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噔㘄、噔㘄——
枣红色的骏马伴随着风儿,用它的马蹄踢踏着地面,旋转的车轮夹带着地面的泥沙,在不太坚实的泥路上留下了数道深深的痕迹。在车厢的后方,四辆马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它的后面。即使人们不看那近乎密不透风的马车厢,这规模不大的马车队行走在这荒无人烟的小道上也实属可疑。
“头儿——”第一辆马车的车夫摘下厚实的面巾,露出了他那因稀疏的胡渣而稍显成熟的面容。在这般炎热的天气还坚持带上面巾的人,以及那牢牢扣在他腰间的长剑,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起他的身份“你说这后头的都是啥啊?”
“不该问的,就别问”一道清幽的声音自马车夫的后方响起,黑色斗篷将声音的主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微风拂过,几缕银丝自纯黑的兜帽中飘出,猩红的暗光在黑暗之中一闪而过“知道的多了,早晚有一天会被摘了脑袋。”
“唔……”听闻此言,年轻的马车夫也是不敢多问,专心赶车。
黑衣人从袖口中取出一把秘银短剑,下斜的日光透过丛林灌木的枝叶,映射在短小的剑身上,泛起了亮银色的微芒。纯黑色的短柄精雕细琢,更是有一枚赤红色的宝石镶刻其上,似乎是作为点缀物与之相伴。
晶莹的指甲轻轻叩击剑身,淡蓝色的纹路隐隐浮现,‘叮铃——’的声音自黑衣人心中响起,这柄银色短剑的回应让ta有些失神,漆黑的袍子低下,血红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遍布剑身的纹路不放,ta像是在从中找寻着些什么。
这柄短剑是鬣狗的信物。而他们,则是那穿梭在整个斯贝瑞特大陆最优秀的鬣狗。
而鬣狗,只需要在这世上苟且偷生就好了。某些事情纠缠太深,就会把自己给搭进去。捞到好处就跑,嗅觉灵明的他们总是能够嗅到任何一丝金钱的气息,就连危机也是如此。这是鬣狗们的信条,也是他们心中的唯一准则。除此之外,再无他物能够束缚住这群无处不在的自由猎手。
自由是被狩猎的一方。
但,躲避危险的他们并不惧怕危险。
他们,是‘危险’的危险。
‘同行吗?’黑衣人望向马车旁的灌树丛,再幽暗的环境在ta的眼底下都宛若明镜,更别说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了。
当然,是对‘猩红鬣狗’来说的光天化日。
“埃德,停下”黑衣人凑到马车夫的身旁,从左边用手肘顶了三下车夫的肋窝。
被唤作艾德的车夫没有立刻停下马车,心领神会的他扬鞭自左边略微迅速的抽打了三下,这三下尽数砸在了马车的车辕上。或许这是普通人完全无法察觉的速度变化,但鬣狗的同伴可从来都不会是‘普通人’啊。
三鞭过后,几乎是在同时,五辆马车勒马急停。除了埃德所在的车厢,其余的马车上都跳下来了四人一组的小队迅速的摸进了丛林的深处。
“好了埃德蒙德先生”黑衣人似乎并不打算让他闲下来,左手透过宽大的袖子扯了扯埃德蒙德同样宽厚的衣服“你也该去招待一下我们的客人了。”
话音刚落,马车另一边的树林中传来了沙沙的细响。
“哦豁,来者即是客”嘴上说这客气的话语,埃德蒙德的行为却一点也没有主人家的风范。将细长的佩剑取下,明明看上去什么也没做,明晃晃的剑身就已经出现了第一道血痕“不知我这个‘东道主’,做的可否能令列位满意?”
慢悠悠地踏着木辕从马车上跳下,优先轻吻大地的右脚脚尖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动能,让他化作一道赤红色的流光冲进树林中去。
全副武装的‘遇袭者’们惊悚地看着自己的伙伴毫无征兆的碎为数段,还没能等他们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罪魁祸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而银白色的剑身上,一抹被擦拭过的血污在警告着他们,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
“你们也想和我起舞吗?”
……
“呼嗬——呼”一位穿戴着轻型皮甲的佣兵在丛林中奔逃着,他的身上遍布着斑驳的血迹。这些血迹不是他的,也没有一滴是自己在击中对手后所溅射上来的。这些血液的主人,无一不是他朝夕相处的同伴。
要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估计也就只能问问紧紧跟随在他身后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吧?哦不,和他们相比,怪物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做法还是太过温柔了。如果你想看到满地肉屑和碎骨的话,他们不介意和你多聊上几句。
翠绿色的荆棘丛生,艰难奔逃的他难以在这片土地上寻觅太好的落脚点。一个不小心,横向生长的藤蔓勾住了他的脚踝关节将他绊倒。让佣兵那张饱经沧桑的粗糙面容重重地砸在地上,细小的泥沙深深陷入粗糙的表皮层,留下一道道细长的血痕。
‘到底是……什么时候……’
作为这里土身土长的屑佣兵,他对这里的环境可谓是了如指掌,这种奇异的植物根本就不应该会生长在这种环境之下。
强忍着浑身上下的剧痛,佣兵支撑着爬了起来。可就在他准备继续逃跑时,他的鼻尖却装上了一团软绵绵的衣物,骚弄的他的鼻子直发痒。那是一种极为劣质的布料,除却一般贫民窟内的住民会将此穿着于身上恐怕没有人会将这些布料制成衣物。但现在的他,恐怕是对此没有任何的想法了。
“没想到这一边还有一个成功脱出的鸭子啊——”埃德蒙德拖着细长的银剑一路来到这里,路上,血液顺着剑尖滑落,凝而聚成的血滴想笔墨一样,在平坦的草坪上画下了触目惊心的水墨画“或者说,是被那群恶趣味的家伙故意放出来的小鱼?”
“嘛,都一样”缓缓将剑身抬起,埃德蒙德的性质被打消的差不多了“反正到最后都是死,死谁手里都一样了。”
“等,等一下”被埃德蒙德的杀气所影响,即使他在佣兵面的动作再怎么样了懒散,在佣兵看来那都是一副杀神的模样。被吓得瘫倒在地的佣兵手脚并用急速后腿,妄图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要,不要杀我……”
“啊啦啊啦……那可不行啊”剑身不断翻转,无论舞出的剑花多莫优雅,都无法甩去那一抹象征着死亡的殷红“鬣狗们,可还没尽兴呢。”
“你、你”情急之下,佣兵撕开自己的袖口亮出自己最后的防身武器,双手抵住胸口,将铁青色的袖剑握在自己的胸前“你不要过来啊——”
嗤——
‘诶?’
袖口一空,红色的涌泉自光滑的肩部喷射而出。
“啊——”佣兵用他仅存的一只手试图遮掩着自己巨大的伤口,但很显然那不现实,仍然有不少的血液自他指缝中流出。
“泥娃娃,泥娃娃”埃德蒙德的口中呢喃着“一个泥娃娃,他没有眼睛——”
昏黄的眼球炸裂开来,晶体的碎块随着血液一同流出。
“哼……”
“也没有嘴巴。”锋利的剑刃在他的嘴中搅拌。
竭尽全力嘶吼的佣兵已经无法用自己的声带发出声音了。
“妹妹背着洋娃娃,娃娃哭了叫妈妈”一剑又一剑,埃德蒙德的剑锋逐一穿透了这个可怜人儿的各个关节,挑断了这个尚有一丝生气的行尸走肉身上的每一条韧带。
“但是妈妈已经埋入沙……”在将他的四肢全部绞断后,埃德蒙德不再对这一坨烂肉感兴趣,也没有任何处理的打算,便转身离去。而刚刚的那句躯体,就像是坏掉的玩具,除去那喜爱腐食的苍蝇在盘旋飞绕,没有人愿意再去多看一眼。
看来我们的东道主人并不喜欢打扫卫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