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值得期待的黎明

作者:渺遠的鐘聲 更新时间:2020/11/26 21:31:07 字数:6716

地精。

在苏远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这些类人生物有时也会依照其名称的音译被称为哥布林,在大部分游戏里,这些绿色的小矮子都是新手村经验包一般的存在,它们破旧的武器和如同一张薄纸的防御能力在被坚执锐的玩家面前不堪一击,喜欢结群行动的习性又让它们成了群体伤害法术的绝佳靶标,总而言之,这些白给战士在大部分玩家眼中几乎不值一提。

但是,在这名为尤弥亚的大地上,它们绝不是可以被轻视的存在。

根据圣临教会,或者作为其教典的圣经《萨尔》的说法,早在圣临纪元前,众神与名为深渊的外来神祇展开了一场规模浩大的战争。这场战争最终以众神的惨胜收场,彼时行走在大地上的神明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回各自的神域,只能偶尔降下一个带有神性的投影,并且通过信仰给予其信徒以恩典。而战争的另一方,深渊,则是被扫进了历史的故纸堆。

不过,深渊虽然已经离去,它的影响却仍然长存于世,被深渊力量侵蚀的生物,大多会变异为一些被称为魔物的畸形存在,游走在大地上,不断扰乱着尤弥亚的安宁。

这些地精,就是古时被深渊侵蚀的某一族精灵。

它们矮小,武器破旧,没有任何像样的防具,而且喜欢结群行动,这与另一个世界的许多游戏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只是,它们拥有着远超一般人类的肌肉爆发力和堪比皮革轻甲的坚韧皮肤,包裹在铁皮罐头里的重装步兵并不能在与它们的正面交锋中取得明显的优势,而来自精灵的血脉又赋予了它们使用法术的能力,让它们在面对群体伤害法术时能够更加从容,至于它们结群行动的习惯......

苏远看着不远处如蚁群般密集的,数目可能几乎有五位数的草绿色身影,头一次真切地感到了柏林守军在面对苏联钢铁洪流时的绝望。

“卧槽......”

陈林生望着那片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草绿色,握着“赤翎”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了起来。

空气中的空气气氛诡异地凝滞着,似乎双方都在等待着一个临界点的到来。

“快跑。”

黄亦宽忽然低声喊道。

“什么......”几个同学疑惑地转过头,高度紧张的神经让他们没能注意到黄亦宽刚刚说了什么。

“还傻愣着干什么啊?!快跑啊!!!”

黄亦宽拼尽全力的喊声扫过林间的空地,同学们终于反应了过来,拔腿向背对着地精的方向跑去。

可是,与此同时,那一群地精也终于开始了行动。数不清的草绿色身影涌出草丛,如洪水一般席卷而来。

一时间,地精的吼声和人们慌忙逃窜时的呼喊交织在一起,奏成一曲喧嚣的交响乐。

“跑!所有辎重都扔掉!”陈林生大吼着,制止了几个正在试图收拾营地的同学,然后,他拔出“赤翎”,对着身后的地精发动了神脉。

“嘭!”

赤红的光芒闪过,在地面上犁出几道平行的划痕,也将所到之处的地精切成了破碎的肉块。草绿色的洪流中顿时打开一个缺口。

成群的地精立即涌上前来,补上了缺口,它们的速度也因此被拖慢了一些。

陈林生继续挥动“赤翎”,将更多的地精切割成破碎的尸体。

“快走,林生!”

苏远对着地精前进的方向投出十余支风元素凝结成的长枪,转身向着正在夺路狂奔的众人跑去。在她身后,高超声速飞行的长枪带起圆锥形的激波,把所到之处的地精撕扯得七零八落。

“明白!”陈林生向后甩出最后一道斩击,趁着那群仿佛怎么也杀不完的地精填补队伍缺口的空档,把与它们的距离又拉开了一些。

可是,那一群绿皮矮子仍旧穷追不舍。

“该死......”

陈林生向后瞥了一眼,却发现李寒、叶依原和苏远三人仍然落在后面,与地精群的距离越来越近。

不,不对。

陈林生啐了一口唾沫。

事情绝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按照书上的说法,地精生性胆小,所以才会选择结群行动。如果它们遭受到像刚才那样沉重的打击,早就应该落荒而逃才对。而在他和苏远的攻击将不少于四位数的地精送下地狱之后,这群智力不高的绿皮矮子绝不可能还像这样不要命地跟在他们身后。

除非,在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这些地精,以至于让它们超越了求生的本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该怎么办呢?让大家停下来,把这群地精全部杀光?

陈林生看向正在慌忙逃窜的同学们。

算了吧,黄亦宽和自己的的神脉刚刚才发动过,整个队伍又已经乱成了这样,再加上敌我差距太过巨大,现在停下来剿灭那一群地精肯定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当务之急,应该是甩开这群不要命的家伙。

这么想着,陈林生不禁又为落在后面的三人担忧了起来。

“愿主神诺伊斯保佑他们吧......”陈林生在心中默念着。在没有远距离攻击能力的情况下,他能做的,也只剩下祈祷了。

........................

情况很不妙。

苏远吃力地喘息着,高强度运动带来的缺氧迫使她用尽全力,不断把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

她已经全力奔跑了十多分钟,隐隐抽痛的膈肌、被冷空气刺激而感到刺痛的肺、如同火烧一样干涩的喉咙,还有已经变得如同石头一样僵硬的小腿肌肉都在说明一件事情:她的体能快要支撑不起这样玩命的狂奔了。

苏远吃力地侧过头,发现身旁的李寒和叶依原似乎也已经筋疲力竭了。

不行,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那群地精追上。

苏远看向前方,她们距离跑在最后面的陈林生和黄亦宽,大概只有五十米。

太近了。

苏远不由得感到一丝绝望。地精就在身后不到五十米,她已经几乎没有机会放慢速度,用法术来阻挡它们了。

不过,话说回来,凭她目前掌握的那些法术,能阻挡这些地精吗?

或许能。

苏远知道,在自己的记忆深处,隐藏着不少拥有巨大杀伤力的法术,除此之外,风元素凝聚的动能武器也能对这样的密集队形造成有效的杀伤。

不过,长时间奔跑的疲劳之下,苏远根本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还能集中起足够的精神力去调动魔素或者操纵元素。更不要提该如何在发动攻击的同时避免误伤离自己太近的那些同学了。

可以说,逃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决定。它舍弃了拥有神脉的人在这种环境下仅存的爆发性优势,把每个人的体力都投入到了处于绝对劣势的消耗战中,而现在,就算察觉到这一点,也已经为时太晚。

“咳啊!!”

身旁的李寒痛苦地咳嗽了起来。他用力捶着自己的一侧肋下,似乎是岔气了。

苏远侧过头,在李寒的脸上,她看到了一丝恐惧和绝望。

完了,这家伙要掉队了。

苏远这么想着,把目光转向稍稍落在李寒身后的叶依原。她并没有注意到,李寒悄悄侧过头,打量了一下叶依原,而在看到叶依原的瞬间,他的目光瞬间冰冷了下来。

“嘎拉!”

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压碎枯枝落叶的声音。

“嗯?”苏远循声看去,却发现几支粗大的铁黑色箭矢正躺在地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些猎龙重箭为什么会出现在地上,叶依原就已经踩上了其中一支横放的重箭。

“呀!”

箭矢向后滚动,一脚踩滑的叶依原失去平衡,跌向前方。

“小叶!”苏远连忙扶住即将摔倒的叶依原。她抬头向前看去,却发现李寒正回过头,神色慌张地看向她们的方向。

该死,是这家伙下的绊子!

地精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没时间了!

“快走!”

来不及多想,苏远一把推向叶依原的后背,把她推向前方。在叶依原跌跌撞撞地跑向前方的同时,她从虚空锁中抽出一柄双手大剑,反身面对地精的洪流,将那柄剑甩到身侧,做出许久不曾用过的起手势。

出乎意料地,大剑并没有苏远想象中那样沉重。就力量和耐力而言,现在的苏远可能比身为男性的时候还要强上些许。

这也是主神诺伊斯的祝福吗?

也许吧。苏远将大剑上挑,挥向前方,将第一只地精开膛破肚。本来她就不是以力量见长的剑客,更何况这一点力量在面对这么多敌人的时候根本就是聊胜于无。

更多的地精冲了上来。

苏远移步转身,让大剑顺着刚才斩击的力道挥向身侧,迎着另一只地精的头顶劈下。

第二只。

苏远继续挥动大剑,沉重而锋利的剑刃倾斜着斩过一只地精的身体,留下一道从肩头贯穿到侧腹的狰狞伤口。

第三只。

苏远使用的战术基本来自于菲格雷多派剑法的第11和12式。对于手持名叫Zweihander的瘦长大剑的苏远而言,这几乎是面对众多敌人时最合适的战术。她知道,依靠着相似的战术,数百年前手持同样武器的米兰和德意志雇佣兵创造了不知多少以少胜多的奇迹。

不过,身心俱疲的她,究竟能在数千倍于己的地精中支撑多久呢?

算了,能撑多久是多久吧。先等同学们再跑远一些,然后清场好了。

如果她能活到那一刻的话。

一柄短矛迎面刺来,苏远把大剑上扬,用十字剑格将那只地精手中的短矛架开,顺势一个上步,将剑锋刺进它的胸口。

第四只。

苏远从尸体上拔出大剑,回身划开又一只地精的脖子。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浸润了剑柄,险些让她手中的大剑脱手。她连忙握紧手中的大剑,回身防御的动作因此慢了些许。

这时,又一只地精扑了上来。

“刺啦!”

锐器划破衬衣洁白的长袖,苏远感到右臂传来一阵难忍的刺痛,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流了下来。

该死,右手受伤了!

苏远咬紧牙关,松开握住剑柄的左手,用受伤的右手抓住大剑的配重球,甩出一个柄尾斩击,把大剑抡过半圈,切开几只地精的身体后,向着一只地精的脑袋上扔了出去,然后,她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抽出侧剑,顺势割开另一只地精的脖子。

仍旧带着体温的尸体瘫倒在地,更多的地精立即补了上来。

........................

“呼......”

一连砍倒了三十多只地精之后,苏远疲倦地呼出一口气,因为失血而不断降低的血压让她感到有些头晕。她环顾四周,林间似乎早已空无一人。

同学们总算都逃掉了,小叶大概也跟上了大部队,逃离了这群地精的魔爪。现在,无论施放什么样的法术,都不会误伤到同伴了。

可惜的是,已经太晚了。

苏远已经太累了。对抗皮糙肉厚、人多势众的地精消耗了大量的体能,失血和疼痛又让她变得更加虚弱,现在的她连保持清醒都很难做到,更遑论施放需要消耗精神力的法术?

苏远明白,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力竭倒下将是她唯一的结局。

罢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吧!

苏远咬紧牙关,重新举起左手的侧剑,向着包围圈一侧的地精砍去。

........................

“咣!”

突如其来的金铁交鸣自身后传来,刺穿林间纷乱的步履声,掠过陈林生的耳膜。

发生什么事了?!

陈林生猛然停下奔跑的脚步,看向后方,眼前的景象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

黄亦宽和李寒拼命地奔跑着,叶依原跌跌撞撞地跟在他们身后。而在三人身后百米,密密麻麻的地精早已不再追逐,而是挤作一团,似乎在争夺着什么。在那片绿色的泥淖中,困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是苏远!

陈林生没有多想,提起剑,冲向被地精困住的苏远。

“停下!老陈!”见陈林生像一头犀牛一样冲向自己,黄亦宽连忙大喊。

“苏远被困住了,我得去救她!”

“你一个人救不了她!”黄亦宽停下脚步,拦在了陈林生面前,“李寒,小叶,你们先走!”

李寒和叶依原绕开陈林生,向着大部队的方向跑去,黄亦宽则是架起盾,把他拦了下来。

“你看看吧,老陈,我们的神脉刚刚才用过,你觉得在把自己弄疯之前,我们能有机会杀穿那几千,甚至上万只地精,把老苏捞出来,然后活着回来吗?”

“可是,还有其他人的神脉......”陈林生的回答忽然变得乏力,他回想起目前已知几人的神脉,那些描述几乎打消了他所有的底气。

“是啊,其他人的神脉。你也看到了,比方说李寒,他的神脉和苏远一样,是被动作用,但是只能让他的箭确保命中,这样的神脉,甚至连苏远用的法术都不如。再看看吴雨曦对于炼金术的掌握和小叶的‘光辉’,你觉得谁的神脉能够提供更有效的治疗?”

“......好吧,你说的没错,宽。”陈林生叹了口气,徒劳地望向独自战斗的苏远。

“所以......我们走吧,现在,我们要去帮她的话,就是去送死。”

“明白了...”陈林生点了点头。

转身离去之前,黄亦宽最后看了一眼被那些地精包围的苏远。她的身影仿佛一只悲傲的鹰,在狂风中无畏地翱翔,却又终无法逃脱被暴风雨撕碎的命运。

很快,第一只地精突破了苏远的防御,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她那黑白相间的身影淹没在草绿色的洪流里,转瞬间无影无踪。

........................

拂晓。

火红的朝阳洒下只有些微热度的光辉,穿过树木繁密的枝叶,在林间铺满落叶的土地上投下无数明亮的圆形光斑。丁达尔散射的光柱忽明忽暗地在空气中飘荡,映衬着轻薄的晨雾,将夜幕初散的森林照映得如同仙境般神秘。

微风拂过,带起一片轻柔的林涛。

蜷缩在树下的白发少女发出一声细若游丝的嘤咛,缓缓睁开了眼睛。

“唔......”

苏远忍着右臂的钝痛,靠着树,支撑起半个身子,胡乱整理了一下几乎被扯成碎布的衣衫。

浑身都在痛。

苏远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要散架了一样,似乎每个关节、每一根骨头和每一丝肌肉都在抗拒她的运动。

所以,在昏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远失神的目光扫过眼前的空地,那里横陈着近百具惨不忍睹的地精尸体,在其中两具尸体的脑袋上,分别插着一柄装饰华丽的侧剑,和一柄沾满了血污和碎肉的双手大剑。

苏远试图回忆,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她的记忆似乎中止在了右手被割伤的时候,对于那个噩梦般的黄昏后发生的一切,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可是,浑身上下的伤痛让她隐约能够猜到,那些地精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

“呕!......”

苏远忽然感到一阵反胃,胀痛的胃部似乎被什么东西灌满了。她努力用双手支撑着身体,呕吐了起来。

一股怪异的腥臭味在口腔里弥漫。

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而痛苦的呕吐之后,苏远终于把灌满自己胃部的液体吐了个干净。她擦了擦被生理性泪水模糊的眼睛,终于看清了地上那一大滩散发着腥臭气味的乳白色悬浊液。

她完全明白了。

苏远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抽离感。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噩梦,只要再闭上眼,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苏远闭上眼,又睁开,可是,眼前的景色没有丝毫变化。现实如同冰冷的铁和泥土一样,不可避免地横陈在她的眼前。

她呆坐在地上,良久。

终于,苏远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用力支撑起身体,手脚并用,向着那柄大剑爬去。手臂上的伤口再度裂开,生命伴随着温热的血液从她的体内流逝,但她没有在意。小腹被撑得胀痛,有什么粘稠而滑腻的液体顺着她的双腿间淌下,她也没有在意。这时的苏远仿佛一架濒临停摆的机器,呆滞地向着设定好的方向前进。

终于,苏远的手握住了大剑的剑柄。她借着剑身直起上半身,跪坐在地上,然后用力把大剑从尸体上拔了下来。

大剑并不很重,可是苏远的身体早已虚弱不堪,她不得不休息了一下,才有力气把它举起,贴在自己的颈侧。

“呼......”

苏远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疲倦和虚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又休息了一会,苏远终于闭上眼,将大剑向下抽出,让剑刃割开了自己的脖子。

锋利的金属割裂血肉,发出微弱的声响。温热的血液从颈动脉的破口喷涌而出,将几乎所有本该流向大脑的血液洒向大地。心脏在得到低血压的反馈后过速地搏动,徒劳地将更多血液泵向体外,企图以此拯救行将就木的生命。

可是,这回光返照的挣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苏远的身躯无力地倒在地上,足以支撑她那娇小身体运转的血液毫不吝惜地浸染着铺满落叶的黑褐色土地,绘成一幅凄凉的画卷。

在这场噩梦里,死亡才是唯一的救赎。

........................

“解决掉了?”

投影里的矮小老人看着摆在桌面上的红色水晶,平静地问道。就好像他询问的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今天晚饭吃什么这样稀松平常的问题。

“是的,老英格拉斯。”蒙托霍大主教用他那布满皱纹的宽大手掌捂住脸,痛苦地答道。

“能让我看看吗,瓦莱里安?”佩珀诺斯十四世教宗指了指那块用于记录影像的水晶。

就在半小时前,苏远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她脖子上那块刻印着复杂术式的水晶随即停止了工作,不再通过干涉空间中的魔素来产生足以影响地精行为的魔素波动,同时把她生命中最后一天的影像传输到了蒙托霍案头的这块水晶里。

“相信我,老英格拉斯,你不会想要去看的。”蒙托霍痛苦地抹了一把脸,“不过,让一群地精去侵犯这样一个女孩子,让她在绝望中自杀,就算是你,也干不出这种事吧......”

“当然不,瓦莱里安。”佩珀诺斯教宗不由得苦笑,“是路德维希,这是他的主意。”

“西廷斯的圣子,维德·路德维希?就是你找的那个接班人?这录像的要求也是他提的吧?”听到路德维希的名字,瓦莱里安的脸上笼上了一层更深的阴霾,“老英格拉斯,我真得劝劝你,选这种货色当下一任教宗的话,就是把西廷斯教廷葬送在这小子手里。”

“我明白的,瓦莱里安。但你也知道,他可是神选者的后代,继承了一部分神脉的人。你也知道神选者有多么少见,就算那些被召唤的异乡人中出现神选者的概率会高上不少,也还是少的离谱,而他们能继承神脉的后代更是凤毛麟角,圣临教会需要这样的人才。当然,我保证,如果找到更合适的继任者,我马上就把这家伙扫地出门。”

“其实我建议你立即这样做,老英格拉斯。另外,这样的事情,我是真的不忍心再做第二次了。我的良心已经承受了太多的谴责。”

“咱们先不提这事了吧,瓦莱里安。也许我们应该往好的地方想想,光神在上,这次召唤来的二十四个都是神选者。”佩珀诺斯教皇看着老友憔悴的面庞,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们都已经老了,蒙托霍为自己的良心挣扎不已,而他不得不殚精竭虑,为西廷斯教廷寻找更为新鲜的血液。

“已经只有二十三个了。”蒙托霍叹道。

“抱歉。”教宗垂下眼,双手合十,做了个祈祷的动作。他知道,今天大概是绕不开这个话题了。

“好吧...瓦莱里安,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我保证。”教宗宽慰道。他没有用“光神在上”这样具有宗教意味的字眼。

纵然知道老友的话不过是空洞的安慰,蒙托霍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他倒进那张陪伴了他三十年的老旧扶手椅里,颓然地仰起头,在他的视线尽头,是教堂窗缝间囚禁的那一小片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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