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大致确定了今后的路线,哈尔又接着向爱尔琳娜汇报了他们的人员物资情况。
“小姐,现在我们手中一共有能作战的勋卫十五人,马车十辆,战马二十匹。其中马车上有不少芬恩特产的酒粮布匹和珠宝玉石,这些都是原本用作商队伪装的货物。如果直接尽数带走,容易引人生疑。”
哈尔的话暗示很明显。
“...你觉得要留多少?”爱尔琳娜有些疲惫的捂着额道。
“马车留五辆,两辆存酒粮,两辆放布匹跟珠玉,还有一辆要装人。至于马则只要留十一匹即可,剩下的人就藏到马车中。”
“...那就这样安排吧。”她有气无力的回道
不知为何,爱尔琳娜对哈尔所说的事丝毫提不起兴趣。她总感觉自己不应该理会这些,她想做的是一只自由自在的小小鸟。
而哈尔将她拉进了这场混乱旋涡中。爱尔琳娜自认并不擅长权谋跟治理那套玩意儿,于是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索性便将这些统统交给哈尔来为她完成算了。
“那接下来还有什么事吗?”脑海中尽量不去想哈尔会怎样处理那些多出的马车跟马匹,爱尔琳娜有些逃避似的背过身问道。
“...原本的兰开斯特商队中有专人负责定期与芬恩王都和梅萨洛尔联系,王都那边暂且不论,我自有处理。另一边,可以肯定的情报是茜丽丝公主此刻人已身在这阿米帕其尔领中。我打算立即通知那位公主于城中见面。从消息发出到对方收到之间应该有三天时间差。小姐,我们能在此处停留的时间约莫还有两天。两天之后,我们将立即动身前往阿米帕其尔城。”
“那就这样定了吧...”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重复这句话,爱尔琳娜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还有别的事了吗?”
“暂时没有了。”
“我想再一个人静静,哈尔。”
“遵命,小姐。”
黑甲的骑士转身就欲离开。随着男人脚步声的渐远,爱尔琳娜又忽的回想起昨夜看到的那些被屠杀的士兵的面庞,那些各种颜色和人的血肉组成的场景至今仍在她的脑海里徘徊不去。她不想去忆起那些可怖的事,他们明明不是她杀的人,可爱尔琳娜无论如何都无法忘却那些脸庞。
这种折磨了她一夜的痛苦直到现在仍苦苦折磨着她的精神。终于,爱尔琳娜觉得自己无法再逃避了。
“哈尔...”她叫住了刚推开门正欲离开的男人,“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小姐,您是我等的主人。有什么事,您直接命令即可。”
“我想...嗯...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拜托你好好安葬昨晚死去的人们的尸体。这里是教堂...对吧?那就在这附近找块地方,让他们都好好安息吧。对了,你们中应该还有不少人不知道我是神使的事,到时候我会用神使的力量为这些死者送灵...这也算...是为我们的出发祈福吧。”
爱尔琳娜还是对那些无辜者的死过意不去。
不管哈尔多么主动地表示这次屠杀是他的一己之愿,但身为涉事人的爱尔琳娜总不可能将自己完全从中撇清关系。
她感到内疚、害怕、自责又恐惧。从来到这个世界起便不断有人因她而死。不论是要保护她的、要谋害她的,甚至是与她只是萍水相逢的。也许那些事除她以外不会有任何人知晓,但她仍无法逃过自己内心的谴责。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她就不再是她了。而她到底能做什么呢?爱尔琳娜想了个遍,也只有让那些死者体面点离开。
光明教会的教义中认为人死前必须要由牧师为死者引渡灵魂,只有这样灵魂才能找到通往冥界的路进而顺利转生。故而过去每逢大战前夕,君王将军们往往便会请求德高望重的主教为即将出征的军士们向神祈福。这样一来是期盼神明能庇佑战士们旗开得胜,二来则是为赴死的战士们引渡灵魂使他们死后能够免受苦难。据说若没有牧师的帮助,死者的灵魂将在世间徘徊三日后堕入可怕的七重地狱,在经受每个神的拷问罪罚后才能进入冥界转生。
爱尔琳娜不知道这个教义是否真实,但她相信这世上死神的确存在,正如她相信赐予了她神力的那个信仰天使奥菲莉亚的存在。她是神使,那么她也应该拥有引渡他人的能力吧?
门口,哈尔止住脚步回望了眼爱尔琳娜的背影。
“...其实,知道您神使身份的只有我跟伦道尔。其他勋卫们并不知道这点,小姐。”出乎爱尔琳娜意料的,哈尔居然没有答应她的请求,
“小姐,关于这点还请您三思。您可以去为他们祷告,但请勿公开展示您的神力。即使是在我等勋卫的面前。”
“为什么,哈尔?难道你连你自己的手下都不相信?”
“不...小姐,我相信每一个勋卫的忠诚。但有些事情总归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并且勋卫们即便不知道您的神使身份也会效忠于您。这只是防范不必要的风险。”
此前的诸般事项爱尔琳娜既不想考虑也无意插手,但唯独这次,爱尔琳娜有些生气了。
“不行,哈尔。我必须要做这件事!”
“但是...”
“哈尔!你刚才可是说过,我才是你们的主人!你得听我的!”
哈尔的脸色微微一变,迅速地低下了头。
“...遵命,爱尔琳娜小姐。”他关上了门,“这事很快就能完成。到时候伦道尔会来带您过去。”
不大的房间里重归安静。爱尔琳娜像是终于放下了某个负担似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地喘了几口气,心情总算变得平静了些。
约两个时辰后,伦道尔过来敲门。简易葬礼的事情已是准备妥当。一想到只是这点简单的小事哈尔居然都会反对自己,她的心中就不禁苦笑起来。
我这样...到底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还是说,只是在任人摆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