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蠢货你还以为自己挺聪明,皮埃尔。”米迦尔怒极反笑地坐回椅上,“你把那些奴隶都杀了,谁来给我们挣钱?难道是长了一身肥膘的你吗?”
“大大大大人,话不能这么讲,我...我确实给您挣了许多钱呀!”
米迦尔嘴角抽搐着捂脸仰天大笑。一旁的贝里恩见状冷不丁地用皮靴踢了下跪在地上的皮埃尔的屁股。
“你最好少说几句。”
即便一向对此类话题不甚敏感的贝里恩都读出了领主此刻的愤怒,可皮埃尔竟却还以为自己正确。他把来自同僚的好意告诫当作嘲笑,恶狠狠地回瞪了眼贝里恩。
“不过是个会点剑术的榆木脑袋,你懂个屁的赚钱!”皮埃尔在心里恶毒的咒骂着对方,然后又媚笑地望向伯爵。
“大人,这帮不值钱的奴隶杀了不要紧!而且最近不是瘟疫吗,许多屁民都在往外地逃,我们只要随便抓点回来不就又有了?嘿嘿!”
咣当一声,一个精美的瓷盏被米迦尔摔在了皮埃尔的脚边,身形略有臃肿的鹰钩鼻男爵哆嗦的匍匐在地。
“谁要管那些奴隶死活,我只在乎那个女精灵!懂吗?我花了多大的代价才把她搞到手,要是她也感染了瘟疫,你就下去陪她吧!”
皮埃尔脸色顿时惨白一片。他原以为伯爵是担心公主审问阿米帕其尔的地下奴隶贸易才勃然大怒,现在想想,这哪是什么秘密呀!大名鼎鼎的红王女不可能不知道奴隶贸易在诺布伊登大陆的普遍性以及这对梅萨洛尔各行各业的意义。
真正让领主大人在意,甚至为之动怒的,从一开始就是被他关在监狱里的某个女精灵。
皮埃尔的奴隶监狱并没有特别的隔间,因为在吝啬的他看来给这些用来赚钱的奴隶多花钱是种赔本的愚蠢行为。无论多么稀有的奴隶他都是统一关在地下监狱里让人调教,那个被领主视若珍宝的女精灵当然也不例外。
意识到奴隶染上的瘟疫很可能会让那个女精灵死去,这等于是让伯爵少了一大笔财产,皮埃尔终于用他自己所能理解的方式认知到了自己犯下的错。
“伯爵大人请饶命,小的这就回去把那个精灵跟其他奴隶隔绝开来!保证等调教完了那个精灵还是活蹦乱跳的!大人饶命啊!”
皮埃尔趴在地上哭诉祈求着。米迦尔坐在椅上深呼吸了几口气,等情绪冷静几分后,这个一城之主才缓缓开口,皮埃尔顿时浑身一颤。
“罢了,反正我也没指望过你能有什么出息。现在你就回去赶紧把那个精灵跟其他奴隶隔开,至于那些染了病的奴隶就全都杀掉,一个不留,不要让几粒老鼠屎坏了整锅汤。补充的事就按你之前说的做,记得动手隐秘点,公主的人可不好对付。”米迦尔冷冷的吩咐着,望着眼屋外的雨,“真是个见鬼的天气...贝里恩。”
“属下在,大人。”
“你调一个中队的人分两批去协助皮埃尔做事。你亲自指挥,就跟以前一样。”
“...属下领命。”骑士团长贝里恩眼神迟疑了下,微微颔首,脚步铿锵地退出房间。
在出门时高大的骑士楞了下。米迦尔瞥了眼门口,只见一个绝美的苍发修女莲步款款,嘴上擒着抹明媚浅笑走了进来。
“啊呀,似乎我来的不是时候呢,尊敬的城主大人~”弥塞拉笑盈盈地说着,对桌后的米迦尔行了一个圣职的恭迎礼,“愿神之爱如雨露恩泽您的土地。我是凯勒神父的侍仆,修女弥塞拉。”
跪在地上的皮埃尔见有外人进来,顿时嗖的一下爬起来打算跟着贝里恩一同告退,却被米迦尔以手势命令留下。
“凯勒呢,我要见的是教会负责人凯勒,区区一个修女懂什么?”米迦尔有些阴沉地说着,目光望向跟着修女一同进来的管家。
“大人,凯勒神父身体抱恙,特令弥塞拉修女来替他交货。”年迈的白发管家缓缓讲道。
弥塞拉点了点头,右手抚摸着左手无名指的一枚戒指,从中取出了一瓶包装精美的圣水。
“一共十瓶,伯爵大人。按过往的价格,应该是一千金币。”
米迦尔摆了摆手:“一会儿管家会带你去金库取钱。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问凯勒...该死,怎么偏偏来的只是个修女!”
“大人,您好像在为什么困扰,我想我应该能替神父为您解忧。”
“哼!解忧?你们这些圣职什么时候要是能把那该死的瘟疫解决就算解我之忧了。还是说难道素来仁慈渡人的教会也觉得这是个赚钱的好时候?既然是凯勒派你来的,有些事情我不妨明说。弥塞拉修女,我不知道教会到底有多缺钱,你觉得这圣水在黑市上究竟还能卖多久?我想教会对瘟疫应该不会除了圣水之外一点手段都没有了吧?”
“这瘟疫性质邪恶,圣水也只能暂时控制,我们很清楚这点。伯爵大人。”弥塞拉仍旧保持着微笑不慌不忙地答道,“但目前我们还未能想出医治它的办法。您知道的,治愈魔法对它并不起作用,药草也没有效果。”
“够了。我可不要听你说这些。修女,我只问一个问题,你们既然解决不了瘟疫,能否识别潜在的患病者?”米迦尔有些厌烦的摇了摇头,打断了苍发修女的话。
“这点倒是可以。不知大人是要...?”
“皮埃尔。”
“小的在在在...在!”
“今晚你带这个修女去给那个精灵诊断下,如果她感染了话...”
“明——明白!小的这就去办。”
望着一脸惶恐地跑出去的皮埃尔,米迦尔冷哼一声,又将目光移向了面前的修女。
“说起来,我怎么记得,那个凯勒神父似乎没有侍仆来着?”米迦尔伯爵右手捋着胡须说道。
“是这样大人。我两年前刚来阿米帕其尔教区,前不久才成为凯勒神父的侍仆。您没听过也很正常。”
一袭青衫的米迦尔朝修女摆了摆手,从椅上起身背过去望着窗外。旁边的管家心领神会地走到修女身边,将对方引向了府邸的金库。
屋外的雨还在下着,米迦尔的心也随着雨点不断跌落。
“真不知道那个公主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想着桌上的两封信函,米迦尔思绪万千。
其中一封来自茜丽丝公主,公主要他汇报城内的布局和建筑规划,加强进城的盘查。另一封则来自他安插在南方克雷顿城的探子,探子汇报了突然入驻克雷顿城里的一千精锐士兵的事。
这两封信让米迦尔坐立难安。他起初只以为公主来阿米帕其尔是为躲避王都纷争并调查瘟疫,如今看来这个想法大错特错。毕竟只是调查个瘟疫何须用得着如此规模的军队呢?
他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
这场雷雨从早晨下到午后,到傍晚才渐渐停歇。但天空中的黑云仍密布不散,湿潮的空气让人丝毫不怀疑天空会在某一时刻再次电闪雷鸣降下大雨。
似乎是这诡异的天气让城市也变得无精打采。前几日祈祷祭还热闹一片的阿米帕其尔街市一整天来都看不见几个人影。在入夜后就更加冷清了。
约莫晚上七时,一辆马车缓缓从菲利普斯商会临时宅邸的大院中驶出。
马车一路驶过,偶有几声犬吠鸡鸣响起。爱尔琳娜坐在死寂的车厢内听着车辙滚动的噪声,手指缓缓抚摸过左手手腕上被体温烘暖的木镯。
“觉得紧张?”哈尔坐在爱尔琳娜对面的问道。
已经换上一身黑色燕尾服扎起头发化好妆容的爱尔琳娜点了点头。空气再次陷入沉默。另外两个随行的勋卫伦道尔和本森见状也都缄口不语,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力笼罩了整个车厢。只有哈尔面如止水的坐在颠簸的车上用一块布擦拭手里光洁锐利的匕首。
许久,他瞥了瞥窗外。一栋栋房屋的黑影在迅速往后倒退着,哈尔在心中默默比对着地图,料定不出多时就会抵达精灵之心。
本以为凶险的一段路出奇的平静,似乎此前的种种预测都成了白费功夫,哈尔既没有等来不识相的刺客,也没有窥见些许异常。
“马上就要到精灵之心。各位,还有爱尔琳娜小姐,放松。我们是来自芬恩的兰开斯特商队,当然,现在要叫菲利普斯商队。我们是来代表芬恩与梅萨洛尔结盟联烟的。这是我们的第一目的。从现在起,忘掉我们真正的身份。”哈尔平静的将匕首收入右腰间的鞘中说道,“一切账都会算在死去的兰开斯特头上。”
哈尔望了眼女孩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黑鹰戒指,满意的点了点头。
听着哈尔简短的动员词,伦道尔与本森的神色明显轻松了不少,一路上全神贯注的提防偷袭花去了两人极大的心力。爱尔琳娜则有些幽怨地望向了手里的黑鹰戒指,她想起那个曾想借**玷污她的可恶道格,心里对面见公主的紧张之情被一种淡淡的恨意所替代。
我的确不应该紧张,这是连那个轻浮荒淫的男人都能做到的事情,我...我一定也可以完美的应对!
心里如此想着,爱尔琳娜微微握拳环视了下周围或大或小的面庞,内心的些许愤懑之意也在清冷的空气中渐渐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