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弥塞拉的引灵完毕后,与凯勒神父生前有过接触的神父修女以及孩子都一一上前与神父的遗体作最后告别。之后,凯勒神父的遗体将被装进未盖馆的棺椁送去单独供奉死神弥尔赛斯的幽冥间,在那儿接受时长三日完全不能有外人打扰的寂灭仪式,最后才能封棺埋入教会后的墓地里。
弥塞拉负责主持这前后的仪式进行,如今她已成功取代了凯勒神父在教会的地步,尽管昨夜与之的对赌发生意外,但她总能获得胜利。
她操持着凯勒的葬礼,就像要送进坟墓的不是这个枯槁的老人,而是那天上七神,整个过程一丝不苟,庄重而有序。
而实际上她也就在做那样的事。
在目睹教会的侍从战士将装有凯勒神父遗骨的棺椁抬进漆黑的幽冥间后,她的意识中突然传入了一丝低沉、雄浑,且平静的男性声音。
“塞西莉亚...我想这次你也许需要小心了。”
苍发修女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小心?萤火之光岂能和赤阳皓月争辉?倒是弗里托斯,你失败了。”
“...即便你的存在比另外两位魔女都更古老,你也不应如此傲慢。塞西莉亚,千百年来,我见过很多因无知而自大的人,你虽不是他们那样,而他们的下场也值得你思考。”弗里托斯的声音隐约起了几分怒意。
“所以弗里托斯,你为何会失败?别告诉我说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宿体受到的伤痛对你本尊而言应该不值一提吧?”
“哼...人们都喜欢自大的对手,不是吗?”弗里托斯冰冷的说道,“我表现的自大些,对方肯定也会相应的轻敌些,这样我就占得了优势。只可惜这次的对手不一样。那个骑士也分外慎重...不过他还是暴露了自己的神使身份,我很确定这点。”
“并且你失败了,你没能杀死他。”弥赛拉一再强调着已成的结果,“他暴露了他的神使身份,相应的你也暴露了你的存在。与教会还拥有剩下六位神使跟上万圣殿骑士的兵力相比,似乎我们的情况更不利呢...”
“我会去杀死他,这是我们的赌约内容。我还没沦落到要为50年契约的小事丢了龙的信誉。”弗里托斯有些不悦的道,
“但我也必须跟你挑明,那个骑士并不简单。他不仅是神使,而且比过去我见过的任何神使都更强。从他最后的攻击中我感受到了少有的威胁,那一剑定有着能斩杀寻常巨龙的威力。”
“...你需要什么?”
弥塞拉听出了这头老奸巨猾的巨龙言外之意,弗里托斯这番油腔滑调只可能是要她提供便利的帮助。毕竟这头古龙的力量并不逊于现在尚未完全恢复的她,只是神使的程度,就算处理起来棘手些,但也不至于没有手段,问题只会在于怎么动手能又隐蔽又高效。
“你的孩子。”弗里托斯缓缓道。
“多少?”
“全部...这可以吗?”
“你打算怎么做?”
“你其实能控制他们的吧,将契约暂时分享给他们,让你的孩子去寻找那个神使,之后演一场戏。我会在正确的时刻以召唤者为媒介传送我的全力一击,应该是足以彻底灭杀一位神使了。”
“演戏...有意思。以前可还未听说巨龙也有如此谨慎周到的传闻。”
“哼哼,巨龙可不止有狂妄这一种天性。当棋逢对手的时候,悠久岁月赋予我们的智慧跟狡诈才是我们取胜的关键。自古如此,除了些过分轻敌的蠢货,那些都不值一提。”
“很好,就让我期待下神使之死吧。看看七神究竟还能置身事外到什么时候!”
弥塞拉缓缓闭上眼长舒一口气,向祈祷之泉走去。
“你打算将这事做的多大?”似是犹豫了数秒,弗里托斯谨慎询问道,
“如果你想掀起一场不逊于千年前的风暴,我认为现在就该召集暗月之眼跟深渊之触了。有她们的力量,对付其余的神使不会太麻烦。”
“我可不是伊格纳兹,我对这片大陆的情况如何没兴趣。我的目标只有七神...跟...”
“——那个人?”弗里托斯敏感地接问道。
叹息古龙除了财富外最喜欢的便是知识,各种各样的知识,尤其是关于塞西莉亚身上的秘密。
“我记得是那个人毁了你全身的魔法回路,应该是个魔法师吧,而你...想杀了他,这真有意思。”
弥塞拉脸上浮现一抹冷艳冰霜,声音格外冷淡。
“闭上你的嘴,弗里托斯。依照赌约的内容,你没资格再过问我的事。”
对于苍发修女的突然愤怒,意识中的那个声音只是爽朗的笑着,而后声音渐渐淡去,再听不见。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弗里托斯虽然足够强大,但巨龙独有的傲慢和近乎变态的求知欲却常令她分外恼火。
谁会愿意将自己的伤疤揭开给人看呢,连那光伟正的七神跟艾斯米其拉不也把这一切藏得好好的吗。
人们从来都不愿意目睹真相。因为真相往往意味着血与火,意味着黑暗能胜过光明,死亡其实大于新生。对他们而言,只要眼前所见是一片歌舞升平的美好世界,那么无论是幻想亦或者假象又有何区别。他们不会在乎。
但塞西莉亚不一样。
她曾亲身经历过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穷尽想象力也无法描绘的末日绘卷,天空无尽的火流星雨拖曳着焰尾在大地上砸开无数深坑,大火弥漫天际,大地龟裂万里。而她也确信那样的事情终有一天也会再次降临于这个世界。
她深知末日的可怖,也猜测出了些许七神背后的目的。
以身上所流淌的血脉为证,她将作为最后的古神族一员,向高高在上的神明举起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