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庞线条格外细致的人类少女,听到奥丽西亚叫她“你可以坐下”,便乖乖坐在奥丽西亚身边。
“真可爱。而且……嗯,我这下明白奥丽西亚为什么会迷上这孩子了。”
红色眼眸与伊莉雅的银色眼眸视线产生交集。艾琳仍旧保持感情淡薄的表情,彬彬有礼地鞠了个躬。
看到少女与外号毫不相衬的模样,伊莉雅不由得面露微笑。
“我可以问你为什么带魔法师来吗?”
“唔呼呼……!这你就不懂了,难得的庆典耶,等一下我要跟艾琳美眉好好地、尽情地享受一场亲热约会啦!”
奥丽西亚露出淫笑,大声嚷嚷道。
“……哎,而且啊,她才刚从地下城深处回来,要是放着不管,这个小公主又要马上钻进地下城里去喽。”
“……”
“非等到有人来替她放松,否则她一辈子也不会休息。”奥丽西亚伸手拍拍身旁少女的头。艾琳似乎承认自己不对,视线稍微下垂,随便她怎么做。
看到那对冰蓝色的细眼睛中蕴含的温情,想起奥丽西亚在她们中的狂放不羁,伊莉雅觉得她真的变了。
“那么,可以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我约到这里了吗?”
“嗯,只是想好久没闲聊了嘛。”
“就会说谎。”
看到伊莉雅在连衣帽的阴影下冷笑,奥丽西亚也一改方才的嬉闹态度,大胆地扬起嘴角而笑。两者之间直到刚才的气氛顿时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运气不好,正好来点菜的店内服务生,被她们形成的压力感——沉静的巨大魄力吓得脸颊肌肉不禁抽筋,就像被铁链捆绑似地呆站在原地。至于艾琳则是脸色不改,也不打扰二位,只在一旁静观。
“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你想干什么好事?”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奥丽西亚?”
“少装糊涂了,呆子。”
伊莉雅对动弹不得的服务生投以温柔的微笑后,他一下睁大了眼睛,随即像得了热病般脸色发红。接着转过身去,以猛烈的速度逃离现场。
旁人退散,她将视线转回,只见奥丽西亚一双细眼有如猛禽类锐利警戒。
“你最近太不安分了吧。大言不惭地说对宴会没兴趣却又跑去参加,加上听你刚才的口气就知道你在探听情报……这次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什么把戏,别说得这么难听嘛?”
“少喽嗦。”
“每次你只要有奇怪举动就绝对没好事”——奥丽西亚的每句话当中都带有这个意思。冰蓝色的眼睛明确地表示她的意思:敢给我惹麻烦,小心我不客气。
两人以视线互相还击。伊莉雅以微笑正面承受奥丽西亚连蛇都能射死的眼神。二人发出肉眼看不见的危险压力,等到发现时,店内曾几何时已空无一人,等于被伊莉雅等人包租下来。
在艾琳的旁观下,二人的无言往来仿佛将持续到永世无穷。
但,奥丽西亚慢慢变得倦怠无力。
她不再维持方才的态度,以确定的口吻说道:
“男人吗。”
“……”
伊莉雅不作答。只是在连衣帽下绽开微笑。
但奥丽西亚似乎将她的笑容当作肯定。
奥丽西亚厌烦地大叹一口长气。
“唉……也就是说你看上了哪个家族的孩子,是吧。”
伊莉雅的多情……说穿了就是水性杨花,在众多契约者当中是众所皆知的事实。
只要一发现中意的异性——都是家族的孩子们——就立刻展开攻势,凭着她那无与伦比的“美”将其据为己有。不知有多少人中了她那也可称为魔性的美艳毒汁,而成了她的俘虏。
伊莉雅这次盯上的,恐怕是其他家族的成员。
她会前去参加“宴会”,是为了查出那孩子所属的家族。
不用说,对已经与其他天神订契约的孩子出手——横刀夺爱——必然会引起争端。如果挑衅的对象是势力强大的家族,伊莉雅想必会蒙受不小损失并吃到大亏。所以她并未鲁莽出手,而是先四处奔波收集情报。这是奥丽西亚的推测。
伊莉雅并不否定奥丽西亚所言。
“真受不了你这**女人。一年到头都在**,也不看看对象的吗。”
“唉呀,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也是会有所抉择的呀。”
“听你在放屁,也不想想是谁玩遍了那些白痴男性契约者。”
“跟他们建立起人脉,可以图个方便嘛。很多方面都能得通融的。”
奥丽西亚喉咙里“喀”了一声。听见她不留情面地骂自己没品,伊莉雅稍微,真的只是稍微耸了耸她的细肩。
奥丽西亚似乎已经没有问题要问,把全身体重靠在椅背上,发出“唧”的一声。
她仿佛闲着没事做,把双手绕到后脑勺,身子些许往后仰。伊莉雅也拿起凉掉的杯子送到唇边一倾,委身于结束了一场问答的空间里。
她们的身旁是一片万里无云的天空。大道上的喧哗撞击着耳膜。
轻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轻柔地抚过伊莉雅的长袍。
“所以呢?”
“……?”
“你这次看上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家伙?何时发现的?”
告诉我,奥丽西亚翘起嘴角。
要求伊莉雅至少透露这点情报的她,彻底暴露出了其余契约者特有的爱看热闹的天性。
她那对兴致勃勃的眼睛,告诉对方:你不说就别想走。
“……”
“你害我多费了精神,我总有权利听一下吧。”
听到奥丽西亚拿着牵强的理由逼问自己,伊莉雅将脸转向左手边的窗边。
眼下是走在大街上的众多孩子们。她仿佛想起了过去的一些光景,连衣帽深处的银瞳望向远方。
“……他并不强。跟你或我的家族的孩子相比,现在还一点都不可靠。一点小事就会让他受伤,三两下就哭了出来……就是那样的孩子。”
“可是,”她纤细的嘴唇颤抖。
“他好漂亮。好清澈。那孩子有着我从未看过的颜色。”
所以他夺走了我的目光,让我为之着迷,她说。
女高音的声调中,带有谁也无法察觉的些微热情。
“我真的是偶然发现他的。他只是碰巧进入了我的视野。”
伊莉雅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娓娓道来。她俯视着窗外光景,就像要重现与对方的初识。
“那时候,也是像这样……”
在日光朦胧的早晨,西边的大街。
那个少年,从道路的另一头往这里走来。
对,就像现在从视野中跑过一样。
“——!”
伊莉雅的动作停住了。
那带有热烈的视线,盯着身穿冒险者防具的“少年”不放。
少年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时而减速,时而止步,不断往前跑去。
他前往的方向是竞技场、怪物祭大会。就像与周围人潮同行一样,少年往圆形的巨大设施前进。伊莉雅注视着徐徐远去的背影,脸上慢慢地,浮现出蛊惑的笑容。
“抱歉,我有急事。”
“嗄?”
“下次再约吧。”
抛下发愣的奥丽西亚,伊莉雅起身离席。
她以长袍紧紧遮掩全身,离开了店内。
只剩下奥丽西亚与艾琳留在原地。
“那家伙是怎么了啊。忽然站起来就走人。”
奥丽西亚脸上浮现出讶异之情,望着伊莉雅消失的阶梯半晌。
就在自己的旁边,从与窗边隔开一段距离的位置,艾琳正注视着外面的方向。
“艾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
没什么,艾琳虽然接着这样说,却仍然看着外面。
巧的是,她的红色眼眸竟也与伊莉雅的银瞳一样,追逐着熟悉的人影。
。。。。。。
“来,这给你。”
“喔喔……”
看到身穿工作服的希玛尼交给自己的小箱子,小雨发出感动的叹息。即使她眼睛下方出现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但脸上却是满面喜色。
“满足你的要求了吗?”
“嗯嗯,太满意了!哪里会有什么不满嘛!”
小雨啪卡一声打开箱盖,看看内容物。
收纳在漆黑刀鞘中,有着漆黑刀柄的短刀。
这把由上到下清一色漆黑,乍看之下朴实无华的武器,是希玛尼的呕心沥血之作——当然小雨也贡献了绵薄之力就是。
看着花了将近一天完成的艾伦的武器,小雨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满足表情。
“啊,对了,这把武器要取什么名字才好呢?希玛尼!要不然让我来取怎么样!我想想,因为是我与艾伦的爱的结晶,所以就叫**的短剑怎样!”
“不可以,感觉武器都变烂了。……不过,嗯,这个除了黑色就没有其它颜色之外,也没有其他形容词了……”
应该叫做“漆黑之刃”吧,希玛尼轻声说。
始终笑呵呵的小雨把手放在头上,脸上笑眯眯的。绑在头上两边的长长双马尾,像是在表现她的好心情般甩着波浪。
“我话说在前头,你可不许欠钱不还喔。”
“知道啦,知道啦!”
希玛尼解开束成发髻的头发,再次警告小雨,喜不自胜的小雨只是带着笑容点头。
当挚友正在叹气时,她已经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离开此处。
“你要走了?”
“嗯,不好意思!”
小雨似乎一秒也静不下来,她迅速收拾,直接走向房门。
“小雨,稍微休息一下啊——!”
她背对着声音来源,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走出设置于工作室隔壁的小房间,小雨就这样直接离开了希玛尼的店。
(啊啊,真想赶快把这个交给艾伦!)
那孩子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她光是想像就开始觉得幸福了。
他会尽情表现出开心的样子吗,还是会以尊敬的眼神看着自己呢,又或者是会感动万分地抱住自己呢?
妄想着称心如意的场面,小雨脸上露出了邋遢、软趴趴的笑容。她在大马路上一个人扭来扭去,整张脸“嘿嘿”笑得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