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里塞恩我知道,但芬恩...”
爱尔琳娜摇了摇头说道。随后脑海里又忽的想起此前拜伦与道格提到的只言片语,好像这位兰开斯特与芬恩的国王威廉是兄弟关系来着... ...
威廉...威廉...心里念叨着这个听上去有些熟悉的名字 ,忽然,爱尔琳娜心头猛跳了一下。这个威廉不正是塔里塞恩南境守护——洛丹城公爵邓肯·亚瑟的长子吗?
难道说南境独立了?现在威廉是国王?
爱尔琳娜快速的在心中将眼下察觉到信息与记忆进行对比,并从中感到一种莫名的哀伤。尽管知道时代早已不同过往,但当亲身体会到变化时,她还是不禁觉得愕然。
不过表面上,爱尔琳娜还是成功借着夜色的昏暗维持住了面色的平静,没有让道格看出她心里的这点涟漪。
“哈哈,那个塔里塞恩早就分裂成两个国家了,你居然连这都不知道。从南境天罗城到东境赫夫堡,从北方碎石丘陵到沿海的黑水城,几乎半个塔里塞恩的疆域,现在都归芬恩了。”道格无不自豪地挥手比划着方位说道。
爱尔琳娜只感觉身体有些不由自主的发凉。随即,她想到三年前自己的家人们。
“...那...那原本的塔里塞恩呢?王室该不会就这么坐视不管吧?”一边确保着不违背自己编造出来的在山间长大的人设,爱尔琳娜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将话题缓缓引导至她想要的方向。
“塔里塞恩王室?啧...你是说韦赛里斯家族吧,他们已经绝后了,现在也就仅有旁系的阿多雷特亲王还算有点实力。不过他在威廉陛下面前也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不值一提!”道格砸着嘴轻蔑地说道。
“可我听说好像有位王室公主嫁给了那个强大的米凯尔家族,我听老师说米凯尔的祖先还是位伟大的神使大人。有米凯尔家族的保护,塔里塞恩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爱尔琳娜装作疑惑不解的问道。
“琳娜,这些政治上的东西我若跟你解释太多,想来你也听不懂。我就简单地说下吧。单论实力,米凯尔固然厉害,以前神使的名声也确实够响,但双拳终究难敌四手。塔里塞恩这些贵族老爷们的利益合在一起就像一块大小固定的饼,其中一个人吃的多点,别人嘴里的就必然要少些。长此以往,矛盾跟冲突愈积愈多,覆灭它只需要一个契机。反正他们也拿不出一个活的神使来不是吗?哈哈...”
听着道格的笑声,爱尔琳娜感觉眼睛里像是平白多了些黏湿的液体。她下意识地攥紧拳头并深呼吸了口气,这才总算再次控制住情绪。而冷静下来后,她细细一想道格刚才的话,一时间竟觉得面前这个轻浮的男人所言似乎有些道理。
“那米凯尔家族后来怎样了?还...还有人活着吗?兰开斯特大人...我想那么大一个家族应该不会真的就——”
——只剩下我一个了吧...
爱尔琳娜有些害怕听到答案。但正是为了这个答案,她才如此费力地一步步诱导着道格至此。
旁边,道格不舒服的浑身抖了抖,神色有些不耐烦地道:
“当然是全都没了。反正他们跟着韦赛里斯也辉煌的够久,早该换人掌权了。”道格皱着眉顿了顿,“哎...还是不说这个吧,听着就晦气。”
“可是...可是...”爱尔琳娜眼里泛着泪光,努力地压抑着内心的情感。她知道再说下去自己便有暴露身份的危险了。
可她多想知道些更详细的信息啊。爱尔琳娜记得母亲在她被关押进地牢前被流放到了帝国的北方,三年过去了,不知道兰妮尔妈妈现在是否还健在...
眼见女孩似乎因为这个米凯尔家族的覆没而感到伤心,向来自认怜香惜玉的道格自不会放弃如此大好的机会,眼疾手快地趁着爱尔琳娜目光闪烁心里忧愁的时候,从女孩的身后一手抱住了她。可道格嘴里正酝酿着安慰的话时,身子却又立即被爱尔琳娜推开了。
“琳娜,你不要这样。这世上危险很多,但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就会保护你。”
“不...兰开斯特大人,我想...算了,还是算了。”努力遏制着内心对刚才那一瞬接触带来的反胃感,爱尔琳娜深呼吸地几下,随后装作平静的摇了摇头。
“那我...哎,好吧,时间会让你改变主意的。”道格将手甚至半空,似是想牵起爱尔琳娜的手,却被女孩的摇头给弄的一时间无比尴尬,只好有些悻悻的又把手缩了回去。
道格转过身去,背对着爱尔琳娜,声音似乎也从刚才的热烈变得平缓许多。
“琳娜...我知道你想我离开...就如你所愿吧。等晚宴开始时我会让人来通知你。在那之前你先自己随意逛逛吧,我吩咐过他们了,没人会阻拦你。”
说罢,道格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了。
爱尔琳娜一个人静静地在废弃教堂大厅前的庭院里望着头顶的满园星河,心情仍沉浸在对家人的思念与哀伤中。从前与老师在一起时她尚且没有感受过如此清冷忧伤的情绪。难道是因为现在自己又彻底独身一人的原因吗?
回想起刚才道格离开时的话,她居然又觉得这个轻浮的男人似乎也不是那么令她反感了。并且在某些程度上,道格也的确是在以他的方式帮助着爱尔琳娜,只是爱尔琳娜注定不可能对这个青年的心意有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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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格缓缓踱向了黑暗庭院的另一端,随后复又踱出,越过布满黄绿色藤蔓的木围栏,沿着供奉神像的教堂大厅穿过一排松树跟一条长满细碎杂草的鹅卵石小径,推门迈进了一个点着油灯的小房间。
这是拜伦的临时居室。
道格在与内心的污秽面激烈斗争着。这种斗争的结果反映在他的额上,变成了一行行肉眼可见的汗珠。
若是从前的他绝不会在这种事上犹豫半分,但在刚才和那女孩相处交谈的短暂片刻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仿佛得到了净化。
他觉得她就像一束明媚淡薄的三月春光,不仅在他最枯燥干涸的时候照进了他的心房,还照亮了他眼中单调扁平的世界。那是一束多么单纯、善良、勇敢、美丽的光啊...与之相比,道格只觉得自己从前的审美实在是肤浅粗鄙。
所以...
“索罗斯,你...你的‘伊人醉’在哪儿,还没放进去吧?”
昏黄的灯光下,素来沉稳的黑甲骑士有些惊讶地望了望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商队主人,一只手不可捉摸地虚压向剑柄,另一只手则摸向了手边的一个小箱子。
“还没,都在这儿。”
拜伦恢复了他那古井无波的态度朝道格说道。右手食指轻挑,涂着一层蜡油的红木箱盖翻开,露出了下面成排放好的精致的玻璃小瓶。
见此,道格才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索罗斯,这次我不要用这些东西。我想堂堂正正,用我的魅力去征服她,为此花再多时间都无所谓!”
拜伦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我这边也大致确认了琳娜小姐的情况。但是阁下,这次跟之前不同。马上就到梅萨洛尔,您这样可能会对我们此行的任务产生影响。那位大人特地嘱咐过要以任务为重。”
对此,道格回以了讥讽的一笑。
“得了吧,我那位表兄的做派我还不清楚吗?他从来都不可能把自己真正的意图告诉别人,包括你我。还是说你以为这场联烟对我而言就有什么束缚力?一场政治联烟?跟一个我见都没见过的女人?嗯?”
短暂的沉默了片刻,拜伦松下了握着剑柄的左手。
“我明白了,阁下。”
“哼哼,那就好。记住你的身份,索罗斯。兰开斯特跟亚瑟家族只喜欢听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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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应该把之前解散的群重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