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渐深,道格匆忙赶到了伦道尔所指的松树边,却并没有如愿在这里看到女孩的身影。
“琳娜!琳娜!你在吗?”道格轻唤着女孩的名字,可回应他的只有周围的一片死寂。他烦躁地抬起头望向矗立在眼前令他发慌的成排松树,这些高耸挺拔的自然卫士在浓浓夜色下好似一堵漆黑坚硬的高墙堵在他心头。他讨厌这种感觉。
再仔细回想回想,他忽的忆起这排松树后不远便是教堂的墓地。他记得前不久商队刚来时还曾把教堂内的一老一小两具尸首给葬在了里面,该死,怎么好巧不巧地在这会想起了这事。他皱着眉,心里只觉得晦气无比,下意识地就想离这片地方远些。虽说平日里白天他也没少走过这边,但唯独夜里此时他觉得这里气氛诡异地令他发寒。
“琳娜怎么偏偏把地方选在了这儿...”道格嘴里默默念叨着。趁着女孩还没到,他不失时机地再用双手整了整衣领跟头发。
这时,一个男人的身影忽地从拐角的光线中走出。那人浑身披着漆黑的战甲,影子在悬于屋檐的油灯照射下被拉长扭曲成一个可怕的形状。他就这样背着光缓步朝道格走来,夜晚的雾气在他的脚下氤氲升起,使他看上去好似从地狱阔步而来的鬼神一般恐怖莫名,仿佛脚下每踏出的一步都是一段充满杀伐与血腥的征途。
此番景象,就连见多识广的道格心里都不禁划过一瞬的惊骇。他看不清那人的脸。若非这二十多年来养成的优秀定力跟判断力,道格几乎就要以为那是死神弥尔赛斯派来的使者。天啊,他道格一生坦荡从未犯大错,凭何要在二十余岁的大好年华里被死神带走呢?
理智让他从短暂失神的妄想中回到现实。道格定睛细看了看,这才在几乎无可分辨的夜色中看出了那身黑甲的特征。
原来那来人——是索罗斯。
霎时间,道格感到一种被玩弄似的羞辱感。再想起自己苦等的女孩还未过来赴约,而这地方又如此阴森诡异,他心里就觉得窝火。
“索罗斯,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睡的地方在那边!”道格手指着西北方向某个在夜色中毫不起眼的单间小屋说道。
“嗯,我明白。”拜伦仍旧步伐不减地朝他走近道,“那道格阁下您在这里又是为何呢?这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它后面就是墓地,一群你眼中的低等贱民的葬身所。”
“我当然是有事才在这儿。倒是你装神弄鬼,刚才可算是吓了我一跳,哼!如果没什么事你就赶紧给我滚回去吧,我要一个人呆会儿。”
“如此啊,那我也算是有事而来了,道格阁下。”
拜伦在道格逐渐挑起的眉眼注视下走到了他的身旁。
两人在树群的阴影下对视,空气似乎也短暂的就此凝固。
随后,毫无征兆地,道格忽地感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
“什...什么...”
微低下头,道格眼中只看见一柄深深扎进了自己胸口的短匕,那正是心脏的位置。
“啊...!”
他惊骇欲绝地想要呼喊出声以引起他人注意,而拜伦则是精准迅速的抽出随身配剑割开了道格的咽喉。一时间血如泉涌,道格的眼睛睁的老大,他的嘴里始终嘟囔着几个意味不明的音符,而腥甜的鲜血将他生命最后的几缕话音淹没,没人知道他到底说了些什么、想说些什么。
捂着被割开一条可怖血口的脖颈,道格在无尽的痛苦与虚弱中失去了全部力气跟意识,他长久地跪坐在地上,仅存生命力在垂死挣扎中备受折磨地凋零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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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随着拜伦在庭院里出现又消失后,伫立在门口的卡里恩又瞧见了好些战士全副武装的走进教堂,他立马觉察到了不对之处。但还没待他所有行动,一柄长剑就已从他身后笔直地贯穿了他已趋腐朽的身体。
“啊...是你...是你们!”卡里恩倒在自己的血泊中,用着仅余的最后一丝力气支撑起上半身看向身后。
伦道尔正如一抹鬼魅面无表情地立身在那里。
“你们...这是...不...自...量...力!”
这个将大半辈子都奉献给了兰开斯特的老人,用着兰开斯特的身份最后一次给予了眼前这个试图侵害家族利益之人警告。只可惜,他对于危险的嗅觉看上去似乎还是慢了一茬。到底是哪一茬,他原本不知道。但在死亡前的最后一瞬间,他忽地想明白了。
哈哈!有什么是他一旦知道了便会有大变动的呢?
答案不正是那个片刻前与他在道格的晚宴上争锋相对的女孩身份吗?
“...陛下所说的考验跟风险,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卡里恩似是终于想明白了几点,但又对一些问题更迷茫了。而他已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捋清这突变的原委由来,他那早已风中残烛的身躯根本经不起此番折腾。相较于常人死前的暴乱跟狂躁,卡里恩在不断绞尽脑汁的思考理解眼前的事情。
卡里恩的死亡比伦道尔想象中的要平静的多。起码,伦道尔过去还鲜有见到能在死亡面前如此安静的人,也许米凯尔家的那位将军大人能算一位。
不过这样也好,他虽也习惯了杀戮,但并不意味着他喜欢倚强凌弱的虐杀。在经历了过去四年的动乱后,现在的伦道尔尤其尊重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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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之后封面大概会换成这张图片,提前说一下以防到时候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