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提醒下,里面的场景可能不太适合让女孩看见。”安迪尔平静的提醒道。
“喂喂....我才不会怕呢!哼!”因蒂萝炸毛似的想冲上前,却被齐莱斯微笑的伸手拦下。
“这算是骑士的风度吗?啧啧...”齐莱斯砸嘴道。
安迪尔微微摇头后便不再阻拦,转而回头径直走向那匹被他拴在木桩旁的战马。
“在下马上就会离开。最后再奉劝特使大人一句吧。笼罩阿米帕其尔平原的黑色阴霾并非瘟疫,而是一场战争。它关于昼与暗、冷与暖、正义与邪恶、生存与死亡,一切建立在烟与盐之上的造物都将在虚无的圣焰中回归死亡主神弥尔赛斯的轮回冥界,以此我们将赢得战争...这正是女神所昭示的预言。若您还有想保护的人,最好快些带他们离开此地。”
安迪尔说罢,轻巧的踏蹬上马。战马嘶鸣,就欲奔向远方。
齐莱斯急忙追了上去。
“你到底是谁?!安迪尔——”
不待齐莱斯的声音传及,那一人一马的身影就已从漫野黄绿的稻田里一路向北,渐渐缩小,直至彻底不见。
“殿下...那家伙,那家伙的压迫感...真是好厉害啊!”因蒂萝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说道。
齐莱斯望着安迪尔消失的方向沉默片刻后肯定得判断道:“他不是胧月城的人。”
“咦?!”因蒂萝有些惊讶的望了望齐莱斯。
“算是直觉吧,面对效力几乎等同父王亲至的檄文,他的表现实在是太反常了些。即便满脑子神明与信仰的笨蛋教会骑士也不可能是那副态度。”
“啊?!那他是...扮成教会骑士的间谍?呜哇,那可要赶紧联系戈杰斯大人了,不然您的安全...”
“笨蛋小因蒂萝!”齐莱斯拍了下女孩的脑袋打断了对方的自言自语,
“我虽然还不能判断出那家伙的真身,但起码能肯定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只不过...他也未必就会是我们的朋友。”齐莱斯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沉。刚才的须臾里他脑海中想过很多。
凭着自小在王宫里养成的识人本领,他往往只需与人交谈几句便能从对方的谈吐举止里大致判断出一个人的品行心性,也正是凭此他刚才才三番两次主动大胆地试探对方的限度。从结果上看,那个骑士虽不像是个梅萨洛尔人,但他身上也的确有着股坦荡凛然的气质,最起码...不会是个口蜜腹剑的恶人。至于身份的谎言在齐莱斯看来倒算不上什么。这世道浑浑噩噩,谁还没点不能告人的秘密呢?比起一些无足轻重的谎言,他更关心在谎言之后,人的内心是否还能保持良善。
不过...看样子,阿米帕其尔的事情倒是变得更复杂了啊。不论是前几日夜里出现的天降流星,还是刚才那个骑士的话,又或者伯爵信中提到的黑魔女教会月之森。这些种种都令齐莱斯心里蒙上一层阴霾。他微微攥紧双手。
“走吧,因蒂萝。”
“咦咦...啊?”
一旁的女孩似乎还没跟着主人的脑回路转回来,仍若有所思的望着安迪尔离开的方向。
“该进去看看了。”
齐莱斯一马当先走进屋中。一股恶臭的腐肉味混着难闻的酸涩味顿时铺面而来,他顿时皱着眉急忙用袖口捂住口鼻。回头望去,因蒂萝的脸色显然也不太好。
由于近水与季节的缘故,草屋内的空气又潮湿的很,任何一点气味都会被这环境滋生变成一种足以时刻冲击挑战人嗅觉神经的可怕味道。
他扫视着空荡的四下,几片零落的深色碎瓷片掉在房间的左侧,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个缺边的小桌跟一张藤织的凳子,角落里堆着些许柴草,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旁边还聚集着不少蚊蝇。
齐莱斯微微咽了口唾沫,直觉告诉他那里便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了。
“殿下,让我来吧。”
因蒂萝捂着口鼻上前用右手抽出武器小心的靠近。在以剑尖拨开枯草后,二人终于看清了死者的全貌,但此时已经根本不能再分辨出死者的年龄性别了。只见尸体全身的皮肤都如干枯龟裂的树皮似的紧紧裹在瘦削的躯壳上,可以猜想黝黑的皮肤下也早已不剩几许血肉。时不时还有好些白色的蛆虫从尸体的七窍里爬出,=让两人都感到强烈的生理性抗拒。
因蒂萝惊呼出声,齐莱斯随即从后面紧紧揽住了女孩的腰。
“别怕...我也在呢。”
因蒂萝深呼吸地点了点头,而后又将剑尖往下拨开了尸体身旁的柴草,却发现木质的地面上有一滩干涸的黑色痕记。
“是血?还是...尸水?”齐莱斯皱眉喃喃道,“因蒂萝,在他的手上划个口子。”
“...殿下?”一旁的女孩显然不太明白主人的想法,但还是执行了命令。
齐莱斯抚摸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一阵微光过后,他的手里凭空出现了一个透明的玻璃小瓶。
“这也许有用。”他说。随后便用手按压着因蒂萝割开的伤口,大约两分钟后才好不容易往玻璃瓶中收集了几滴颜色黑红的液体。整个过程中他一直强忍着心理与生理的厌恶。以至于完成这件事后他就立即起身跑向了门外,一只手扶着屋外的木桩大口地喘着气。
诸神在上,他以前还从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一个死相如此凄惨的尸体。简直都快比得上那些受刑而死被高悬在胧月城城墙上让食腐的隼鸟一点点啮咬的罪犯了。
这绝不是寻常贵族小姐能忍受的东西,他想,就算是茜丽丝也绝对会晕倒。但他不行,他是齐莱斯。他是她理想中那个能淡然面对一切处理一切的男性,怎么可以被这点窝囊小事就吓到呢!
齐莱斯攥紧拳头,呼吸渐渐归于平静。此时因蒂萝也追了出来,齐莱斯长舒着气故作轻松地将那个装着几滴血液的小玻璃瓶收进了储物戒指里。
“呼...总算是结束了,也许那个叫安迪尔的骑士没说错,这东西让女孩子见到确实吓人。小因蒂萝,你没事吧?”
因蒂萝有些担心地望着齐莱斯的眼睛反问道:“我没事,倒是殿下...你...还好吗?”
“呵呵,我怎么会不好,一切都还在我的预想中呢!既然已经收集到了想要的信息,趁着时间还早,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齐莱斯正欲迈足离开,腰间却被女孩从身后紧紧抱住。
“...殿下!”
齐莱斯有些惊讶于因蒂萝的动作:“因蒂萝...你这是...?”
“让...让我一直跟随您...好吗?”
“你不就在我身边吗?小因蒂萝,你这是怎么了?”
“...”
齐莱斯身后,因蒂萝的眼神闪动了下,随即就松开了手。
“不...没事。殿下。”
“真是调皮!赶紧回去吧,再晚可能就赶不上艾莎阿姨的煎饼果子了哦!”
“啊~是,殿下!”
不想和殿下分开,想用手中的剑保护殿下,想被殿下依靠,因蒂萝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与殿下有关的事。这一切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呢?...大概,还要从她第一次来到殿下身边的那一晚说起吧。
可为什么,因蒂萝总觉得她与公主间始终隔着一层无法打破的距离呢。每当她尝试去接近,又总能更清楚真切地感觉到它的存在。她不禁有些害怕。当公主与那个男人完婚后,自己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陪在殿下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