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之森

作者:渺遠的鐘聲 更新时间:2020/12/7 11:39:31 字数:6390

随着苏远的残躯逐渐变得冰冷,那颗紧贴着她颈部的宝石逐渐褪去温润的琥珀色光芒,化作一颗毫不起眼的透明石头,随之碎裂成细碎的白色粉末。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不久之后,失去生命的躯壳将会被落叶埋葬,最终化为尘土。从此,再没有人会记得,曾有一个名叫苏远的人,被大自然埋葬在弗雷德海姆森林的某处。

可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存在,似乎并不愿意就此抛弃自己的造物。

在浸染地面的血液中,许多白色的小花凭空生长了出来,舒展开毛茸茸的花瓣,聚集成松散的一团。奇怪的是,这些毛茸茸的花朵从苏远的血泊中萌发,却又没有沾染上一丝一毫的血迹。

更多的花朵萌发了出来,如同分裂的细胞一样不断增殖,直到堆积成一座小山,足以容下苏远的整个身躯。

不多时,所有的花瓣几乎同时飘散,在空气中化作点点晶莹的洁白光粒,只留下蜷缩在落叶上,如同新生的少女。

“唔......”

苏远捂着脑袋,缓缓坐起身,呆滞地看着自己不着片缕的身体。

为什么......还没死?

苏远难以置信地抚摸着自己的颈部,光滑的皮肤上,找不到任何受伤的痕迹。

就连先前地精留下的那些伤痛,也全都不知所踪。

所以......那果然只是个梦吗?

苏远的心情忽然有些激动,她环顾四周,可是空地上熟悉的景色再一次熄灭了她的希望。

命运对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苏远看着不远处手执大剑的尸体,呆滞了许久,最终却只是挤出一个苦涩的笑。

没错。人死不可复生,此为天理,人类的极限。那些能够摆脱死亡的,都是超越人类的存在。

苏远明白,她已经永远失去了人类的身份。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杀不死的怪物。

一个受到诅咒,被困在永生的躯壳里的,可悲的灵魂。

说起来,也许她早该明白,在得到风神的神格之后,她就已经不属于寻常的人类了。

也许,应该算是风神的神使?

只是,如果艾赫洛斯留下的那些知识没有出错的话,神明的永生是由于灵魂的不灭带来身躯的不朽,因此,祂们总能修复自己损毁的身躯。且不说风神残余的那些神格究竟是否强大到足以维持肉体的不死,像她这样在死亡之后以血为媒介重建躯体,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神,或者祂们的使者该有的特征。

苏远忽然感觉有些疲倦。古往今来,有多少人近乎痴狂地追寻着长生不老的秘方,而对于如今的她来说,不老不死却成了最为沉重的枷锁,把她的灵魂困在躯壳里,永远得不到死亡的解脱。

苏远无力地看着自己的尸体,脑海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只要她愿意,那具尸体随时可以化为花瓣,消失在空气中。可是,现在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苏远从虚空锁中取出一套与先前别无二致的衣服,默默穿戴整齐,又照着叶依原之前帮自己扎头发的方法,整理好了头发。

一片毛茸茸的花瓣从耳发间飘落,苏远连忙将它抓在手中。

那是一片火绒草的花瓣。

苏远细细打量了一下那片洁白的花瓣,然后松开手,任由它落向地面。

花瓣在半空中分解成星星点点的洁白光粒,弥散在了空气中。

这么说,永生的能力,并非来自风神,而是来自她那不为人知的神脉,或者说,那份不为人知的诅咒。

苏远从虚空锁中取出蒙托霍大主教那台价格不菲的测量仪器,把手放在了透镜组下方。

仪器运作了起来,光粒构成的文字很快浮现在空气中:

“【Edelweiss】:Amanecerá en mis párpados apretados.”

“【忘却的旋律】:被遗忘在时间里的旋律,此刻铭刻于你的脑海中,使你运用它们如同运用你的四肢。那些繁琐的咏唱,抑或复杂的法阵,不过是对你拙劣的模仿。”

果然。

苏远看着西班牙语写就的,被冠以“雪绒花”之名的神脉,不禁苦笑。主神诺伊斯似乎确实不愿意这样的神脉为这个世界的人所知晓,可苏远不但清楚这段文字的含义,甚至还知道它的出处。

“为我紧闭的眼帘,带来黎明。”

这是博尔赫斯在《失眠》中写下的的最后一句话。

“盲诗人在无眠长夜下的痛苦低吟,这就是你给予我的馈赠吗?”苏远将低声自语。她将仪器收回虚空锁,抬起头,看向清晨时分的苍蓝色天空。

一声悠远的鸟鸣划过天穹,仿佛造物主的回应。

苏远看着那只云雀欢快地掠过天空,轻叹了一口气。她枯坐在地上,沉默良久。

算了,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像这样,别无选择地接受命运带来的一切。

可是,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呢?

苏远犯了难。摆在她面前的选择一点也说不上轻松。一天的时间里,大部队已经不知道走出了多远,在茫茫林海里寻找二十多个人的队伍肯定不是一个明智的打算,如果要与同学们会和的话,她唯一的选择就是留在原地,在这一堆尸体中间等待折返回来的同学。

但是,如果留在原地的话,眼前的这片狼籍肯定会被前来搜救的每一个人都看到。这样的话,难免会有别有用心之人借题发挥,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再者,抛弃她的是班上的所有同学,看到她现在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大多数人难免会心怀愧疚,可是从大局出发,同学们抛弃她的行为本身并没有什么过错,每个人的无辜和愧疚在群体中不断发酵,只能导致一个结果:在某个临界点过后,群体开始认为自己没有任何过错,而被群体抛弃、被数以千计的地精侵犯、带来群体的罪恶感,以及其它一系列罪恶的源头,都应该被加在苏远头上。

“唉......”苏远轻轻摇了摇头。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到疲惫了,为这样的一群乌合之众,也是为自己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现在,对于她而言,主动寻找大部队不过是天方夜谭,而如果在这里等候的话,就算能够获救,也不过是将她无法解脱的痛苦延续得更长。根本不用说罗江和林欣悦那一票对她怀恨在心的人,只是那一群乌合之众的本能反应,就足够将她推下深渊。

所以,她也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苏远坐在地上,沉默良久,终于站起身,从地精的尸体上拾起她的侧剑,拭净血迹,收回鞘中。

然后,她转过身,向着弗雷德海姆森林的深处走去,再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

顶着长夜跋涉了近八个小时,一直走在队伍最前方的陈林生终于停下了脚步。

“我得回去。”他转过身,看着跟他一起停下脚步的同学们,低声说道。

“什么?”黄亦宽停下脚步,看向陈林生。

“回去,去找苏远。”陈林生说着,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

“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不如等天亮再去?”一个女生问道。不知是不是夜晚的缘故,她的声音有些阴阳怪气。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已经想好了,我必须尽快把苏远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老子不去。谁他妈爱去谁去。”

又一句来自柯州附近某个小县城的方言冷不丁地蹦了出来。罗江不耐烦地嘟囔了两句,自己在人群边缘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

“你!...”闻言,陈林生的胳膊骤然绷紧,可身旁的李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才让他勉强抑制住把罗江暴打一顿的冲动。

“陈哥啊,罗哥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怎么着也算有些道理,是不是?”李寒笑着,走到陈林生身旁,“你看现在都后半夜了,咱哥几个就这么摸黑回去,遇到危险怎么办?再说了,依我看,咱现在回去也没什么意义,说不定,那家伙正跟那一群地精玩得正爽——噗啊!!!”

李寒的话没能来得及说完,沉重的大盾径直砸进他的腹部,把他打飞出十几米,狠狠地撞在一棵树上。

“咳!咳!!”李寒痛苦地咳嗽着,泡沫状的血液从嘴角不断溢出。他的脊椎被大盾砸断了,向后折成一个恐怖的角度,腹腔和胸腔里脆弱的内脏也在刚刚的撞击中受到了不轻的损伤。

“不要逼我下死手,李寒。苏远不顾性命地阻拦那些地精,让你们活下来,不是为了让你像这样侮辱她!明白吗?!”黄亦宽大步上前,踩住李寒的一条腿,凌厉的目光注视着李寒的双眼。

李寒痛苦地点了点头。

“很好。小叶,请给他治疗一下。”黄亦宽点了点头,松开踩在李寒身上的脚,把他的身体踢到一个正常一些的角度。

“啊!明白!”叶依原连忙发动神脉,白色的光晕笼罩住李寒的身体,将那些足以致命的伤痛消除殆尽。

“咳!黄哥,我错了黄哥......”李寒挣扎着站起来,心有余悸地弯下腰,不住地对黄亦宽道歉。

“你知道就好。”黄亦宽冷声道。

陈林生看着再次动怒的黄亦宽,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能让这个一贯克制的人在不到十个小时之内两次大动肝火,这些人的确有些太过分了。

“那么,现在还有谁认为李寒的观点是正确的吗?”黄亦宽扫视了一眼面前的同学们,冷冷地问道。

“有。黄亦宽,你应该向李寒同学道歉。李寒同学不过是阐述了事实,你就对他大打出手,由此看来,你的性格也太过扭曲暴虐了吧?”一个同样冰冷的声音从人群一侧冒了出来。

那人是谁?黄亦宽把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最终落在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上。

是林欣悦。

这家伙......才挨了一顿打,没长记性吗?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就敢出来当出头鸟了?

“没错!你应该向李寒同学道歉!”林欣悦身旁的一群女生齐声附和道。

原来如此。

黄亦宽轻轻点了点头。他明白了,林欣悦站出来,无非是为了找他的碴,好挽回一下自己所剩无几的颜面,而她之所以这么有底气,是因为她并不缺支持自己的好姐妹。

“你们都这么认为吗?”黄亦宽问。

“没错!”

“跪下道歉!不知好歹的家伙!”

几个女生七嘴八舌地嚷道。

“那好,请所有认为李寒同学没错的人都从队伍里站出来,让我认识一下,好吗?”黄亦宽接着问。

林欣悦高昂着头,从队伍里站了出来。在她身后,十几个女生也站了出来。

“很好。谢谢你们,以后我的防御任务减轻了不少。回头记得给自己准备好防具,从现在开始,我将不会再为你们提供任何保护。”黄亦宽露出一个放松的微笑,对着面前的十余人说道。

“你!”闻言,一个女生瞪圆了双眼,在那双缩小成针尖状的瞳孔里,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

“我什么我?”黄亦宽回头,直视着那个女生的双眼,“说真的,你们应该感谢我,若是我不幸死在了你们前面,那么在那之后,你们无论怎么诋毁我,都不会被人当成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杂种。”

“那么,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现在,老陈接着带班,我回去找苏远。愿意跟我一起走的,请出列。”

叶依原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谢谢你,小叶。”黄亦宽微微颔首,把她让到身边。

“我也一起去吧,至少能给苏远治疗一下伤势。”

吴雨曦拿着两支盛满了药剂的试管,走到黄亦宽面前。

“十分感谢。”黄亦宽微微躬身。

“那黄哥,我也.....”李寒畏畏缩缩地问了一句。

“你没得选,必须跟着。黄亦宽没好气地打断了他。

“好。那么,还有人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黄亦宽扫视着面前的同学们,却发现没有一哪怕一个人回应了他的目光。

没有人吗?

黄亦宽皱了皱眉头。这些人究竟怎么了?苏远的拼死阻击救下了全班的命,可他们居然对寻找自己的救命恩人都无动于衷。就好像在他们的认识里,苏远牺牲自己保全他们的做法是天经地义的,不值得去感激。

“真的没有人了吗?”黄亦宽又问了一遍。

仍旧没有人回答。人群安静得就像一群沉睡的羔羊。

“好吧,老陈,我带着他们先回去找老苏了,你们...保重吧。”黄亦宽提起大盾,转身走向来时的方向。

“可是,宽...”陈林生向前踏出一步,想要跟上黄亦宽,却被他用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别想着现在就撂挑子不干,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给我好好镇住这群乌合之众。

在黄亦宽凌厉的目光里,陈林生读出了这样一句话。

........................

循着先前逃跑的路径寻找出发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加上地图和向导的缺失,黄亦宽带着三个人向着错误的方向追出了十多公里,浪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在第三天的黎明来临之前,一行人才总算赶到了先前抛下苏远的地方。

“呼......”黄亦宽望着阴森的树林,慢慢呼出一口热气。

在这黎明前的至暗时刻,月光已经微弱到了聊胜于无的地步,手中的炬火也在明明灭灭地闪烁,只能照亮周身的方寸之地。在这样的光线下,黄亦宽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可是,空气中弥漫的气味仍然让他感到背脊发凉。

那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和腐臭交织的气味。

“呀!”

走在旁边的叶依原忽然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怎么了?”

黄亦宽连忙凑上前,却发现那是一具地精的尸体。那具尸体的腹部被倾斜着切开,能够脱落的内脏全都流了出来,被食腐动物捡食殆尽,只留下一滩血肉模糊的痕迹。

这应该就是苏远与地精战斗的地方了。用大剑切开对方的腹部,使其失去战斗力,既节省体力又效果显著,像是那个剑术高手会采用的战术。

“接着找找吧。”黄亦宽说。

四个人拉开扇面,在黑暗中一寸寸地摸索着。更多死相凄惨的地精不时出现在视野里,在一只地精的尸体旁边,黄亦宽看到了可能是他最不希望见到的东西。

地上躺着一截白色的衬衣长袖,撕裂的断口处被血液染成了黑褐色。

这本应是穿在苏远身上的衣服。

一阵恶寒爬上黄亦宽的背脊。他忽然发觉,在这里找到苏远,可能是最坏的结局。

“怎么了,黄哥?”

见黄亦宽不再前进,李寒也停止搜寻,凑了过来。

“找到了吗 ?”

吴雨曦举着试管,跟在李寒和叶依原身后,也凑到了黄亦宽面前。

黄亦宽没有回答,只是神情凝重地盯着地面。顺着他的背影 目光,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截血染的衣袖。

“这......”李寒不知所措地喃喃道。

“我有种感觉,找不到苏远倒可能是件好事。”吴雨曦说。

“算了,别想那么多,找人要紧。”黄亦宽很没有底气地喃喃着,举起火把,继续开始了搜寻。

很快,他的搜寻就有了结果。

在一只地精的尸体旁,黄亦宽发现了一具手持大剑的尸体。

这具尸体明显属于一位身材娇小的人类女性,她的面部特征已经因为肿胀和食腐动物的啃食而难以分辨,腹部也已经被食腐动物撕开,被啃食了一半的内脏堆积在身旁,活像一幅达利风格的怪诞油画。从尸体执剑的姿势来看,女孩应该是自杀的,她几乎不着片缕的躯体上那些狰狞的瘀伤和裂伤无声地告诉黄亦宽,为什么她会选择用手中的大剑结束自己的生命。

黄亦宽注意到,在尸体握着剑柄的左手上,包裹着被血液染成黑褐色的绷带。

“黄哥,你......又找到什么了?”见黄亦宽的火炬突然停止了移动,李寒连忙停止了搜寻,正在搜寻的另外两人也不约而同地回过身,聚拢到黄亦宽身旁。

借着炬火昏黄的光芒,他们都看到了那具尸体。

“啊,这!...”李寒吃了一惊,竟然忘记了为眼前血腥的场面感到不适。

“这是......苏远?”

吴雨曦愣住了,举着试管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

“......骗...骗人的吧?......”

叶依原盯着尸体的左手,脱力地瘫坐在地上。那条血染的绷带,分明是她亲手为苏远缠上的。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幽暗的森林仿佛一座空旷的灵堂,只能听到叶依原微弱的啜泣声。

黎明几乎在顷刻间到来,冷酷的太阳照常升起,将微热的,不带丝毫温度的光辉洒向这片冷漠的大地,一如数十亿年来的每一个清晨。

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恒星和大地总是带着绝对的理性,毫不在乎地面上这些微茫的受造之物。

“唉......”黄亦宽叹了口气,“我们找个地方,让她入土为安吧。”

李寒点了点头,吴雨曦也跟着点了点头。

........................

随着最后一锹泥土的落下,一座简陋的坟茔总算堆砌了起来。黄亦宽捧着一块小小的石碑,把它放在仍然有些松软的泥土上,用力压紧。

在那块石碑上,粗略地刻着“苏远之墓”的字样,以及一段英文写就的简短墓志铭:

“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

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这是苏远生前最喜欢的一句小诗。

黄亦宽看着黎明时分深蓝色的天空,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埋葬周霖的那个早晨。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把目光重新移向那块朴素的墓碑。苏远的墓碑是那样的小,以至于不知道是为了铭记,还是为了忘却。

“老苏啊...”黄亦宽开口,却不由得哽咽了一下。面对着挚友的孤坟,一种难以排解的痛苦在他的胸腔蔓延。

苏远,她就像那些悲剧里注定无法善终的老好人,为了别人,她失去了曾拥有的一切:生活、身份、拥有更多朋友的权利,以至于生命。如果算上来到这世界之前的那一次,这已经是苏远第二次为了把幸存的机会留给更多人而舍弃自己的生命了。

可是,让黄亦宽始终感到困惑和痛苦的是,那些因为苏远而活下来的人,他们并不感谢苏远。

黄亦宽用力眨了眨忽然有些模糊的眼睛。在他身旁,李寒不知所措地沉默着,叶依原正捧着一支刚刚采下的白色小花,用手背不停擦拭着哭得红肿的眼睛,吴雨曦则是站在她身旁,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企图安抚她受到重创的心灵。

“老苏啊......一路走好。”黄亦宽长叹一口气,在墓碑前蹲下身,把苏远的大剑用力刺进墓前的泥土,直至近三分之二的剑身没入地下。

人的生命总是这样渺小而脆弱,随随便便就能死去,然后被人遗忘。黄亦宽明白,在很多年以后,将不会有人记得,在这片土地上曾经埋葬着一个名叫苏远的异乡人,也不会再有人记得那些关于这二十四个异乡人的故事。

也许,唯一能够记住这一切的,只有头顶亘古不变的日月星辰,还有脚下这片永远在聆听着的,寂静的森林。

Prologue·Silent Forest,Fin. 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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