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月。
漆黑的夜空下也唯有无机物发出的灯光给人一丝温暖。街道上空无一人。虽说还没到十点,但由于是住宅区的缘故,远离繁华的商业区,身心疲惫的人们更愿意早点进入梦乡。因此也不会有什么人在此时散步。如果真这么做的话,也只会被当成可疑人物。
街灯将黑暗划分成整齐的园斑,在那圆形的灯光范围之外,只有那令人恐惧的仿佛寄宿着什么妖魔般的黑暗。一个男人在这寂静又诡异的灯光与黑暗间向前疾行着。
男人低着头,像是为了逃避这难以忍受的气氛和心中的恐惧与不安,尽管双手颤抖得十分厉害,但他仍紧紧地抱着胸前的文件包,大口的喘气声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只要交出去……只要给了他们。小蝶……。”男人喃喃道。过度的紧张和恐惧钝化了他的五感,以至于在拐角处,他正面和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相撞了。“啊!”男人惊恐的大叫,女孩子被他吓了一跳,脱口而出的尖叫声也被吓得咽了回去。
两人都被撞倒在地,男人的文件包和女孩子的书包也掉在了地上,二人的物品也撒了出来。尽管倒在地上,但当男人看到包里的东西掉出来时,恐惧已使他忘记了自己那狼狈的模样。男人不顾一切地趴在地上用颤抖的双手迅速将东西拾进包里,再也无法抑制的负面感情驱使他跑了起来。一转眼,便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女孩惊恐的看完这整个过程,良久才反应过来。“该叫的应该是我吧,吓死我了。”抚摸着心脏,少女确实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啊,东西都撒出来了!”看着满地的书本,女孩无奈的抱怨着。
揉着疼痛的臀部少女站了起来,收拾着满地的物品。
“那个大叔怎么那么奇怪,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咦?这是什么?”在一本书下面,女孩发现了一把制作精良的钥匙。“虽然很像,但这个确实不是我的钥匙。”女孩仔细观察着。
“应该被那个大叔错拿了。这下麻烦了,那可是正门的钥匙啊。唉,又要被老妈说教了。”女孩无奈地叹口气,将钥匙放进了书包里。
收拾好了东西,女孩看了下表。
“不会吧!这么迟。绝对会被骂得很惨。哎,一看起书来就忘了时间,又要被老妈唠叨了,没了钥匙又不能使用偷偷摸摸回到房间的作战。做好觉悟吧。”将意念传递到双腿上,女孩也跑了起来。
在街灯照不到的黑暗里,一个黑影闪了一下,也消失不见了。
在两幢大楼之间的昏暗小巷里,一个神色惶恐的男人正从倒在地上的物品里搜寻着某物。在他旁边,一身黑色西服的年轻人正双手插在口袋里,靠在墙上观察着男人。
“这……这不是那把钥匙。”年轻人的眉毛动了一下。男人用颤抖的声音回答着。
“对了,刚才在来这里的路上撞到了一个女孩子。一定是那个时候弄混了。让我去找回来吧。”男人跪在地上向年轻人恳求着。年轻人并没有理他,而是对着阴影处毫无感情地说道:“你刚才是在跟踪他吧。那个女孩,你见到了吗?绝影。”
明明没有一丝有人气息的黑暗处响起了一个轻佻的男人的声音,“嗯。一个很正点的小姑娘啊。及肩的黑发,端正的小脸,白皙的皮肤。尤其是双眸中透着的那股不谙世事的稚嫩,是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咬下去的类型啊。对了,胸围应该是C罩杯,怎么样,就高中女生来说可是上品了。臀围应该是……”绝影本想继续说下去的,但是从年轻人那边飞来的刀刃打断了他的话。
“好吧,我闭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绝影无趣地回答。看到自己的利刃像被黑暗吞噬般消失的无声无息,年轻人也不再出手。
他静静地走向男人,男人抬头望着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年轻面孔,一双散发着无机质气息的眼睛让人读不出任何感情。“求你了,给我一次机会吧。按你们说的,我背叛了视之为生命的沃森,疫苗的唯一样品和资料我也偷了出来,钥匙的过失让我亲手去弥补吧。”
男人苦苦的哀求着。年轻人只是看着不断磕头的男人,摇了摇头,也一副遗憾的样子,缓缓地举起左手,“听说沃森的人都是为了理想而献身,没想到还有你这样为家人所累的人在。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女儿,但是,我很遗憾,你只能到此为止了。”手无情地挥下,然后避开已控制力道而溅出的少量血液,以免弄脏衣服。
“绝影,收拾一下。之后帮我找到那个女孩。”毫无情感波动的话语实在难以想象是出自一个刚刚结束了一条生命的如此年少的人之口。
“又把这种苦差事交给我啊,你也该为善后的人想想吧。血迹可是很难清洗的,你就不能……”年轻人又亮出了一把刀刃,黑暗中的声音识相地停止了。
年轻人转过身,准备离开。
“你会杀了那个小姑娘吗?飞刃。”与先前轻佻的语气完全不同,认真且冷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名为飞刃的少年停住了,但并没有转身。
“绝影,你的任务只是观察和监视,然后向上面的人汇报。我不希望你做出什么越权行为,妨碍我的话,你应该知道会怎样。”说完,年轻人就消失了。
“太可惜了啊,明明是个不错的女孩。飞刃这家伙也太不近人情了,『司命』公会怎么都是些怪家伙。”飞影无奈地看着地上的血迹,“又要……”话没说完,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绝影全身都警戒了起来。
“呵呵,今天客人真不少啊,看来用不着我来收拾了。嘛,这种体力活本来就不适合我。”原本在黑暗处那给人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儿的漆黑空间消失不见了。
不一会儿,从远处响起了脚步声。三个人影一闪而至
“怎么样,远野姐?”为首的少年看着尸体向一旁的女性问话。
“已经死了。一击毙命,干净利落。手法和前几次员工谋杀事件一样,应该是同一个人所为。”叫做远野的年轻女性只是看了看尸体上伤口就立刻回答了。
“又迟了嘛,这下子可不好办了。”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不尽然的样子。总部发来了有意思的情报。”另一个少年看着携带的微型笔记本电脑扬起了嘴角。
“说来听听,辉守。”
“东西没有交出去,那把钥匙阴差阳错的到了一个普通女孩手里。更让人生气的是那女孩的资料都有了。真是的,要是每回都有这么快的情报,我们也不会次次都在凶手杀完人后才到场了。”叫做辉守的少年不禁抱怨起来。
“要是放着不管的话肯定会有生命危险的。众木,看来你要放弃舒适、安详的学校生活去做这女孩的守护骑士了。被拯救的少女爱上了双重身份的『暗之猎人』,危险的恋情,感人涕下的故事……”
“要我帮你修理一下你那善于妄想的大脑吗?”叫做众木的少年将双手握在一起发出“咯、咯”的响声。
“不用了。”辉守点到即止地笑了笑。
众木看向屏幕,他的眉毛动了一下,这一轻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另外二人的双眼。
“看来不用放弃无聊的学校生活了。”众木静静地回答。
“难道……”辉守若有所思地用眼神与远野交流着。
“嗯。是我所在学校的学生,而且和我是同一年级。另外……”看着二人异样的眼神,众木不由得加重了语气,“只是作为情报收集工作而了解了全校学生的资料而已,所以知道有这么个人,没有其他关系。”
众木确信自己看到了二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神色。
“虽然只是班级不同,但也省的捏造身份进入学校了。保护起来确实方便不少——”
“保护吗?杀了她拿到钥匙不就可以了?这样可以把损失降到最小。如果让这个孩子了解的话,还得向上面提交申请呢,不仅麻烦而且危险,一向冷静的你应该不会做出这种判断吧。”远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远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怎么说杀就杀啊,实在太可惜了。”还没等众木回答,辉守就抢着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
“远野姐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确实可以解决这次的“沃森失窃”事件。但这个凶手的背后是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司命』公会。迄今为止我们一遇到有关『司命』的事件就采取避让措施,但那只是逃避而已,迟早我们也要面对他们,否则对于被害的员工也无法交代。不如趁这次的事件来探探他们的深浅,这样对我们日后的战略部署也很有利。我会把这些想法向上级请示的。”比起辉守的情绪式发言,这番话显然更有说服力。
看着皱眉思考的二人脸上的表情,众木知道自己的说法已经被接受了。
“就是这样,学校的事就交给我,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众木拍了一下辉守的肩膀,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他就消失了。
意识到众木的阴谋,辉守只是顿了一下就立刻想好了策略。
辉守泪眼汪汪地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看向远野,“远姐,我知道你很温柔的,也很体贴的,你绝不忍心丢下弟弟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和尸体打交道的。”
远野没有直视辉守的眼睛,只是扶了扶眼镜,冷静地回答:“我确实把你和众木当做亲弟弟。也正因如此,为了你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男人,才应该让你和尸体呆在一起,来锻炼你的精神和意志,希望你能理解姐姐的良苦用心。而且熬夜工作对皮肤不好。那么,就交给你了。”扭头留给辉守一个灿烂的笑容,远野也逃跑了。
“最后那个才是你的真心话吧!”辉守朝着远野消失的方向喊道。
逃的最慢的一个要负责等到处理组的人到达之后才能离开。这是三人间不成文的规定。
“真是的,哪有这么冷血的朋友和姐姐啊。为了长高我也想早点睡的。”嘴里虽然抱怨着,但辉守还是老老实实地联系了处理组。
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尸体,辉守心里不禁想到,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不再害怕尸体了呢,应该是在那悲惨的童年吧,而和自己一样在尸体面前毫不紧张的众木和远姐也应该有着属于自己的悲伤经历。虽然如此,但自己还是从心里感谢着能与那二人相遇。
“真慢啊 ……”轻轻的话语飘荡在空气中。
远处的一片黑暗里正有双眼睛盯着整个过程。“那个孩子就是『暗之猎人』吗,这下子就有趣多了。”嘴角扬起,带着诡异的笑容,绝影静静地消失了。
无月之夜。主角们的命运之线就此连了起来,通向那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