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云的天空上挂着皎洁的圆月，干爽的秋天让城市的夜晚愈加地疯狂，卸下伪装的人们在觥筹交错之间醉生梦死，然后被另外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榨干了钱包。
但无论外界如何，警察局的灯光依旧开着，毕竟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是在紧急情况时的最后依靠。
三楼的办公室中，一名警官看着案卷，摁熄了抽的第七根烟。
敲门声响起，打破了这烟雾缭绕的寂静。
“进来吧。”
一名精壮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许队，还不走，兄弟们都以为又有什么事了。”
“老徐，你让他们先走吧，我再看看这案卷。”
“怎么，还是迪厅和码头的案子吗？”
“是啊，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笑面’这个犯罪分子，本来对于很多老百姓来说，他只是个都市传说。他作案一直十分隐秘，指纹，脚印，监控录像，目击证人从来都没有留下过，甚至在现场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然而这次的这个明显是模仿犯，而且年纪还很小。”
“会不会是‘笑面’为了混淆我们的搜查方向所设下的陷阱？”
“几率很小，两边的犯案时间太接近了，而且那个假货我们已经有了线索，不出意外，这个星期之内就能抓到他。”
“唉，动脑的事就交给你了，抓人的时候再和我说吧。”
许国正点了点头，继续翻起了案卷，在警方的猜想中，真正的笑面是一个落难的黑帮男子，或者是个有着扭曲正义感的人。殊不知他的真身只是个混吃等死的高中生。
夜逐渐深了，除了秋蝉的凄切叫声，就只剩下翻页时的声音。时钟尽职尽责地转着，当时针指到了11这个数字时，许国正慢慢地摘下眼镜，拿起外套回家去了。
开车到了小区已经接近11点半，他一想到妻子和女儿已经睡下，脚步便不自觉地轻了起来。独自一人走在昏暗的小道上，并没有让他感到紧张，毕竟他在坐办公室前就是刑侦队里跑外勤的。
小道左边的草丛中突然窜出一个黑影，速度极快，许国正立即抽出腰间的配枪，并且向后急退。但在他还没看清黑影的面貌前，就被绕到了身后，而枪的保险都没打开就被一脚踢到了远处。
他的膝盖一阵吃痛，使他跪了下来，袭击者将他的双手扯到了背后，用手铐拷了起来。他吃力地扭过头去，想看清楚来者的面容，而映入他眼睛的是一张面具，一张笑脸面具，面具上夸张的笑脸与巨大的鼻子让人联想到了小丑，但是眼睛处的那双蓝色瞳孔的眸子却没有任何温度，冷得让人不禁颤抖。
“你是笑面！”
许国正难以置信地叫道。
“嘘，嘘。许队，别这么大声，这里可是住宅区，要是把别人给吵醒就不好了。”
“死心吧，关于你的搜查都交给了省厅来的专门小组负责，其中的细节连我都不清楚，你从我身上什么都得不到。”
“得了吧，他们什么都没查出来，这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他的神情淡然，根本不像一个被打倒的人。
“笑面，停手吧，我很感谢你曾经救下我们没能救下的人，但是那些被你所杀的人应该在法庭上受到审判，而不是……”
“嘘，我不想和你谈这些。我问你，前三天，红灯区里的野猫夜总会里是不是出现了我的模仿犯？”
“什么，有人敢模仿你，这胆子比我们警察都大。”
“4幢503。”
突然蹦出的住址让许国正激动了起来，拼命地想站起来，但是腿部被笑面死死地踩住，根本连翻个身都做不到。
“混蛋，你特么有种冲我来。”
笑面将一样物品扔在他的面前，当他看清了那是什么后，本来情绪激动的他安静了下来。
那是一个粉红的发夹，发夹上的涂料已经掉得差不多了，但是依旧反射出丝丝光亮。许国正在年轻时送给他的妻子的礼物，现在成了威胁他的道具。
“为了等你，我可是听了半个小时的格林童话。话说你的女儿确实挺乖的，睡前竟然不玩手机，反而肯听睡前故事……”
“你想知道什么？”
“哦，终于想明白了吗，家人果然重要一些吧。放心吧，只是告诉我那个模仿犯的名字就好了。”
“你要杀了他吗？”
“不，他就是个坏了我好事的小鬼罢了，杀他对我可没好处。”
“他叫陈晓，他只是学生而已。你……”
许国正感到腿部的重压突然消失了，他扭头看去，而身后只剩下夜晚的冷空气。
他掏出手机，着急地打开联系人列表，但是因为手铐的束缚使他的动作显得格外地滑稽。
“老徐，带一队人赶去凤鸣小区6幢604，笑面要去杀那个冒牌货，快去和盯梢的兄弟汇合！”
还没等电话另一头的人解释，他便挂断了电话，再打给了省局那边来的特别对策小组。
“明白了，我立即让应对小组的特警出发！”
许国正知道过了今天，他估计就得被处分了，无论自己是不是被威胁，泄露嫌疑人身份给笑面，都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他吃力地解开手铐，回到家中。当他看到妻女平安无事的样子时，不禁瘫坐在了地上。
茶几上的一张纸吸引了他的注意，上面写道：
谨此表示我真诚的歉意，许警官。对于这次事件的赔礼，我会在市一中的特招生名单上加上你的女儿的名字。请别推辞，你的女儿成绩优良，无法进入市一中的原因只是户口问题。像你这种岁数的人，就去多陪陪你的女儿吧。
————笑面
许国正看完后，长叹了一口气。
“我果然不适合当警察啊。”
在夜里，无人能够看见他眼角的湿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