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位立志要走遍天下的年轻法师“曼斯”。他毕业于大陆最负盛名的法师学院库尔兰,其魔法即使是与大陆上凤毛麟角的魔导师们相比也不遑多让。觉得自己羽翼已丰的曼斯随即从北方平原的天地峡谷开始了他漫长的旅行。
曼斯首先的目标是北方。为此他越过了当年人与精灵两族大战的遗迹一路往北,在广阔平原的尽头是一片苍翠的古树林,而穿过森林则是一座直抵云霄的雪山。在覆盖着永冻之冰的雪山之巅,无处不在的风雪与极端的低氧环境使年轻而骄傲的曼斯法师第一次感觉到了身为人的渺小和无力。他眺望着北方的无尽冻土,认为自己已经来到了世界极北,于是接下来他决定调头向南。
这一路比他往北进发时危险多了。一路上他遇见了古老精灵跟神秘巨龙留下的痕迹,穿越了被称作死亡禁地的古代萨拉多尔公国遗址,从诺曼的南海岸坐船横渡了水晶之海席拉露诺。而他的目标是另一个被人称为世界尽头的地方——迷惘之海阿洛西亚。那是一片被死亡与不详笼罩的海,海面上终年飘着不散的神秘白雾,里面时常有可怕的风暴与海啸向外波及传出,从没有人能活着进入其中又出来过。
曼斯雇佣的船只停在了阿洛西亚的边缘不再前进,没人愿意去进去挑战迷惘之海的可怕,于是他就自己划着一片小舟驶入了尽头之海,至于母船则在原地停锚半月等待曼斯的回来。
对真理的探寻以及对世界尽头风景的渴望远远超出了曼斯对自己生命的珍惜。他无所畏惧地划着小舟进入了白雾,很快便遇上了可怕的风暴,凭着自身的魔法造诣,曼斯在最后关头使用传送魔法逃向了一个他未知的坐标,随后他便昏迷了过去。等他醒来时,他正倒在一个孤零零的岛礁上,头顶是成群他没见过的黑色食腐海鸟,眼前则是一片金色的浩瀚大地。
“那就是坎伯拉大陆?”爱尔琳娜突然出声惊咦道。她好像在书库中的书上有看到类似的记载。只是那不是关于法师曼斯的事迹,而是关于尽头之海的背后的些许猜测。
加菲尔德点了点头,继续道:
“救了曼斯的是当地一个岛上的居民,她叫塞西莉亚,是个年龄不到15的丫头。她称这片大陆荒无人烟,并恳求曼斯带她离开。曼斯没有理睬女孩的请求,他一心只想登上眼前的新大陆,可他却始终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阻隔在外。在万般尝试作废后,他唯有承认自己实力不足放弃了尝试。带着满腔不甘,曼斯最终答应了带女孩离开这里的请求。他们伐倒了海岛上的树木制成竹筏,两人相依相靠着起航出海。凭借曼斯第一次穿越迷惘之海的经验以及魔导师的力量,九死一生中,两人最终逃出了阿洛西亚,回到了曼斯出发时的母舰上。
之后的日子,从神秘大陆跟来的女孩塞西莉亚成了曼斯的第一个学生,曼斯对她倾注了自己全部的心血并带着她一同游历了诸多地方,他们踏遍了世界上几乎所有地方。慢慢的,塞西莉亚竟也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渐渐的掌握了诸多魔法的奥秘。
最终两人在游历完世界后选择在塔里塞恩定居。早已成长为魔导大师的曼斯接受了帝国的封爵,但没过多久,曼斯的领地便发生了一场数百人离奇死亡的怪事。这件事震惊了半个帝国,在后来的调查中曼斯才渐渐发现自己学生的真面目。那个被自己视为心腹的塞西莉亚正是一切的元凶,而她早在数年之前就开始瞒着他进行着禁忌的研究。”
“...禁忌的研究?!”爱尔琳娜惊讶道。每个法师都有自己视作禁忌的东西,但若是上升到普遍意义上的话,这种禁忌应该就是指违背了普世化的天常人理的邪恶之事吧。对于任何正派的魔法师而言,这都是性质最为恶劣也最无法容忍的背叛。
加菲尔德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的语气也随之开始变得沉重:
“塞西莉亚...那个来自神秘大陆的女孩天赋超出了曼斯的想象。她的一些研究甚至连曼斯也无法完全解读,但他能分辨出那些是不属于诺布伊登大陆魔法体系中的知识。它关于灵魂跟人心。
曼斯无法容忍这种背叛。作为师父,他本该亲手了结自己栽下的罪孽,但曼斯最后却因心软只是废去了塞西莉亚的魔法能力并将她彻底驱逐出门第。自那之后,曼斯便再未见过她了,一切风波都随时间逐渐平息,故事也到此为止。”
加菲尔德望了望身边的爱尔琳娜,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种情绪性的颤抖:“孩子,你是我的弟子,须明白我等的禁忌!任何魔法都不是为了杀戮与争斗而生。它们是自然与规则之力的一种显现跟运用,是我们对客观世界求知与证实的结果!若只是一昧追求力量的极限,人便很难再保持魔法的初心,而且也更容易走上恶的歪门旁路!”
爱尔琳娜惊讶于老师的反应,她正为故事中的曼斯感到可惜。一想到自己来历似乎跟那故事中神秘大陆的塞西莉娜一样神秘离奇,再结合加菲尔德对于魔法的正统性有着一种令人尊敬的偏执,爱尔琳娜心中便大致意识到了老人的目的。她想大声告诉老师自己不会那样,但话到嘴边,她却又觉得太过单薄,最后就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加菲尔德说罢急促了呼吸了几口清冷的空气,两人间安静了好一会,老人突然让爱尔琳娜也坐下。他手指轻挥着,另一张凳椅从门后缓缓飞出落在了爱尔琳娜的身旁。
“来吧,孩子,今夜还是应该放松些才对。我竟然跟你讲如此枯燥无聊的故事,刚才你就权当是我这个老头子的梦话吧。来听听这个,起码比起乏味的故事,它们应该要有意思的多。”
老人缓缓的说着,话语间平静中带着些许罕见的慈祥。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风暴谷平静的结界中似乎有一阵轻灵的滴答声响起。这声音像水珠在反复滴打山岩,起初只是单薄的循环,但随着时间流逝四野的声音渐渐繁复起来,它们组合在一块就像点变成了线变成了面逐渐丰富,单薄的音律经过叠加区分有了种奇妙的乐感。黑暗的空间中像是摆放着无数架竖琴与小鼓,它们在看不见的地方被拨动跟敲击。风也在以一种特殊的频率震动着发出类似于提琴的悠扬旋律。整座山谷在此时摇身一变成了一座世上绝无仅有的音乐厅。
“听,这是精灵们的歌谣。”老人轻语着摆动起手指,似乎有根看不见的丝线链接着他的手与那黑暗中的乐器奏响着音乐。它听上去清脆空灵,悠扬细腻。
爱尔琳娜被老人的手段所折服了。这所有的音律都并非凭空而来,而是加菲尔德凭借自身精神力与魔力操纵周遭元素所完成的演奏。从本质来讲,声音是物体震动产生的波,其藉由大气等介质传送。加菲尔德正是操纵着这些极其细微的不可见元素震动,通过使它们在微观的尺度上进行运动继而形成了这些声波。这是何等令人惊叹的技艺跟力量啊...
紧接着,那些空灵的声音缓缓的归于平静消失了。又一种恢弘的旋律在静寂的夜色中响起,整齐震动的风元素像极了教堂中高大管风琴所弹奏的弦音。
“这首是教堂的礼拜曲。”老人平静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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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长夜,爱尔琳娜已经忘记了她最初起身的目的,也忘记了刚才那段漫长的问答与故事。这些精妙绝伦的音乐律动使她无法自拔的陷入了进去,在或轻快或庄严或舒缓的各色交响中,她终于有些抵不住睡意,最终倚在了老人的肩上进入了梦乡。而这回她一定能做个平静而柔和的美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