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太慢了...看来公主这步棋还真是不下不行...可别怪我啊,小公主殿下。谁让你对我威胁这么大呢...”米迦尔摇摇头叹气道,“皮埃尔那混蛋现在的情况怎样了?他已经一天都没来见我了,应该已经离开阿米帕其尔了吧?”
“米迦尔大人,皮埃尔大人是今天上午出的城。看您一直在忙碌事务,我想这个消息应该可以晚些再和您讲,请原谅老朽的自作主张。”
“无妨...无妨...唉,还是只有你懂我啊...肖恩。说起来,这是你在我宅邸里服务的第几个年头了?”
“禀报大人,这是第五十三年了...”
“居然都五十三年啊...我现在也才四十二岁,这么说你在十一岁就进来了?”米迦尔心里微微惊讶。
“我还记得米迦尔大人您小时候常喜欢拿弗雷大人的配剑玩耍呢,每次都把老朽吓的半死,那会儿我还以为您以后是想做一名骑士呢,呵呵...”老管家和善地笑着讲道。
米迦尔在老人的话中微微阖上双眼,似乎一下又回到了那个淳朴美好的孩提时代。但一睁开眼,四下就皆又变成金钱和利刃的模样。
成年人面对的世界似乎跟孩子相比变了许多,到底是哪儿不同了呢...
他摇了摇头,不愿再思考这个没有价值的问题,转而望向那个数十年如一日侍奉在自己身旁的老人。
如果说如今他身边还有谁是能无条件相信的,恐怕也就只有眼前的老仆了。米迦尔的结发妻子并非他所爱之人,只是单纯的利益使然才撮合在一起,数十年来连同床共枕都没几次,孩子自然也是没有,更别提让他相信妻子了。
望着老人,再想到自己马上也要撤离这座屋子,他感到一丝怀念。
“肖恩,等忙完之后你也随我一同去城邦联盟吧,我需要你。”
“呵呵...大人,老朽这把年纪估计是承受不了一路舟车劳顿了,还请原谅。就让老朽呆在这儿吧...”
米迦尔沉默地凝视老管家许久,长叹了口气。
“你知道接下来阿米帕其尔会发生什么...唉...既然如此,这座宅邸金库的钱我留三分之一给你。虽然估计你也没有用到它的时候了,就权当是我一份心意吧...”
再度阖上双眸,无尽的疲惫将米迦尔拖入了一场斑斓梦境。梦里他仿佛真的重回了以前那个懵懂的少年时代,正意气风发地在宅邸的草坪上日夜舞剑。而旁边总是会有板着脸一副别人欠了他钱财模样的父亲弗雷在责骂训斥着年轻的肖恩。
对呀,我以前好像就是想成为一个骑士来着,后来究竟是怎么忘掉的呢...
夜已渐深,睡意渐浓,刚处理完事务的米迦尔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倒在了沙发上沉沉睡去,一旁的老仆肖恩叹了口气。今年风月的天气早早转凉,老人从旁边取来一张毛毯为平日里威严无比的领主盖上,一如领主幼年时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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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雾弥漫城内,空气清冷异常。
爱尔琳娜一宿都没怎么安稳入睡。在匆匆出面解决了安蒂斯留给她的混乱事态后,她又特地去沐浴了下放松心情,结果还是失眠到后半夜。但她醒的又很早,几乎是第二天外面刚有声响她就立即从床上跳起,即便困意如山也不敢再耽搁丝毫,当即穿戴好衣物洗漱用水走出房门。
外面的动静是几名勋卫在宅邸跟后屋间的大院里准备柴禾发出的。爱尔琳娜将青风剑与杜兰多尔一同佩于腰间,以那副冷若冰霜的面相示人,令身边勋卫都颇感惊讶。众人依稀从女孩身上感受到了些许不同于以往的凛然气质。
一上午雷厉风行的指挥布置,作为塔里塞恩青风骑士在人世的最后一程,爱尔琳娜想为他办得体面点。
这期间爱尔琳娜还处理了几项事务。
由于昨夜与安蒂斯秘密确定的计划,她撤回了命令本森去寻找下个住处的命令,但还是让其去采购了些许烟花弹。至于让伦道尔去风雪庄园传讯的内容则更改为了今夜的见面。
结合哈尔生前对第二次谈判的规划和安蒂斯告知的紧迫形势,她这次打算不再伪装,直接以自己真正的身份样貌和安蒂斯共同前往风雪庄园。
庭院里的柴草堆垛了足有半人高,四个人将骑士的尸体用简易制作的担架从后屋里抬出放在了上面。大雾弥漫周围,爱尔琳娜站在一旁冷冷的主持着仪式进行,其余勋卫也都静静的立身后方默默送别着这位骑士长。
如哈尔这般身份的人,其葬礼大抵是得有些仪式感才行。而爱尔琳娜也需要借此机会来在手下的战士们面前展现她的决断能力跟人文关怀,为他们在混乱局势中注入一针强心剂。原因无它,这是爱尔琳娜作为领袖的义务职责。
丝丝裹着水气的冷风吹拂。一切准备就绪,负责点火的霍拉斯手上的火柴却无法点燃浸了露水跟雾气的柴草,只得起身打算去柴房搬些干草过来,这时爱尔琳娜冰冷的阻断了霍拉斯的动作。
“不用麻烦了,我亲自来执行。”
她上前几步,目光凝视着安置在柴草垛上的尸体。
这大概还是她第一次以如此冷静沉着的心态送别故人。而后缓缓望向身前地上摆放着的骑士黑甲,那与御前勋卫“白袍骑士”形象截然相反的色泽似乎在诉说着骑士曾经的背誓之举——没能保护好塔里塞恩的小皇帝,并拒绝了亲王招安,北上寻找公主无果,在经年的通缉之下最终归顺了南国芬恩。
但骑士的初心应该从未变过。他在与爱尔琳娜的初次碰面时就认出了她的身份并主动献上忠诚,最终哈尔也确实以生命为代价保护了爱尔琳娜,甚至还在死后留下了一本详尽的记事簿指引她前进。
从结果上讲,青风骑士无愧于帝国的英魂。而他的背誓之身能以此作结也不算太坏。毕竟英雄大都注定了壮志难酬,业未成而身先陨。但好在女孩已经不再逃避。
呼吸着冰冷空气,爱尔琳娜拔出青风剑指向柴草垛,魔力与精神力驭使着空间中的火元素力在剑尖形成一簇火苗,大火以迅雷之势包裹住骑士的尸体。爱尔琳娜则默默的收起剑回到众人前。
望着火舌跳窜,浓浓青烟飘出融进雾里,爱尔琳娜知道那位大名鼎鼎的青风骑士自此就彻底回归了虚无。微微闭上眼,女孩以神力为其施予了祝福。
就在这时,一个问题突然浮现在她的心中。
她手虚按着腰间的青风剑柄,回过头保持着声色冷淡问向一旁的小骑士:“伦道尔,哈尔可还有亲人子女在世?”
“...小姐,哈尔阁下的双亲在五年前就相继过世...至于子女...御前勋卫在被授予称号时就要宣誓将生命献给皇帝陛下,不能娶妻生子...”
“真可惜...”女孩重新望向那团火焰,“从现在起我宣布这条规矩作废了。等战争结束,你们都可以自行组建自己的家庭,最好...被给自己留遗憾。”
小骑士被爱尔琳娜这番话惊讶地睁大眼睛说不出话。他本以为小姐会从此变得冷酷不近人情,看来似乎是他错了。但是...
“小姐,我们勋卫都是自愿...”
“接下来的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伦道尔。我其实没自信能带你们所有人回到君斯坦丁,但我会尽力为你们争取一份安全和自由。如果我遭遇不测,到时我希望你们能为自己...或者说为你们的家人而战。”
伦道尔紧张地瞥了几眼一旁的勋卫们,小声地贴紧了女孩的耳边:“小姐,请不要在这样的时候说这些话,我们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帮助您,哈尔阁下也正是为此才...”
“他是为此才死的。可如果我也死了呢?”爱尔琳娜的面色冰冷依旧,语气笃定:“你们到时将为谁而战?是否还要坚持这些无用的誓言?我的命令难道有错吗?”
小骑士深吸了口气,从小姐身上感受到一种不容置喙的压迫力,他只好脸色复杂的低下头。
火葬还在继续。
目送礼结束后爱尔琳娜就离开现场回屋继续整理研究资料,其余勋卫也大都各回了岗位,只留下两人在院里监督火势。大火持续一个多时辰才最终熄灭,伦道尔将骑士的骨灰殓好封存进罐中,其余则就地掩埋。
庭院外的阿米帕其尔街市上人马声嘈杂不息。
几次异象骚动使得城内人心惶惶,这天的大雾又给交通带来了极大不便。只顾往城外逃的难民们和部分贵族的马车常常在马路上撞在一块儿发生纠葛,到处都是一团哄乱。不时还有几列军队经过,但也大都不是为维持秩序而来。
东城区第二联队的军营里,新上任的城防联队总长西蒙等来了他期盼已久的发家时刻。
如今贝里恩一死,城里的军事大权被一分为二到了他跟骑兵团的那个威利副团长手上。而第一联队的吉姆联队长被公主抓住,第三联队的那个头脑则比威利还蠢,根本不足为惧。
短短一天之内,他的身份突然间拔地而起,西蒙几乎能预见到自己的美好未来了。真是感谢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