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亲卫驭马凑到贝里恩身边。
“阁下,似乎有些不对劲。”
一阵冷风吹过,街上行人纷纷避退不见。贝里恩微微仰首望向前方,没有看见他要抓的戍卫军团战士,却看见了一个中队规模的阿米帕其尔士兵。而领头的赫然是他的部下,第一城防联队队长吉姆。
“我今天应该没有安排人在这儿巡逻才对吧,吉姆队长。”
贝里恩神色不善,眼前的几十名战士各个面含凶意,两眼是要见血的眼神。
贝里恩又瞄了眼他们的手上,看上去似乎早就按捺多时了。
脑海中迅速回忆了遍缘由,他很快就想到了来人的目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啊呦,这不是贝里恩团长阁下吗!真巧,我来像树街办点事,还不知道您也在这儿,实乃缘分啊!”
贝里恩骑在马上望着十米开外的吉姆,右手已不动声色的缓缓摸向了腰间的骑士剑。
说来可笑。他为伯爵做了那么多脏活,现在终于也轮到他了,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他本以为伯爵起码会等他事成之后才动手,原来那位大人已经如此心急了吗...
“天命不可逆,君命不可违。但即便诸神临下,霸主当前,人也应当能自由行动选择。”
他在心中默念着最后的祷词,微微回望了眼四周亲卫,而后闭上双目,深吸口气。
“他们是冲我来的,你们退下吧。”
几名亲卫面面相觑,都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一道危险的破空声响起,贝里恩瞳孔微张,一串腥热的血毫无预兆地溅在了他惊讶的脸上。
他不敢置信的转过头去,却发现刚才那名率先觉察到异样跟他汇报的亲卫脖颈上已赫然插入一支锐利的箭矢从马上摔倒在地。
前所未有的怒火攻上心头,贝里恩仰天大喝一声抽出骑士剑,左手牵动缰绳,身上淡淡的血红斗气浮现。他迎着威势骇人的弩箭驭马冲向了那名持有弩机的士兵,一如当年那位骑士般果敢、无畏。
这一去,就没再抱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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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马嘶鸣,扮作驼背车夫的哈尔牵动缰绳,熟练的操控着马车前进,一路直奔东城区的风雪庄园。
望着车厢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爱尔琳娜又感到了丝丝忐忑不安,双手紧紧地十指相扣。
“哈尔...你真的会在暗中保护我吧...”
她小声撇过头朝隔着一层木窗栏骑士说道,而后又猛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实在是矫情懦弱。
不就是一个人去见公主吗,这这这么点小事,我...我才根本不会慌张呢,都已经练习过了!
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她抚摸了下左手戴着的木镯,心里稍稍踏实了点。再瞥了瞥坐在辕座上的哈尔。
刚才的话,应该早被车辙声掩盖掉了,他肯定没听到吧...还好还好。
心里庆幸的时候,骑士却冷不丁地朝她喝喊了句。
“一切都已经操练过,您不必紧张,小姐。我会在暗处保护你的!”
明明是句加油鼓气的话,似乎是因为风大的原因,用喊出来的方式总让爱尔琳娜听着感觉有些别扭。
她吐了吐气,整了整自己的衣领闭目养神,一边等待着抵达,一边在脑海思考着自己的将来。
她时常觉得自己有好多激情壮阔的事情想做,想去外面的世界闯荡尝试,但偶尔也会觉得即使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也不错,至于争权夺名,去跟人比划心计谋略...她一直都不太能提起兴趣。
如果说这是个吃人的时代,到处皆是豺狼野兽,那她大概想做的就是一个武装到牙齿没人敢欺负的羊,只须顾好自己身边的一亩三分地,在自己能支配的一隅过着忠于自己信念与本心的生活。
在这场已经拉开序幕的战争结束后,不论梅萨洛尔与教会的态度如何,她都想去一趟北塔里塞恩。不是为了报仇,而是去寻找至今生死未卜的母亲,如果到时哈尔愿意跟随的话,拉上他一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尽管她到现在还是不喜欢男人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他在身边爱尔琳娜的确会有难以描述的安全感。那种感觉...似乎不坏。并且哈尔也曾经寻找过母亲,再次去往北塔里塞恩应该会不少经验,对于他详尽周到的计划安排爱尔琳娜也很放心。
不过说起来,能凭借母亲的样貌认出我,感觉还真是有点不可思议呢...那会儿的他应该也有好多年没见过母亲才对吧...
爱尔琳娜有一茬没一茬的胡思乱想着,原本因要孤身去面见公主而略有紧张的情绪也渐渐放松。她斜靠在绵软的背垫上,感受着车厢微弱的晃动。渐渐的,车厢晃动的幅度令她感到了丝许违和,她微眯着眼睛正座起来望向窗外,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路段。
而下一瞬间,一股强烈的心悚感令她汗毛竖立。她坐下的马车地板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入耳是可怕的车辙晃动声跟木料碎裂的声音,连平日里不论遭遇何种情况都安静顺服的战马也发出尖厉的嘶鸣,这绝非高速前进跟道路不平所能造成的现象。
爱尔琳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云里雾里,还未等她有所反应,将辕座与车厢隔开的那块木板就被一道青色剑芒劈开,翁乱的气流涌入车厢内的同时,整架马车都已经处于解体边缘。
哈尔一把抓住女孩的腰将她护在身上,背后强大的青色斗气顷刻席卷而出形成一面屏障,就这样骑士以背着地,抱着少女重重地摔在了地面,青色的斗气屏障在泥土中拖出一条足足七八米长的凹印。至于那辆仍在高速行驶的马车则彻底分崩离析,离了车夫控制的战马疯狂的朝远方狂奔,而车厢则在数秒内碎裂成无数木条,沿路洒了一地。
爱尔琳娜惊慌失措地依偎着趴在骑士的胸口,发绳在刚才的剧烈拉扯下解开,染成褐色的头发披满了骑士的身体,平坦胸口也在剧烈的起伏着。而躺在地上的骑士只是冷冷的喘了几口气,而后就松开了捂着女孩的双手,一言不发地从地上站起,手中的长剑青风遥指远方的路口。
“是刺客吗哈尔,马车为什么——”
爱尔琳娜紧张的躲在骑士身后问道,话音未落,一支弩箭就飞速袭来,打断了女孩的话。
哈尔冷哼着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只见青色的剑光以近乎无法目视的速度斩断飞箭,而后他气势不减,脚下猛一踏地手里就从腰间抽出匕首顺着本能以斗气操纵方向全力掷向了弩箭的来处。
这一击迅猛而致命,青色匕首如一束青光压缩了空气与空间,带着死神的问候洞穿了位于二人身前路口的墙壁,却并没有血迹飞溅。
短暂的数秒死寂,骑士手持利剑扫视着四下。这时爱尔琳娜惊呼着发现脚下自己的影子中竟突然窜出一个人影!
如今近的距离对任何魔法师而言都极度危险,哈尔立即揪住女孩的衣服将之抛向身后,手中青风长剑光芒闪耀与从影子中钻出手持两枚短匕的黑衣男人交战在一起。
短短瞬间的功夫,一剑两匕就已经交手了十数个会合。爱尔琳娜也终于回转过神来,意识到情势危急,她先给自己瞬发了三道防御魔法,全神贯注地紧盯着两人的战斗,打算寻找哈尔与那神秘黑衣人错开身的瞬间释放高阶魔法风暴尖枪,可就在这时,刚才马车上那瞬间的心悚感又再次出现。
她本能地望下脚下,一个散发着漆黑火焰的微型魔法阵从她的影子中浮现,深沉黑暗的物质从中涌动而出带着一层浓浓的灰色死雾轰向她的心脏。
在她惊愕的目光中,由三重魔法屏障所组成的理应无法逾越的绝对防御竟然在顷刻间破碎,而那束深沉的黑暗物质光束仍势头不减地朝她袭来。
女孩心中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死亡在向她招手低语。
“我...会死...?”
她不敢相信地在手中再次凝聚出了最后的风之屏障,与此同时,一道微不可绝的龟裂声响起,她手中的木镯寸寸断裂,从中溢出一股惊人庞大的魔力流在顷刻间汇聚形成一个极尽繁琐的术式,随后一层透明的无形之盾替代了风之屏障浮现在她身前。
轰隆一声巨响,黑暗物质组成的光束狠狠轰击在了那层薄薄的屏障上。
十步开外,哈尔的剑芒与黑衣男人的匕首交错而过。骑士老辣的连击跟剑招如狂风骤雨连绵不断,几乎每一击都能在男人的身上留下血口。而这名神秘刺客显然也不弱,他拥有着起码中阶大剑师以上的实力,且招式诡异多端,变化莫测,连堂堂勋卫骑士长哈尔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将之击败。这时身后的异动传来,骑士心中大呼不妙,意识到也许中了调虎离山的计谋,他当即转身就要冲向爱尔琳娜。
“就是现在!——重力操纵、感知剥夺、虚弱诅咒、灵魂恐惧、鲜血异变......”
不知从何处的出现的黑袍女魔法师口中低语着高等的黑暗魔法。这些霸道恶毒的诅咒一个接一个袭来,就好像一根根看不见的绳索缠住了哈尔矫健强大的手和脚。
他才刚迈开步伐就感到身体猛的一沉,手中陪伴多年的利剑也仿佛一块千斤铁块不再顺手,这对一名战士的影响不言而喻。不仅如此,他的视线也陡然变黑,听觉触觉在相继紊乱变得不可感知的同时,体内的血液却翻腾不止,严重捣乱了骑士的呼吸跟发力。
“喝啊!”
强大的斗气从体内尽数爆发出来,哈尔凭着坚韧的信念强硬地顶着全身负面魔法驱使起斗气奔向记忆中他推开爱尔琳娜的方向。可下一秒,一枚匕首却毫无预兆地刺穿了他的胸膛。
一腔热血溅洒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