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神回应了老骑士的祈祷,在这天的下午时分,爱尔琳娜终于算是姗姗醒来。
她的头很晕。意识与身体之间始终像蒙着一层薄薄的纱,没有过多的痛苦,但却也不得彻底清醒,因此嘴中只能呢喃着发出几个意味不明的音节。
“这...这是哪儿?”
我...我好像...晕倒在了一片树林?...
大脑在努力的运转着,可那种昏昏沉沉的晕眩感却始终摆脱不去。她的浑身都轻飘飘的,唯独额首无比沉重。爱尔琳娜意识到自己或许是感冒了。
“你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可怜的孩子。”
崔斯坦在一旁安慰道,他将掌心抵在爱尔琳娜的额上,脸色微微变化,随即吩咐一旁的西姆斯拿来了羊皮水囊。
“好好睡一觉吧,你很疲惫。”
从嘴唇中涌进了一种冰凉的感觉,她无法睁开眼,只能顺应着崔斯坦的动作将水咽下,终于,她觉得大脑似乎清醒了些。
“...你...是?”
用着仅剩的气力,爱尔琳娜顶着昏沉的大脑睁开眼睛看见了喂给她水的恩人——一个左眼戴着眼罩,发泽苍苍的垂暮老人。他的眉目间不怒自威,有着股凛然刚烈的气质。至此,爱尔琳娜才终于放心的阖上双目,再次陷入了沉睡。
在这漫长的沉睡中,她总觉得自己并未完全陷入无意识的虚无中。相反,她的意识似乎在反复地与身体交融又脱离着。而随着这种重复的、富有规律的奇怪感觉一次次加深,好像她脑海中的几段记忆画面又更清晰了些许。这虽然有些像重症感冒时会产生的错觉,但硬要说起来,爱尔琳娜却觉得并不是那样。
等她觉得自己终于从这种状态中脱离时,无比自然的,她睁开了双眼,先前从身下已经变得有些湿潮的毛毡上坐了起来。
“身体好热...”
爱尔琳娜轻呼着微微泛凉的空气,微眯着眼睛下意识地整理了下被一直压在身下有些揪疼的头发。
座下的毛毡上已经满是汗水,事实上,就连爱尔琳娜身上的这件单薄的囚服也几乎能渗出水来,真无法想象这段时间她自己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炽热体验。明明只是昏迷了一下而已啊?
等熟练的将头发盘顺好后,爱尔琳娜才倏地察觉到不对劲。
我...我怎么...对盘头发这么熟练啊?!
尽管无法看见自己此时的发型,她却能在记忆中清楚的回忆起这种盘发的大致样子与方法。若要论起起源,她甚至能说出这应该是大陆的贵族女性们为了私房时能在侍女面前做到既保持仪容优雅又方便打理而发明的无需结绳的盘发方法。只是...无论如何,爱尔琳娜似乎都对自己的如此熟悉有些接受不能。
啊啊...不对不对!明明我就是爱尔琳娜呀,那么懂得这些也应该是理所当然才对吧?——脑海中似乎有这样的声音响起,爱尔琳娜的嘴角不禁苦笑了起来。
说到底,她目前仍无法这么简单的从夏宇的习惯与作风中走出来。她的意识主体依旧是曾经那个名叫夏宇的人类,这点哪怕在爱尔琳娜决心要以新的身份替两人活下去后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既然如此,她所能做的也只有慢慢习惯了吧。
预感到将来可能的遭遇,爱尔琳娜微微摇了摇头,将那些胡思乱想都抛出了脑海。
起身从毛毡上爬下,狭窄的帐篷内此刻四下无人,但仍零散的摆放有一些奇怪的杂物。在爱尔琳娜的旁边甚至还平放着些干肉片与一袋水囊,她猜测这些或许是自己睡前看见的那个老人留在这儿的。
尽管觉得不打招呼便直接食用这些食物有些失礼,但饥饿胜过了理智,爱尔琳娜还是趁着四下无人迅速将这些肉干全都填进了肚子。
肉干的味道很重且口感极度干硬,但在此时的爱尔琳娜眼中这依旧是顿难得的美餐。只可惜分量过少,到最后爱尔琳娜也没有果腹的感觉,不过身体稍稍回复了些气力倒是真的,起码她觉得自己终于能有力气站起来行走片刻了。
她正准备起身,忽然一阵嘈杂的人声从帐外传来,紧接着是马的嘶鸣响起,她听见有人朝这儿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