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真的可以吗？”边硕开口询问坐在副驾驶席上的少年上司。
车子正在开往城外的废弃建筑群。
“到了这个地步还打退堂鼓吗？可真不像你的风格。”飞刃开玩笑的口吻说明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坏。
边硕扭头看了躺在后座上的小女孩，又把视线转回到了前方。
“这次的计划中实际参与的人数太少，把您一个人留在那种地方，也没有办法及时的支援……”男人的声音小了下去。他并不是不相信上司的实力，倒不如说是非常相信，可是他觉得只有上司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勉强。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这次的任务吗？”飞刃突然转移了话题。
“感兴趣吗？”边硕知道干部们选择任务大部分是出于自己的兴趣。
“没错。但我感兴趣的并不是委托人如何用病毒来威胁世界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看着他们自取灭亡才是我最感兴趣的。”飞人露出了乐在其中的笑容。
“自取灭亡？”男人不解。如果真的得到了那个不死病毒，那么灭亡的就只有这个世界了。
“自古以来，不论是个人还是国家，想要以一己之力征服世界的家伙向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这一点已经被历史无数次地证明了，今后也将被无数次的证明，这次的事件也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朵小小浪花罢了。而明知他们会失败，我还是会帮助他们。因为我想亲眼看到他们咎由自取的下场，亲身体验他们被世界裁决的瞬间。尽管这个‘世界’是以人的形式出现而已罢了。不过……”飞刃故意停了一会，“没想到竟然出现更让我感兴趣的家伙了。”
“是那个少年吗？”
“不仅是他，还有那个叫做『夜行』的组织。在这一次的事件里他们扮演的正是这个代替世界执行裁决的角色。当然，我也不会阻止他们的，只要能在最后适当地满足我就好……”
“从一开始您就没打算伤害这个孩子吧，如果不是会长的阻挠让您改变计划，您也会在事件结束后主动把她送回沃森的。不是吗？”边硕没有扭头，而是依旧看着前方。
“谁知道呢……”飞刃笑了。
“如果这回能平安结束的话……”男人犹豫了一下，“那瓶罗曼尼·康帝就还给你。”他的眼睛依旧注视着前方。
飞刃没有露出惊喜的表情，反而是一脸的苦笑。
“是吗……多谢了”
能解释一下吗？辉守与远野的表情都在这么说。而玲音则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她躲到了远野的身后。
整整一个上午玲音都很不安，一是因为下午的任务，二是她有一些话必须和苍士亲口说才行。但一大早三人就都不见了。直到中午辉守和远野才一脸疲惫地回来。
在匆匆享受过午餐——当然，做饭的是辉守，玲音很吃惊他这样一个男孩子竟然有着不错的手艺——之后，他们就开始等了。辉守给玲音说着一些注意事项，而远野则安慰她让她不要太紧张。
但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一种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氛还是产生了。
终于，苍士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三人都松了口气。但是在看到苍士身后的人时三人又像是把刚才连带紧张呼出去的气又吸了回去，于是出现了开始的那一幕。
穿着休闲外衣的红发少女像个小孩子一样躲在苍士身后，一只手抓着苍士的袖子，不安的表情在吃惊的三人之间来回移动，尽管那表情有些僵硬罢了。但还是看得出，她很不适应这种环境。
“咳、咳。”苍士咳嗽了两声，就接着又用一副理所应当的口吻说了起来。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赤舞，我们『夜行』第二战斗部队的新成员。就在刚才头领已经批准了她的加入申请，今后还希望大家能在各方面多多帮助她。”苍士平静的发言不出意料地被周围冷寂的气氛消解了。
经过一段足够理解苍士的话的沉默时间，有人说话了。
“什么！？”辉守和远野颇有默契的异口同声吓到了躲在苍士身后的少女。
二人不由分说地把苍士拉到了一遍，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一样围了起来。
不安的玲音和更加不安的红发少女不安地对视着。
“还以为你去干什么了，原来你一直在忙这个。为什么要让她加入我们？她可是『司命』的人啊，而且还偏偏挑这个节骨眼。你疯了吗？”辉守生气地看着好友，一副恨不得吃了对方的表情。
“苍士。不是我说你，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也不和我们说一声。玲音可是差点被那个孩子杀了啊，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远野像是在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弟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标准好姐姐形象。
“就是怕你们不同意我才没说的，现在的她也不能回到『司命』了，而且她也没有生存下去的技能，难道要我见死不救吗？”苍士拼劲全力反驳着。
三人的音量都控制的很小，但是剑拔弩张的气氛还是很明显的，在旁人看来那绝对是相当可疑的三个人物。
这让被冷落的两个人更是不安了。
“让她加入我们可以获得『司命』的情报，她的实力我也可以作保证，我们『夜行』也需要像她这样的人才。我知道玲音肯定会在意的，但——”
“我想听你真正的理由。”远野不客气地打断了苍士，她知道苍士不怎么说谎，但却总是用一些次要的原因来掩盖自己真正的想法。
辉守也认真地看着苍士，他知道苍士的毛病，所以他也希望能知道真正的原因。
苍士一怔，看着认真起来的二人，想好用来搪塞的理由也说不出口了。他也知道不能搪塞过去了。
“是我——”
苍士的话还没有开头，就被一直站着的红发少女打断了，其他人都吃了一惊。
“对……对…对……………不…………起。”红发少女用了半分钟，憋红了脸，才终于说出了进屋以来的第一句话。
虽然说话很费力，但是向玲音低头的动作倒是很利落。
她在为自己袭击玲音的事而道歉。
苍士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其他人则依旧吃惊着。但他们并不是为少女竟然会道歉而吃惊，而是为少女那结结巴巴但并不是装出来的表达感到惊讶。
少女依旧低着头，双手抓着衣角，任谁都看得出她很紧张。
其他人包括玲音在内都看向了苍士，他们需要一个解释。
苍士的神情有些黯淡，其他人也很明显地看到了。
“从幼年时期就被剥夺了语言、情感以及曾经的记忆。虽然能够思考，但是情感方面的智力还不如一个小孩子，无法判断而且不能表达感情，多年来不说话的结果就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不能流畅的表达。从很多方面来说她的心里年龄也只是小孩子的程度。”苍士的话像是缓缓飘落的雪花，给众人带来一丝寒意。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那红发少女还弯着腰，抓住自己衣角的手也在用发抖表达着自己的不安。
红发少女说的那句话是在来这里的路上苍士教她说的，他说必须对那个她曾经打算伤害的少女这么说才行，这样才会得到原谅。
为什么要得到原谅？她费力地问着少年。
因为你做出了伤害别人的举动，不是在肉体上，而是在心灵上给对方留下了伤害，所以必须道歉，苍士耐心地给她解释。
虽然还是不怎么明白，但她知道这个少年不会骗自己的。
可现在虽然说了，但所有人却都沉默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别人不打算原谅她吗？不原谅她会带来什么后果她并不知道，可她不希望让那个少年失望。所以她在不安，所以她在颤抖。
突然，她感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肩膀。还没等她抬头，这个人就已经把她搂在了怀里。
“好吧，我原谅你。”轻轻的话语像是带着魔法的咒语，将少女的不安静静地带走了。
是因为被原谅而温暖，还是被拥抱而温暖，她无法分辨，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那就是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看到这一幕，另外三个人的争论也画上了句号。
“好吧，我没意见。”远野果断地给出了回答。
辉守则苦笑着耸了耸肩。
玲音放开了少女，朝她露出了微笑，她知道这样的表情最容易让对方理解。
越过玲音的肩膀，少女朝苍士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苍士同样回报以微笑，眼角的余光扫过了左臂上的伤痕。
“她没有名字，考虑到她那头红发，所以我给她起了‘赤舞’这个名字。”苍士给在场的人解释着。
当告诉少女“赤舞”这个名字的时候，少女练习了很多遍，虽然发音很困难，但她已经牢牢地记住了。少女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来这里的路上也在练习发音。
“我希望她能在『夜行』得到家人的温暖，得到幸福。让她学会开心，学会生气，学会失去的一切，能够说出流畅的语言。”苍士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温情。
玲音听到少年这么说露出了理解的微笑，但是辉守和远野却感到有些困惑，他们认识的苍士应该不会说出这种话才对。
“之后会给你们解释的。”看到二人的疑惑表情，苍士笑了笑。
“那么这次的任务……”辉守看向了好友。
“当然不打算让她参加，带她来过来就是希望和你们见面之后让她呆在这里，我不是为了利用她才让她加入的。请你们谅解。”苍士向二人低头道歉。
刚才还说是为了得到『司命』的情报，现在就立刻改口了，辉守不禁苦笑。
“嗯，这样也好。毕竟她才刚刚加入，立刻参加这么重要的作战确实不太稳妥，就这么办吧。”远野点了点头。
“苍士，我也要向你道歉。”玲音突然转过身来了这么一句。
辉守、远野包括苍士在内都疑惑地看着玲音。
“对不起。”玲音也朝着苍士深深地鞠了一躬。
苍士脸上的疑问号更多了。
玲音抬起了头。
“那天在餐厅里朝你发火是我的不对，你根本就没有看轻任何人的价值。这一点从你这几天的言行就看得出来了。没有了解一个人就说出那些自以为是的话是我的错，对不起。”玲音又低下了头。
远野和辉守带着微笑看着苍士，但苍士的脸上并没有原谅对方的放松表情，甚至还有些严肃。
“不，你不用道歉。直到现在我的答案也不会改变，你当时生气是理所应当的，我没有那种你值得道歉的资格。”苍士说的很慢，语气里是不容质疑的诚实。
“这样啊。”玲音没有生气，反而转身笑着看了红发少女一眼，又扭头盯着苍士。
“那么，就当成我的自言自语好了。”玲音笑得很开心。
辉守一副拿苍士没有办法的样子耸了耸肩，远野则笑着看着苍士。
看着三人的笑容以及红发少女那不理解发生了什么的疑惑表情，苍士当真说不出什么了。
扫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苍士找到了救命稻草。
“时间到了，我们出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