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蒂萝脸不红心不跳地信口胡诌着。
实际上政治婚烟的伴侣具体是谁对双方而言都不算重要,毕竟这种婚烟的本质就只是为了确保两个势力组成的利益共同体不会轻易被瓦解。且殿下也早就与威廉国王在信中确定了联烟者的信息,根本不可能中途再要求更换伴侣。
因此因蒂萝所说的一旦答话不满意或者不完成试炼就要求威廉国王换人,仅仅是她一时兴起所开的恶作剧性质的玩笑。
但爱尔琳娜显然不知道这些。信息差以及身份处境的不同让她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她担心自己表现不好“公主”会写信给芬恩国王,那样她与哈尔杀死兰开斯特取而代之的秘密岂不就要提前穿帮?这可不行!
深呼吸了口气,爱尔琳娜尽力保持着心境平和,请“公主”提问。
“那么第一个问题,道格先生。你之前曾说水土不服,在边境停了许久都没有与我们联络,想来也应该是来梅萨洛尔有段时间了。不知你觉得梅萨洛尔如何?还有我想知道,你觉得我——如何?”
一上来就是送命题?爱尔琳娜顿时有些傻眼。道格之前是不是因为水土不服才在那个无人的边境小镇呆了许久她不知道,她自己可是刚来的梅萨洛尔,而且连真公主的面都没见过,这要她怎么回答?说谎?
她不禁面露难色。
尽管知道自己只要往好里讲便不会有事,但心里又有些不大情愿,看来只能尝试下打太极了。
“公主殿下。我之前...的确有过一阵水土不服,所以才在边境呆了许久。”
——究竟哪来的水土不服啊,道格不是活的好好的,还想对我...哼!
爱尔琳娜口是心非地继续讲着:“但其实我对梅萨洛尔并不大了解。硬要说的话,我只知道些这儿的历史,不过仅凭它们并不足以支撑我形成对一个国家的全面认识。我需要时间,等我觉得我在梅萨洛尔见的足够多了后,我会考虑给您一个满意答复的。公主殿下。”
——总之就是不知道、等着吧、可能有咯~
“至于殿下您...理由与上述一致,我缺乏足够的信息,所以不会无端评价您。”
——都不是真身评价了又有什么用呢~总不至于要我说你很漂亮吧,虽然的确...咳咳,打住打住。
爱尔琳娜可对这假公主没什么想法,只是心里觉得要她称赞同性的女孩漂亮这种行为有点别扭恶心,她开不了口。而且...她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比对方差...
对于“道格”这样的回答,棕发的“公主”微眯着眼睛笑着点了点头。
你这家伙还真是虚伪做作,刚才还对着人家脸红现在却又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满嘴油腔滑调的真恶心。要是让你碰到殿可下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我绝对要在这儿把你拦下来!
因蒂萝微笑地隔着一层薄薄裙布在桌下捏了捏自己大腿以发泄心底的敌意。
“看来道格大人还真是严谨慎重,是因为商人出生原因吗?真是个不错的品性。我很期待您的答案。”
——严谨慎重的同时,也最奸诈狡猾、无利不往、满嘴谎话的商人。呵呵~
因蒂萝微笑着将双手合十摆在桌上。
“那么第二个问题。你知道阿米帕其尔的瘟疫吧,前几天神诞日刚刚举办,而约莫在一周前又出现了天火流星那样罕见的奇观,真是让人头疼呢。你觉得这究竟都是怎么回事呢?”
——想吧,想吧,这个问题可是连殿下都在揣测深思的,我就不信你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因蒂萝内心的小恶魔在窃笑着,一双弯弯的眼睛里仿佛已经能看见“道格”低声下气认输的画面,心里正觉得无比畅爽。
白墙之后。茜丽丝手里捏着一杯润嗓的女神之泪,微微抿一小口,见场上二人言语交锋一来一回,总觉得和她预想的气氛似乎有些许不同。
在王宫长大的茜丽丝自小就对察言观色十分擅长,识人方面也是一等一的好手。这会儿她隐约觉得议事厅里的两人胸口都好像憋着一股闷气。那个道格兴许是觉得远道而来却被种种刁难心生不快,可因蒂萝又是怎么回事呢?
虽然话题仍在可控的范围内进行,但已然不是理想的交涉状态,这样发展下去难免会生出些不必要的矛盾。
她微微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思索着自己要在何时进场接手这场已经有些变味的谈判,并避免与道格的肢体接触。
屋外的雷声阵阵,大雨拍打屋顶。
茜丽丝缓缓闭上双眸。大脑正在沉思的时候,耳朵却听到了一点微弱的不和谐的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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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夜雨中,一个看不清身形的黑影在阿米帕其尔的城区急速前进着。
有墙挡着便轰碎高墙,有屋挡着便踩着房梁飞跃。
这神秘的黑影就像一匹蛮横的野牛在雨中不计后果地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再无完物,只留下残破的地面与各种碎瓦断砖。好些结构脆弱点的房子甚至直接在黑影的一脚之下轰然倒塌。
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与碎裂声惊醒了周边许多户居民,人们惊恐地摸黑点灯到窗前想窥探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只看见一个身上发散着蓝色斗气光晕的银甲骑士在黑夜的雨中从街道上急速穿梭而过。
安蒂斯始终牢牢紧跟着那个从地下监狱逃出的黑影。
追了约莫四分之一个的城区的距离,他已经大致摸清了对方的速度和力量。
他知道是那蕴藏极大邪恶力量的黑雷创造了这个黑夜的怪物,他更知道这怪物也不过是某个更高存在的造物,根本不是他真正的目标。
月之森魔女、伊格纳兹、瘟疫...无数种可能在他的脑海中罗列成式。他心里逐渐有了些头绪。
那么接下来,差不多该到正式动手的时候了。
滂沱的夜雨中,安蒂斯的速度骤然提升一大档次。
那从天幕急速坠落的雨仿佛一瞬之间变成了定格在半空的水滴,他的身体有如一道平地闪电从静止的雨帘中穿行而过,撞碎无数雨滴的同时在地面留下一串长长的蓝色光影。
在这恍若时间暂停的刹那间安蒂斯闲庭信步般踏足到黑影的头顶,一抹冰蓝的剑芒从天而降。他双手持握剑柄,就要直取首级。
“轰隆”一声巨响!
剑斩之下,冰粒四溅。
冰蓝的斗气令周围一丈之内的地面都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坚冰。可坚冰中却少了那意料中的黑影。
安蒂斯面无波动。一剑斩空,他身形流畅地又借力从地上跃起。手中的长剑“断水”转为单持,左手上一杆足有三米长的斗气长枪已是蓄势待发。目标正是在刚才以不可思议的身法扭开他致命一击并再次远遁而去的黑影。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金属颤音在雨幕中传来。
这一击不比先前试探性的斗气长枪,安蒂斯完全解放了自己作为大剑师巅峰的斗气实力,方寸之间连雨幕都再无法淋到他身。
强大的斗气威压之下,那黑影也微微颤抖。这一击正中它的小腹,巨大的力量将之狠狠的拍打在地,溅起一地的碎石跟雨水。
安蒂斯眉头微微一皱。斗气长枪未能将对方一击毙命,似乎是因为其身上穿着了某种奇特的金属防具,可如果穿着防具刚才又凭何能做出那种幅度的身体扭曲呢...
他思考的同时,手里并没有犹豫,长剑断水再次迸发光彩。
“——冰裂斩!”
在心中喝喊一声,安蒂斯微微弯下双腿,巨大的音爆将地面的冰屑与雨水都震荡成了肉眼不可见的微粒。他整个人如瞬移一般竟凭空出现在了倒在地上的黑影上空。
似乎连空气都能冻住的幽蓝剑刃裹挟着强烈的白色冷气斩下,剑芒所过之处,一连串冰凌迅速凝结又裂开。黑影正要从地上起身再度逃开,安蒂斯已挥舞着剑刃精准地斩向了它的腰间。
“当啷”一声,黑影被安蒂斯的斩击劈飞。
无数冰凌在斗气的催动下又形成了一把把细碎的冰尖刀向飞在半空的黑影刺去,
冰裂斩并非以攻击力见长的剑式,但它胜在能巧妙发挥安蒂斯斗气属性的特长,冰裂制造的冰凌飞刀可以在近身战中为对手带来极大麻烦。原本应是这样,可在那刚才一瞬的接触中安蒂斯就明白了冰裂已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
果不其然,不仅断水的斩击没有能击破对方体表的那层黑色的“甲”。后续无数锋利的冰裂飞刀也都在刺到黑影的瞬间就裂成了冰块掉落在地。
安蒂斯心里终于感到讶然。他把持着断水转换了步法变为防御,大脑中迅速闪回过刚才一瞬交手中所得到的信息。
剑斩在黑影身上的声音、手感,以及刚才瞥见的对方脸庞。
像是人类,但又绝不是人类!
那身漆黑不只是身体颜色的漆黑,更因为那是——龙的鳞!
如果说这是闻所未闻的龙人他倒勉强也能理解,可为什么对方又偏偏长了一对精灵的尖耳呢?
连身为智慧神使的他这会儿都有些无法理解事态了。
阴雨之中,被安蒂斯两度击倒的黑影又从地上完好无损的再次爬起。只是与先前的沉默不同,它的嘴中开始咕哝着一种细碎而晦涩的声音。
“人类...该杀!...精灵...之心...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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