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五公里,趟过这条河,然后继续向北走九公里,我们就可以扎营休息了。”陈林生放下手中的六分仪,用他那支有些老旧的自动铅笔在羊皮纸制成的地图上记录下当前的位置和时间。
“十四公里......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把度量衡单位都带过来了。”黄亦宽看着地图上的标注,随口嘟囔了一句。
“伊万·潘菲洛夫,应该是个俄国人,古洛斯坦时期的召唤者。早在一千二百年前,古洛斯坦帝国的疆域横跨整个西尤弥亚的时代,他就把千米和米作为距离单位引入了作战地图。后来,在洛斯坦皇帝的推广下,几乎整个尤弥亚世界都认可了这种距离计量单位。”苏远看着摊在膝头的厚重书籍,大致概括了一下上面的几段文字。
“一千两百年前?!”陈林生猛地抬起头,一脸惊讶地盯着苏远。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那把刀说不定还要更老呢。”黄亦宽耸了耸肩,“对了老苏,你那又是什么书啊?”
“《古洛斯坦帝国史》,是用诺森语言写的,要看吗?”
“再说吧,现在先收拾一下东西,刚刚休息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我们得在天黑前赶到预定位置。”黄亦宽微笑着摇了摇头。
“明白了。”
苏远点了点头,合上那本厚重的羊皮纸书籍。她张开左手,一个不大的黑色球体随即出现在她的手心上方。苏远把那本《古洛斯坦帝国史》塞进球体中,随后,那球体自然地消散在了阳光里,只留下空气中飘散的几粒淡紫色的细碎光点。
据苏远所说,这一法术的名称叫做虚空锁,本来是用来储存贵重物品的复杂法术,需要庞大的法阵才能施放,其最大的优点在于结束施术之后,不需要额外的魔力来维持储存物品的空间,而对于不需要咏唱和绘制术式的苏远而言,这可谓是极其方便的法术。
事实上,自从半小时前在书中发现了这一法术的详细解析之后,苏远就把几乎所有家当都塞进了法术创造的空间里。除了这本《古洛斯坦帝国史》之外,那个漆黑的空间里还储存着她的另外几本书、四套与她身上的衣服一样的换洗衣物、多出来的一些武器、蒙托霍大主教那台价格不菲的仪器,还有那件德国灰的大衣,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也是来自过去苏远的纪念。
幸好,现在她仍然能像先前那样随意运用灵印法术,也许,主神诺伊斯留给她的神脉并不仅仅只是那些沉睡的旋律。
苏远抬起头,看着弗雷德海姆森林冬季难得的碧蓝色晴空。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三天了,最近的几天里,每当睡前仰望夜空,或者清晨醒来的时候,她总会感到自己的心中似乎少了些什么,空落落的,却又说不出那是什么。
轻轻呼出一口气,苏远站起身,拍了拍染上了些许尘土的裙子,把悬挂着侧剑的悬带斜挎在肩上。
“老苏啊,想家了?”似乎是察觉到了苏远的忧伤,黄亦宽微微俯下身,关心地看着她的面庞。
“嗯,大概吧......”
苏远低下头,看向前方无边的森林。她似乎明白了,家庭、学校,还有来自那个世界的点点滴滴,都是她所思念的东西。可是,那些平凡的日子、父母的唠叨、老师那总是令人犯困的课堂,还有那些一个星期只能吃到几次的,家里人自己做的菜,都已经和那个世界一起留在了无法触及的过去。自从曾经苏远的身体被那团火焰烧成灰烬,回到原先的世界便成了奢望。
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苏远回忆着那些过往,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记不得最后看到的那片夜空,仿佛逝者的容貌,无论多么努力地想要记住,终究还是会遗忘。而现在,就连曾经陪伴了苏远十七年的那副面孔,在她的记忆中,也变得有些陌生了起来。
眼角似乎又什么湿润的东西。苏远不经意地眨了眨眼,一滴温热的液体轻轻滑过她的脸庞。
“诶?怎么哭了?”黄亦宽一惊,连忙在衣兜里摸索先前还没用完的餐巾纸。
“没,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孤独,我害怕有一天,自己会连家的样子也记不起来了......”苏远接过餐巾纸,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没事的老苏,我们不孤独,大家都在这呢,这就是你的家。咱不哭了,好吗?”见状,黄亦宽把手轻轻放在苏远头顶,温柔地抚摸了几下。
“嗯,谢谢......”苏远微微抬起头,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看着微笑的少女,黄亦宽总算松了口气。他抬起头,看向澄澈的天空。在那片与家乡别无二致的碧蓝色天空下,却是陌生的土地,还有这一群来自遥远异界的小小漂泊者。
忽然,黄亦宽发觉,自己的眼眶里有温热的液体在流动。
该死,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黄亦宽眨了眨眼,把泪水生生憋了回去。
“行了行了,抓紧时间赶路吧!”他摆摆手,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不得不强迫自己不再沉湎于过去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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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的同时,沿途的风景也在微不可察地改变着。枝繁叶茂的落叶乔木变得越发高大,繁密的树冠遮住阳光,让树冠之下的森林显得越发阴森冷漠,而在林间的地面上,错杂丛生的灌木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地衣和斑驳的苔藓。仅剩下二十三人的队伍一言不发地在阴森的林间艰难地穿行,每个人都沉默着,死亡的压抑如同瘟疫般感染着每一个人。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应该只剩下两天的路程了。”陈林生看着手中的地图,不由得自言自语。
“怎么了,林生?”苏远踮起脚,把脑袋凑向陈林生手中的地图。
“会合点,我们离地图上的会合点还有差不多两天的路程。大主教告诉我,会有一队隶属于神圣阿尔塔利亚帝国第7近卫军团的轻骑兵在那里待命,只要我们一到,就可以启程带我们去艾修弥尔。”陈林生倾斜了一下手中的地图,好让苏远能够看得清楚一些。
“这样啊?不过,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过来接我们呢?”
“谁知道,大概是因为根本找不到我们吧?毕竟,这么大的森林里,要找到我们这几个人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走在一旁的黄亦宽耸了耸肩。
“呃......好像是这样呢。”苏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的确,在拥有GPS和高精度地图的条件下,确定一个人的位置可谓轻而易举,而在只能依靠双脚丈量大地的时代,弗雷德海姆森林的茫茫树海便成了他们和文明世界之间最大的障碍。
“而且你们都也已经看到了,就算知道对方的位置,我们还是在森林里绕了这么多路。”黄亦宽指着陈林生手中的地图,在那张老旧的地图上,铅笔描绘的线路在森林间蜿蜒曲折。
“呃......宽啊,这你也不能怪我,主要是这张地图的绘制精度是在低得可怜。”陈林生苦笑道。这张地图的绘制方法看上去像是墨卡托投影法,可是比例失真得像是古希腊时期的地图那样严重,如果不是依靠六分仪和手机上的时钟配合,他们也许还会绕更多的弯路。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老陈。我是说,我们能走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这得感谢你和老苏,如果你不会用六分仪和时钟测定位置,我们可能还要绕更多的路;如果没有老苏的求生技能,我们可能会失去更多的人。”黄亦宽摇摇头,正色道。
“诶?是这样吗?”苏远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黄亦宽。
黄亦宽点了点头。
“宽说的没错。”陈林生赞同地说道,“如果我们没有野外生存的技能,又因为迷路被困在这片森林里,很难想象在那点给养耗尽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蝇王》还不是最糟的,某一天我们甚至可能会发现营地里多出来几个温迪戈。”
苏远和黄亦宽都没有说话,两人都知道陈林生话语中的隐忧。
同类相食,这几乎是困境中的人能做出的最疯狂的事情。
“麻烦你让开?”嘶哑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说话的人用的是柯州周边某个小县城的方言,语气十分不耐烦。
“诶?”苏远愣了一下,这几天以来,大家都在尽可能地使用诺森语言交流,突然出现的中文方言反而让她感到有些不习惯。她转过身,看向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
精瘦黝黑的男生不耐烦地盯着苏远,猴子一样的脸上尽是鄙夷和不屑。
是罗江。
在苏远的记忆中,这个出身农村的男生在班上一直不怎么受人欢迎。他寡言少语,就算有人尝试与他交流,也总会被他用没好气的方言回应弄得不欢而散。彼时的苏远作为他的同桌,用了一整年的时间耐心听他的抱怨,再加上在班上的处境与他有那么一些相似,才算和他成了说得上话的朋友。
因此,苏远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罗江会像这样对自己恶语相向。
“麻烦你让开?”仍是那样一句不耐烦的方言。
“啊...抱歉!”苏远连忙道歉,侧身让出一条路。
罗江像是当苏远不存在一样,自顾自地从她和陈林生中间走过,经过苏远身边时,他的一边胳膊重重地在苏远身上撞了一下。
“呜!......”突如其来的冲击让苏远发出一声微弱的悲鸣,毫无准备的她被撞得向后退了两步,幸亏黄亦宽及时搀扶,才没有摔倒在地。
“喂!”黄亦宽看着罗江的背影,不满地喊了一声,可对方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向前走了几十米,才掉过头,若无其事地走到陈林生身前。
“有什么事吗,罗江?”陈林生不知道罗江到底想表达什么,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盯着眼前这个精瘦的男生。
“陈哥,给你说个好消息!”罗江看上去倒是十分高兴,一点也没有刚刚撞到苏远时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用的语言也换成了诺森语言,“你知道我刚刚发现了什么?”
“什么?”陈林生的眉头紧锁成了一团,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巨龙的骸骨,我跟你说。”罗江显然没有发现陈林生目光的异样,他仍是眉飞色舞地说着,语气分明像是在炫耀着什么。
........................
“所以,罗江,这就是你说的巨龙?”陈林生扶着“赤翎”的刀柄,一脸疑惑地打量着眼前如同蜥脚类恐龙般高耸的骨架。
这幅骨架孤零零地趴在林间一片狭小的空地上,如同哥特式教堂里肋架券一般高耸的肋骨支撑起被藤蔓和青苔占领的脊柱,不过,不同于蜥脚类恐龙,这副骨架的主人有着如同翼龙般延展的前肢骨骼,后肢骨骼又像是后世的鸟类,而在这副骨架的脊柱前端,那颗破碎的头骨却比主龙类群的任何一支都更为尖锐,活像奇幻世界中飞龙的头骨。
所以,这副像是恶作剧一样拼凑起来的骨架,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然咯,陈哥!”罗江得意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从蒙托霍大主教那里得来的小册子,“这副骸骨来自一只龙,这可是早就消失在这片大陆上的物种!”
“这样吗......”苏远低声呢喃着,看向那副高耸的骨架。在那些开裂的骨骼之间,卡着不少锈蚀的金属长杆,那些长杆大致呈拉长的纺锤形,锈蚀的尾部隐约可以分辨出类似脱壳穿甲弹尾翼的结构。
猎龙重箭,那是在诸神的时代,狩猎巨龙的骑士们曾经使用过的沉重箭矢。
苏远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寒,他背着一张大得可怕,拉重也大得令人难以想象的长弓,在他背上的箭袋里,分明装着十多支与巨龙的骸骨上别无二致的箭矢。
“那么,找到巨龙的尸体,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呢?难道你打算告诉我,在它的身下埋着什么宝藏?”黄亦宽思索了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当然了宽哥,不然下面还能有什么呢?”罗江夸张地张开双手,转了半圈,向着骸骨的方向走去,“等着吧,我去找找有什么好东西。”
“可是......这样不太好吧?”苏远看着巨龙扭向身后的修长颈骨,她隐约发觉,这只巨兽的死似乎有些蹊跷。在没有大量命中的情况下,猎龙重箭很难对体型如此庞大的龙造成太大的伤害,只要不是趴在地上任人宰割,它几乎不可能殒命于此。除非......
它正试图保护什么东西。
苏远看着俯卧在地的巨龙,那副骨架的样子总是让她想起那些护巢的鸟类。
不过,罗江显然没有这么多顾虑,他对苏远的话语置若罔闻,仍是一脸兴奋地向着巨龙的骸骨走去。
“罗江,先不要......”陈林生伸出一只手,想要上前拉住罗江,可是,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模糊的摩擦噪声,让他不得不停下来,好分辨这怪异的声音出自哪里。
罗江也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发出的摩擦声。
他看到了,巨龙扬起早已化为白骨的脖子,颅骨上一对空洞的眼眶正死死地盯着他。
“快跑!”
苏远的大吼伴随着强大的气流一同飞来,把措不及防的罗江吹飞出好几米,躲过了巨龙的第一次攻击。
“嘭!!!”
曾经支撑着宽大翼膜的瘦长指骨扫过地面,掀起成堆的落叶,在堆积得致密的腐殖土上犁出几条深深的凹槽。不难想象,被它们击中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一击不成,巨龙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对准被吹到自己身侧的罗江,扬起了沉重的尾骨,千年以来附着在那些骨骼上的植物和腐殖质随之崩落,扬起一片厚重的尘埃。
要出事。
看着愣在原地,即将被砸成肉泥的罗江,苏远拼命在记忆里那些不再有人知晓的法术中寻找能够抵御这次攻击的法术。幸好,她找到了。
苏远拔剑出鞘,一团微弱的光芒攀上侧剑修长的剑身,形同爝火,但转瞬明亮得如同朝阳,凝结成一面半透明的盾,斜架在罗江头顶。
龙尾重重地撞上光芒凝聚而成的盾,被偏转向一旁,将两株粗大的山毛榉生生砸断。
“愣着干什么?!快跑啊!”陈林生大吼。
罗江总算是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向着巨龙的攻击范围外逃去。
可是,很显然,巨龙没有打算就此放过罗江。它仰起脖子,准备用厚重的头骨砸死这仓皇逃窜的入侵者。
弦声和物体破空的噪声突然炸响,一枚泛着金色光芒的重箭击中巨龙的头骨,随即被弹开,巨大的动能把巨龙正在挥下的脑袋砸向一旁。
李寒终于做好准备,射出了战斗开始以来的第一支箭。只可惜,由于弹着角太小,几乎只擦到了巨龙的头皮,那支蕴含着充沛光元素,拥有阳光与雷电力量的沉重箭矢没能像数千年前那样穿透那层厚重的骨骼。
不过,对于罗江而言,李寒争取到的这点时间已经足够拯救他的生命了。
也许?
苏远默默祈祷着,希望这条死去多年的巨龙能够放过倒霉的罗江,直到她感受到了周围风向的变化。
不只是她,几乎每个人都注意到了如此明显的变化。而在风向以外,苏远还能感觉到,周遭空气中蕴含的风元素几乎都在向着巨龙的方向汇集。苏远无法理解死去的巨龙究竟是在凭借何种力量操纵元素,但这并不妨碍她意识到危险的迫近。
“黄老汉!准备防御!”她朝着黄亦宽喊道。
“明白!”
黄亦宽将大盾**地面,铁灰色的光芒在他的周身缠绕,逐渐向着周围扩散,缠绕上同学们的身体,也将巨龙的骨架禁锢其中。
巨龙的攻击如期而至。
致密的风元素卷过地面,摧折树木,卷起散落地表的岩石,将这一切砸向在强风中寸步难行的二十三人。所幸,那面铁灰色的壁垒挡下了所有飞来的物体。苏远能听到石块击中自己发出的声响,那声响分明是岩石在重击下破碎的响声。
“远见的主神诺伊斯将会赐予你一座坚不可摧的白垩壁垒,庇护你的勇士,赋予他们前进的力量。在钢铁的苍穹下,你的敌人将被毁灭。”苏远不由得想起有关黄亦宽神脉的语句。
“老苏!趁老黄困住这诈尸的家伙,赶紧解决它!我们快撑不住了!”陈林生痛苦的大喊传了过来。
“诶?!”苏远吃了一惊,她四下环顾,却发现除了自己以外,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极其痛苦的表情,似乎黄亦宽的神脉并没能阻挡下所有的攻击。
苏远立即明白了,那些没能被阻挡的,是纯粹的风元素。黄亦宽的神脉似乎并不能阻碍元素的流动,因此,风元素的洪流仍旧毫无阻拦地冲刷着每个人的身体,照这样下去,他们的死亡仍旧只是时间问题。而如果不是拥有风神的权能,等待苏远的,也会是同样的命运。
“明白了。”苏远点了点头,集中精力,向那些狂暴的风元素发出了号令。
很快,风暴平息了下来。致密的风元素凝聚成无数细小的菱形晶片,安静地漂浮在苏远和巨龙之间。
“古老的巨兽,请原谅我的不敬,对于惊扰你的沉眠,我感到十分抱歉。但是,还请允许我送你走上最后的归程......”苏远轻声说道。
透过那些有着锐利边缘的青绿色晶体,她看到,巨龙垂下头,面对着她,伏下了身躯。她不明白巨龙这样做究竟代表着什么,只能隐约感觉到,眼前的场景,似乎存在于某一段十分久远却又模糊不清的记忆中。
这种感觉......还真是奇怪。
“...安息吧。”
苏远挥剑向前,那些悬浮在空中的晶片随即向着巨龙射去。大量物体以四倍音速以上的速度挤压空气,制造出一大片相互干扰的圆锥形激波面,这些定向的环状冲击波相互叠加干涉,扫过地面的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卷起厚重潮湿的腐殖质,也将不太粗壮的几株白杨拦腰折断。如果不是有黄亦宽的神脉,站在空地上的每个人都难逃被击飞的命运。
青绿色的光芒卷过巨龙的遗骸,当那片光芒散去之后,曾经耸立的高大骨架,只剩下了草地上散落的些许苍白色齑粉。
无论如何,对于那巨兽而言,延续了千年,或者更久的痛苦,总算到了结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