进入帝都炮台防御范围,并炸毁拦江铁链后撤退。艾普若军随后又将铁链接上。
二十五日清早,联军舰队十一艘炮艇进入天海口,其中七艘监视南岸炮台,一艘压制北岸炮台,另外三艘则开始清除河道内的三角铁戗。不能驶进天海口内的大型战舰的士兵组成登陆部队,搭乘小艇和沙船跟进,伺机登陆进攻。而艾普若军则在艾达的父亲莫里斯伯爵的指挥下,让所有火炮均草帘遮挡炮口,严密监视联军行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落潮开始,河道越来越窄,淤泥滩涂越来越宽,联军舰队的炮艇纷纷下锚固定船位保持攻击阵位。下午二时左右,联军舰队已经清除十余架铁戗,舰队司令先锋指挥炮艇开始冲撞拦河的魔术加固过的铁链,一旦撞开铁链,舰队就可以快速通过天海炮台群中威力最为强大的南岸中炮台正面。
就在此时,炮声响起,莫里斯伯爵的苦心没有白费,艾普若军在严格训练下,士气高涨,炮手射击极为精准,第一轮炮击便击中舰队司令先锋的指挥艇,使其受了重伤。闯入第一道河障内的联军炮艇完全处在艾普若军炮台火力之下,纷纷中弹后撤,力图会合其余炮艇配合作战。
联军炮艇连沉两艘之后,联军舰队司令喊出了血浓于水的口号,用自己的座舰拖带联军登陆部队的沙船闯入天海口。经过几个小时的激烈炮战,联军炮艇几乎全部受伤,其中四艘被击沉,而艾普若军则首先停火。
艾普若帝国军停火后,六百名隐月王国军水兵和六十名爱尔维亚帝国军水兵登陆南岸,企图夺取南岸中炮台,但是在艾普若帝国军小铁炮、鸟枪和铺天盖地的火球术的打击下,伤亡惨重,无功而返。
此次天海口之战,联军参战炮艇十一艘,一千余人,四艘被击沉。其中炮艇水兵被击毙二十五人,受伤九十三人;登陆水兵中,联军共计阵亡六十八人,其中爱尔维亚帝国四人,负伤者高达二百五十二人,总计伤亡四百四十八人,联军的作战行动完全失败,隐月军驻艾普若帝国舰队司令也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联军舰队在战后南下,并放出风声,必将报复!
…………
一八零九年八月一日,联军避开艾普若帝国军防守严密的正面,选择在北塘登陆。经过贝宁江、伍德口两次战役,联军截断了天海口北岸炮台艾普若帝国军的退路。
八月二十一日,联军集中力量猛攻天海北岸三座炮台中最小的摩拉本炮台,经过六个小时的激战,才将其攻陷。
艾普若帝国军的炮台的建造依然沿袭古老的方式,在最外边挖一条壕沟,然后设置成阶梯状,再外围魔术防御术式,而炮台则由夯土铸造而成,呈半圆形。这种方式其实早已落后。这种炮台可以对付小股海盗,但很难抵挡住联军的猛烈炮火。联军是架桥通过壕沟,架梯登上台墙的,直接避开了防御术式。
摩拉本炮台之战十分惨烈,联军于清晨五时开始开始炮击,艾普若帝国军进行还击。炮战持续了三个小时,在六时左右,隐月王国军炮火击中炮台火药库,引发剧烈爆炸,一时间停止炮击。联军以为守军将要投降,可是硝烟散尽后,艾普若帝国军再度开火。又经过几个小时的炮战,炮台的火力遭到明显削弱。
在完全压制艾普若帝国军炮台后,联军步兵开始进攻。艾普若帝国军将士用抬枪、鸟枪、弓箭和普通的魔术,向联军还击,虽然武器落后,但依然让联军付出重大伤亡。
当联军攻入炮台内部后,艾普若帝国军仍然没有放弃,他们与敌军展开了肉搏。战斗一直持续到近午时分,摩拉本炮台才彻底落入敌手。
摩拉本炮台是当时天海口各炮台中力量最弱的一个,却成为整个第三次天海口之战中坚持最久、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当时负责守卫摩拉本炮台的守将,艾达的兄长——科尔•玛琼琳爵士,官拜联省提督。在这场战斗中,他抱着“炮台存,人存;炮台亡,人死”的决心,指挥官兵展开血战,最后壮烈殉国。
摩拉本炮台失守后,联军开始猛攻天海北岸主炮台(即中炮台和前炮台)。摩拉本炮台的三门火炮也被联军利用起来,用来攻击艾普若帝国军。与此同时,爱尔维亚帝国步兵开始进攻,然而他们没有遇到顽强的抵抗。
下午二时,天海北岸主炮台失。据隐月军司令格兰特说:“炮台工事面海的一边非常强大,靠陆地的一边却非常薄弱。”
北岸炮台失守后,艾普若帝国军主将莫里斯明白,再打下去,失败是必然的。虽然南岸炮台比北岸强大,但联军吸取了第二次天海口之战的教训,没有从正面攻击,而是选择柔软的背后下手。艾普若帝国军炮台设置上存在着严重的问题,都是面海的一面强大,靠着陆地的一面薄弱。当天下午六时左右,莫里斯伯爵其率领天海南岸守军狼狈撤退。
又过了五天,帝都沦陷。
战后,莫里斯伯爵告诉艾达,自打这场仗开始,他就没想过能赢,艾普若帝国军队足足七万人,有四分之三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民团,加之魔术和武器落后,根本不可能是联军的对手,因此他才在出征前,把唯一没有自保能力的艾达带出了帝都……
十天后,联军在艾普若帝国帝都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