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某间裁缝铺里,齐莱斯揭下了有着淡金长发的女孩的面纱。本以为对方是个不敢见人的木讷丑女,可谁料面纱下的女孩碧眸皓齿,姿色绝佳,让他都不禁心神荡漾。
走大运了!
他正高兴地凑上前想询问女孩名字,旁边的黑发少年却突然拦在了他跟金发女孩的中间。
“把面纱还给小姐,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少年冷冰冰地说着。
齐莱斯不以为意,从来还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过,他才不怕一个小小男孩的威胁呢!
齐莱斯将手里面纱高高扬起,挑衅地朝对方吐了吐舌。
“哼哼,我偏不~有本事你——”
“啪!”
齐莱斯话还没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就已袭来。
左脸火辣辣地痛,这一耳光的可怕力量竟将他直接扇倒在地。难以形容的怒火驱使着他就想起身与那个男孩殴打一团。
可当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却看到自己手中正抓着一缕红发。
“这...这是...?”
她不可思议地摸了摸头顶,是熟悉的头冠。
再捋了捋披散着的及腰红发,望了望身上转瞬间变幻出的曳地长裙,她的心突然陷入了一阵认知的迷茫。
“这...是谁?...这好像是我,我是...茜丽丝?不!我不是!我是齐莱斯!”
“啪!”
又是一记可怕的耳光!
茜丽丝整个人都顺着那只手的挥舞方向倒了过去。剧烈的痛让她险些晕眩,也使她的眼睛因刺痛一时无法睁开。
她用手肘支撑着身体重心勉强伏在地上,另一只手本能地周围摸索着,想找到掉落的公主头冠,可就在手边好像要触碰到了某个银质的东西时,手腕上一阵钻心的痛让她实在无法忍耐地尖叫出声。
“我的手...!”
右手已经完全失去的知觉。茜丽丝的眼角也因剧痛而忍不住溢出了几滴泪水。
她咬牙忍痛,睁开双眼,看见的却仍是先前的黑发少年跟金发女孩。
“...等等,这究竟怎么回事...”
黑发的少年走近,一双粗壮有力的大手紧紧勒住她的衣襟跟咽喉,把她整个人从地上提起。茜丽丝用着仅余的力气强行挪动着右手的指尖将掉在地上的公主头冠抓住。而旁边的金发女孩则一直在冷眼笑着。
“不要...到底怎么了...我明明没有...”
她有些崩溃了。我是公主啊...我可是公主啊...你不能这样对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似是能读懂她心思一般,黑发的男孩靠近她的脸冲她咧嘴一笑。
“...公主?那是什么东西?”
在茜丽丝惊恐的目光中,黑发男孩的脸上竟在一点点掉落血肉,先是皮肤龟裂,然后是肌肉一块接一块地随着男孩说话的语气渐渐激烈而震裂在地,露出森森的人骨,而他的头骨上的黑发则似是正好沾上了这份血气,渐渐变得通红。不断有鲜血滴落粘在茜丽丝的脸上和裙子上,恐惧令她几乎要晕死过去,可被扼住咽喉的窒息与疼痛却令她的大脑清醒地认知着眼前的状况。
而后男孩再度缓缓开口,只是这次的声音却变成了某个她熟悉并畏惧的人。
——“公主?瞧瞧我听到了什么?你说你是公主?你也配做公主?我美丽又愚蠢的妹妹啊,看来你好像还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
森寒的下颚骨一张一合,在强烈的血腥味与那可怕的记忆多重刺激下,茜丽丝的精神终于崩溃了。
“哥哥...!请饶了我吧,我...咳咳...对不起...对...对不起...对不起...”
求生的本能令茜丽丝如蝼蚁般卑微的向之求饶,可对方的手却愈发扼紧,茜丽丝感到喉咙中一抹腥甜。
“我最亲爱的妹妹啊,是你杀了我跟母后,我又怎能饶恕你呢。再看看我们的母后吧,她那样爱你,你让她多失望...”
杜克血淋淋的头骨说着,一双闪着幽蓝鬼火的眼眶中似有万千歹毒跟怨恨。他用手将茜丽丝的头强扭向一旁,原先站在那边的金发女孩竟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裙的贵妇在那里冷眼笑着她。
到这时茜丽丝才发现周围已不是原来的裁缝铺,而是胧月城红狮城堡地下的断罪厅。那是一个被历代国王用于审判处罚贵族重犯的地方,只是本应是青黑色的大厅这会儿却到处燃烧深红的烈火——那是烧毁了杜克与帕丽王后尸体的烈火!
茜丽丝痛苦地闭上了眼。
“对...不起...母后...咳咳...”
“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我的妹妹。”杜克冷笑着,把即将窒息昏迷的茜丽丝重重地甩到了地上,似是想用痛觉令女孩保持清醒以便继续折磨。
“是你亲手杀了我跟母后,我们因为你的卑鄙计谋而蒙受污名遭世人唾骂,甚至在死后都不能转世。我们的灵魂至今还在这世上徘徊啊,你知道这是怎样的痛苦吗?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美丽又愚蠢的妹妹茜丽丝!”
杜克一边低语一边缓缓的走近着。
茜丽丝惊恐地挣扎着想要逃跑。她刚从地上爬起,却迎面撞上了杜克。
“啊...!”
无法遏制的恐惧令她浑身颤抖着,只有一丝仅存的理智让她的手脚在此刻行动起来,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可这次却又撞上了那个墨绿色长裙的阴冷贵妇。
“你想跑去哪儿?我的乖女儿呀,你为什么要跑呢~是母亲不好吗?”
早已经无法言语,茜丽丝只凭着本能再次驱动着双足奔跑起来,而身后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死死的拉住了她的长发。她痛苦的跪在地上。
“跑啊?跑啊?”
她回头望去,是杜克的手,是母亲的声音。
“跑啊?跑啊...”
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是黑发少年跟金发女孩的声音。
——“跑啊...跑啊...”
这次是一个熟悉的男性声音。
茜丽丝捂着耳朵闭上眼睛奔跑起来。
齐莱斯...是他,不,齐莱斯就是我,不对,我明明是茜丽丝...啊...
大脑中像有千军万马在交锋碰撞,脑神经的痛让她几乎抓狂,茜丽丝不断地奔跑着,再度睁开双眼,世界忽然一片敞亮。
... ...
“殿下...你还好吗?”
因蒂萝担忧地坐在床边,手上紧紧握着茜丽丝的手。
茜丽丝眼神有些空洞地望了望纯白的天花板,又看了看床边的因蒂萝。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她似是还没从那场可怕的噩梦回神。
“是又做噩梦了吗殿下...果然昨天我就不该离开您的,一定是那会复发的心病让您受苦了...”
“殿下,您说说话呀,我看要不...要不今晚的事就取消了吧。过些天等您恢复了我再跟芬恩联系见面...”
听到某个无法忽视的词汇,茜丽丝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波动。她用另一只手捂额按揉着太阳穴似乎想让自己清醒点,从床上爬坐了起来。
我...没死,‘他们’也都不在,这里是...啊,是精灵之心...刚才原来是场梦?!可是因蒂萝看到了我那样的...
她少见的脸颊涌上一抹粉红。
“因蒂萝...快忘记你刚才看见的听见的一切!”
“诶——?殿下,你没事了吗?呜哇,刚才可吓死我了,您的脸色好苍白,还一直在喊杜克殿下的名字...我好怕您——”
“快忘记!因蒂萝,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茜丽丝有些生气地对着身边的女孩强硬地喊道,但一看见因蒂萝担忧的眼神,她就又心软了下来。
茜丽丝叹了口气,拉着因蒂萝的手将女孩抱入怀中。
“已经没事了,因蒂萝,不用担心我。”她轻轻地拍着女孩的背说道,“我很好,没做什么噩梦,你也不要将这告诉别人。说好了哦~”
她忽的伸出小拇指。
“拉勾,就将这当做我们的秘密,好吗?”
棕发的女孩神情复杂的与茜丽丝拉勾。
“可是殿下...您的状况...”
“——我的身体很好,不用推托今晚的宴会。一切如常进行即可。”
“真的不要去看看医生吗殿下...我好担心你,要不...我还是去牧师那里为您求瓶圣水吧...我不放心...”
“圣水...”茜丽丝皱了皱眉,她想到昨夜自己吩咐给戈杰夫的几个命令中就有一条是调查正在领地内扩散蔓延的瘟疫。这圣水可是人们救命的东西,并且只有教会的圣职才能制作,数量有限,用一瓶便少一瓶,便可能多一人因此死去。
茜丽丝心知自己对男性的恐惧源于过去兄长杜克的折磨,这种心结不是什么圣水能治的,遂摇了摇头,拒绝了因蒂萝的提议。
“小因蒂萝,你太紧张了,我真的没事。”她微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却被女孩有些赌气地拨开了。
“怎么,还在和我赌气吗?你该不会是在害怕今晚要扮成我去见我未来的夫君吧?要是这样我倒也不介意换个日子。嗯,我知道的,对一般人而言扮成公主的压力确实不小...”
“哼,我才不是怕这个呢...倒是殿下,你真的不会有事吗...今晚只要我被对方看出来或者时间到了的话,您就应该出场了...假如那个男人碰了您...”
“难道你不相信我吗?因蒂萝。”
茜丽丝对着棕发女孩眨了眨眼。
望着又像平日一样温柔微笑的殿下,因蒂萝这才终于打消了心里的疑虑。
“不...我,我相信您。一直一直都相信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