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原亲谷原亲~
仿佛要与背景融为一体的薄弱的趴在桌子上的男生,在一下课后又看见了自己最不想看见的那张脸。
谷原一如既往地用阴沉的眼光看向了来者。
井川察觉到对方眼睛的聚焦不在自己身上也并未点破,而是眯起眼睛仿佛极为开心一般地说道:
“被邀请了哦。”
“?”
“你和我。”
谷原的脸上显露出疑惑和不满。“被谁?”
“那个有名的优等生,森下希。”
“怎么回事?”
井川以谷原的迷惑和不解为乐似的笑眯眯地反问道:“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虽然井川的出勤率岌岌可危,不过偶尔在他心情良好的阳光明媚的午后,他会回到教师里自己的那个不会由于身高影响到其他人的最后一排的座位,放空一般舒适地享受这里的空间。
或者说,空间里带来的错觉。
尽管这里不见自己寻求的东西的面貌,但是偶尔感受一下众多人所能感受的日常平凡的氛围也并非坏事。
井川极厌恶下雨。
或许是过去的那段不愉快的回忆正好处于压抑潮湿的梅雨时间的关系。在雨天里整个人好像都被浸泡在发出令人不快的气味的化学物质里,脑袋里无法排斥的混乱如同水面一般逐渐上升。
所以井川在下雨天很少来学校。下雨时井川一般都在街头闲逛,甚至卷入无谓的混混间的争斗。
虽然也曾被打架的对方威胁过几次,不过井川凭借着其看人透彻的本领迄今为止还没有酿造什么大错。他所挑起事端的对象大体是懦弱胆小之辈,即使对方真的有强硬的后台,估计也不会因为这样的鼠辈出面惹起值得注目的争端。况且,自己的“后台”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撼动的。
由于亲戚叔父的情面,校方对他的所作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偶尔在他带着一些怎么看也不像是意外发生的伤来上课时稍微训诫几句。他通常笑呵呵地回道,自己是在练习拳击时打伤的。
事实上他也确实练过。只不过是在一年前放弃了而已。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疏忽身体上的锻炼。凭借着其玩世不恭的态度和不遵守校纪的各种表现,理所当然,也不为学品优良的班级上的任何人所亲近。
一小时前。
学校里的广播报道着,下午有来自其他学校的重要委任及资助学校的相关财阀部门代表来学校发表演说。全体学生需参与,无故不得缺席。
“反正今天也是晴天啊……而且好像不参加的话似乎会更麻烦的样子……”
班级里的委员早就对井川的违纪行为熟视无睹,看到井川的出现时似乎有些吃惊和不满,既而回归无视的态度。
“这家伙肯定是心想,这种走后门才能继续待在学校的人渣准备待到什么时候吧……”井川在心里嗤笑道。
拉开椅子,放下屁股。井川开始优哉游哉地考虑既然来了要不要放学时再和自己唯一的故交打个招呼呢。不知什么时候起让谷原感到不快成了井川的乐趣之一。两个星期前,他还在以丹波的事情为理由……
“十分钟后,请全体学生在学校第二运动室集合。十分钟后,请全体学生在学校第二运动室集合。”
一边听着这属于平凡日常的一环的广播声,井川一边低下头无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抽屉。一堆不经整理的资料和几本教科书上面摆放着一张合拢得整整齐齐的便笺。
井川皱了皱眉。原来也有过被他的“外在”一时迷惑,对他做出亲近行为的孩子,不过最终都是以被他一个个恐吓回去结束。
“呀……只要有外表就行了吗……大家的脑子真傻呀……”井川抽出纸条开始阅读,准备一会儿就当废纸丢进垃圾桶。
“这次干脆当着对方的面撕掉得了,比较省事。”井川在读之前这么想。不过在看完之后,方才厌烦的心情顿时迥然不同。
“井川同学:
5点,于第一大街的ManaGame咖啡厅处,请与谷原同学一致前往。两星期前丹波未绪失踪的事件的具体情况,希与二人探讨。
森下希”
“收到了这样的邀请函。”
“……”
谷原沉默地注视着井川挥舞着手中的便笺。
井川做出仿佛自己刚刚才察觉的夸张表情,把便笺伸到谷原手中之前让它落在了地上。
谷原斜瞟一眼井川,转身想要离开,却被井川挡住了去路。
“……”
谷原面无表情地捡起纸条摊开阅读。
“为什么她会把你和丹波联系起来。”在读完之后,谷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个嘛……”井川思考道,“或许是在和你说到她的时候正好被听到了之类的吧。作为学生会副主席,因为事务会出入不同班级。”
谷原没有说话。
“对,但是为什么会找我们两人商量关于丹波失踪的具体情况,这就是个不打开猫箱就完全不知道的谜了。”井川心里想道。
“那你到底去不去啊?”给谷原让出位置,两人走到校门口时,井川不由问道。
“没想到你竟然会征求我的意见。”
“呵呵呵……”井川表面强笑,内心却想着,“总有一天我要撕烂这张欠揍的嘴。”
感到不快的井川继续故意带着恶意调侃道:“哥哥大人如果想要回归那种日复一日不会改变的性冷淡的日常的话我可是悉听尊便哦。况且今天难道不是月末的星期五,是你和妹妹约好见面的日子嘛。如果没有阴沉谷原亲的打工费还有他的狗屁亲情的话,谷原妹妹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定十分凄惨吧~~”“
不出所料,在熟识谷原表情的井川看来,谷原看上去多少压迫着某种程度的愤怒和不快。之后他一句话没说自己登上了乘往第一大街的巴士,整个过程中完全无视井川。
“我们学校的部分教学楼近日在翻修,到时候学生请假事务会因此变得不便,所以这个月和你的见面应该会推迟到以后。”
谷原在巴士上回忆着房间里电话的留言。
在中央大街和第二第三大街的娱乐设施修建得愈为发达之后,原本作为城市房地产主干的第一大街稍显寥落。由于经济的不景气,有许多店铺已经倒闭呈现一片废荒芜状态。
在这里不会看到成批来享受娱乐生活的年轻人。只有人数均衡的放学了的学生、周围住宅区的老人等在较为萧条的街上行走。
一下车站,写着MANAGAME招牌的咖啡店就出现在两人眼前。
“倒是很方便找呢,”井川心想,“不过这店名的品味不敢恭维。”
井川快步跟上了谷原到店门口,跟着谷原进入了门。
店里的氛围就咖啡厅来说较为亮堂,甚至给人一种家庭餐厅的错觉。大概在这样不算得繁华的街道,这家店或许本身也没有把自己定位成价格高昂、为有钱人服务的店面吧。
店面中央就是吧台,后面大概连接着的是厨房。其余的座位呈半包围式分布在四周。靠窗的座位有恰如其分的阳光照射进来,周遭摆着秋千座台和书柜这样的装饰性物品。
将井川和谷原叫来此处的人——此刻正以平静的表情坐在餐厅尽头的位置,读着手中的某本大约是外语的厚重书籍。
无需语言即知身份地位不同。从其仪态气场即可窥见一斑。
井川大大咧咧快步走到看书的女生对面的外侧椅子坐下,顺便将自己旁边的椅子用脚用力勾出。谷原面无表情地把那把椅子扶正坐了下来。
女生合上书,其神情姿态犹如刚刚完成一场棋局。
“有何贵干?”井川首先开口。
坐在二人面前的优等生——因著名家族财阀集团之女而在学校被熟知——从常识来说不可能与二人有交集的森下希抬头注视二人的脸,之后微微垂目,以缓和冷静的语调说道:
“丹波未绪于昨日被确定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