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样飞驰(上)
从这儿到学校的路,我闭着眼睛就足以骑到,学校附近那带着污染味道的空气我再熟悉不过,此时我放慢了踩踏板的速度,三手凤凰自行车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吱呀声,但我相信自己强大平衡能力足以解决这一切,停下车,那个老旧的校门出现在眼前,这边是全市出名的“重点高中”,当然这个高中本身的名字就是“重点高中”。重点到在这个城市所有学校中离化工厂最近,当然也不能怪学校,学校实在穷的太狠了,一栋栋楼全是久年失修疲惫不堪的样子,开学的时候校长自豪的说:我们这个学校的建筑排列别具匠心,从天上看的话就是一个正待起航的飞机。这也暗示了这所学校的命运:永远飞不出去。
我将自行车停到停车场地里,周围议论纷纷的女同学目光顿时转到了我的三手自行车上,自行车似乎挺享受这几眼,顿时又倒了,我只得连忙扶正。
早晨的学校似乎不大平静,一堆人围着一张装帧颇正式的通告上看。似乎不是学校啰嗦的报告,我凑近一看,“重点学校文艺社”这几个字占了整幅通告的五分之一。
通告
重点学校文艺社
很高兴,我们重点学校文艺社最近经过一小撮人的精心炮制,流产了一篇高质量论文,将要参加全市的扯蛋论文大赛,希望群众们给予支持。
我往下一看,论文题目是《精子与金子》,内容简介是,虽然古代有一滴精十滴血的说法,但是人们为了一粒金子可能不止流十滴血,因此,可见金子比精子要珍贵的多。
我摇了摇头,对这文艺社的憎恶程度又添了许多,作为一个本身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的破部,也只有这点能耐而已。这也跟学校的社团制度有关,社团作为学校敷衍学生课余兴趣爱好的一个幌子,早已被和谐和浓缩了无数次,过程被称为“精简”。本身也只有文学社,艺术社,合唱社,舞蹈社这几个小社团,现在文学艺术直接精简为文艺社,合唱舞蹈被精简为歌舞社,社团精简了,地盘却没有增加,文艺社依然只是霸占着可怜的旧图书馆。
“罗迹也喜欢文学么?”略带青涩的声音传来,一个身材娇小的短发女孩微笑着站在旁边,额头上映着长长的刘海,一副带个黑框眼镜就是文艺女青年的模样。
我忙回头解释说:“哪里哪里,我一点也不喜欢搞文艺啊,搞文艺多吃亏,文人不仅相轻,文人相亲还无人问津啊。”
“是吗。”女孩略有失望地笑了笑,“我听说罗迹以前不是挺会文艺么?”
“没什么,沈澄,我的文艺水平不过是看过几本破书认识几个破字而已,就当我识字的文盲好了。”我说道。
接着是无话。
我与沈澄之间的关系,只能说是难以名状,沈澄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爱好文学的清纯女孩,爱好到遗憾落选文艺社社长。我很喜欢她,她就像这个用人民币铺成的世界中的一粒不和谐的灰尘,这个年龄段的女生要么成熟要么单纯,后者往往都是活在言情韩式世界里的闷**,但沈澄不一样,她一直受到纯文学的陶冶,信仰一本本二三十元的书而不是二三十元的人民币。但我丝毫未有和她交往的打算,我也无法确认她是否对我怀有恋爱感情,因此一切只好暂定。
此时围在通告前的一位女同学大叫一声:“你们看你们看!”
我们的目光一瞬间转移到通告上,那位女同学说:“大家看啊,通告下面竟然有广告!”
果真如此。我暗自叹道,此时一排充满烂慢气息粉色粗体字映入眼帘“和谐二院欢迎您,无痛人流更舒畅”
“看来文艺社的社长真聪明,经费不够还懂得拉赞助啊,不过这有什么用......”我笑了笑。
但女生们没有理会我,而是叽叽喳喳讨论开了,那个发现广告的女孩子说道:“以前也没听说过二院的人流技术多好啊,姐妹们你们平常都去哪做的?”
一个女生回答:“我平常都是去四院做的人流啊,还不是无痛的,不过信誉还是很好的啊。”
另一个女生说:“就是就是,我男朋友从来都不让我去二院的,说那里新开的又便宜肯定有诈,哪家医院要是不坑钱就怪了。”
几个女生又讨论开了,可能有个女孩子实在忍受不住:“哎,你看我们还在讨论去哪个医院流产,为什么不去纠结一下根本原因呢?”
站在最前面的女孩子叹了口气:“你也要理解男人们啊,男人成熟的比较晚,思想觉悟也不高,又不喜欢戴套......所以我们妇女只能做出牺牲咯,哎,这世道......”
这帮女群众开始唏嘘起来,而沈澄则疑惑地歪着头,不住的问我:“人流是什么?”
我解释道:“人流,就是人体流动,一般都是体液循环不畅的人需要做人流,经常不锻炼宅在家里就是这个下场。”
沈澄紧张地问:“我很少锻炼,那是不是也要做人流?”
我说道:“放心吧,我都没做过人流,还轮不到你。”
而此时一个剃着板寸的结实男生不知何时插入到这个队伍来,托着下巴思考片刻后:“大家莫急,依我所见,二院的人流技术未必假,我就带我女朋友去过,很成功的。”
我也认出来这个男生了,他便是重点高中的学生会长伍矛,这个家伙平常很老实的,唯独就是发表些过激的爱国言论然后获取一定的利益,怎么今天......
“伍矛你真心懂这些?”一个翘发的男生走了过来,略带胡渣的脸上显露出东方男子特有的英气,我很熟悉他,他便是我们班最出名的种子哥,本名纪南,但因携种无数而出名,是学校出了名的校草,此刻女生的目光盯在了种子哥身上。
“我可是性学专家!”伍矛自豪的说。
“你真心分的请杰士邦和邦迪么?”种子哥问道。
“杰士邦是创可贴嘛,邦迪......是**吧。”伍矛经过冷静的思考后,得出了结论。
顿时周围大笑。
“你要学的还很多呢。”种子哥笑道,随后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衣角略上扬,腰上别着的一圈移动硬盘在阳光下异常刺眼。
然后如同腰别AK47的拉登一样冲向了教学楼。
一个女生再次大笑:“伍矛会长,看来你不行啊。”
伍矛这次则涨红了脸:“不不不,我对进口的不了解,倒是国产的套子很了解,我爱国。”
我忍不住插话道:“貌似附近没有国产的牌子卖吧,国产个屁啊。”
伍矛听到这话立即灵机一动,似乎抓住了我的小辫子,便立刻正经道:“啊,罗迹啊,你这种思想,是不对的,我们要支持国产,不能污蔑国产的清白......”
我说:“去你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的情况,你家电视是索尼的,电器是松下的,你爸是开本田的。”
伍矛叫嚣道:“错!明明电视是创维的,电器是美的的,还有我爸哪里开本田了,明明是丰田!”
我笑道:“伍矛啊,你这就又赖起来了,你真心能分得清本田和丰田么。”
伍矛急了:“不管怎么说,我不会给日本车让道的!”
我叹道:“你别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咯。”
说完,广播站的劣质音响里传出了走样的悲怆奏鸣曲,一般情况下这种哭天地泣鬼神的音乐证明,快上课了。学校爱搞这种陶冶学生情操败坏学生节操的事,但广播站的DJ的品味跟JB似的。
我对沈澄说:“走,我们上去。”
说完便爬上了楼梯。
纵观整个教学楼内部,设计也是极不合理的,这架永远飞不起来的飞机状建筑居然还分舱,而且全是经济舱,整栋教学楼共五楼,只有两间厕所,而且全在一楼,可以想象五楼的人上厕所时是多么难受。
而我们正是这设计的受害者之一。
我一路爬上五楼,牵着沈澄,而此刻校园里人头攒动,却没有人对我和沈澄投来八卦的目光,不禁让我感叹道,高中生果然就成熟多了,但转念一想,在这个高中也许跟女人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在感情方面我似乎永远比别人要迟钝一些,当我对喜欢的女孩脸红脖子粗地装处男时,对方早就不知跟谁上过床了,我虽然没有处女情结,但是遇到这种事情,我总是认为难以接受,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早自习的时间晃眼过去,那三十分钟也当给我补补觉了,下课铃声是欢乐颂,象征着同学欢乐地送别老师,周围沸腾起来,男男女女牵手的牵手调情的调情,我忽然想起了此时在家的艾鲁艾鲁,她又会干什么?想想一个人放在家里也不放心。
“呵呵,罗迹同学,刚才上课的睡相真难看呢,旁边还流了摊水渍呢。”一个身材高挑,穿着不知是韩式日式校服的女生笑道,飘逸的长发让人想起了海飞丝的代言,顺便也染成了茶色。
“你爱看我可以继续睡。”我努力挤出一个笑,说着我并不想说的话,然而为美女献媚是所有男学生的特长,但我自小以来便不爱献媚讨好,于是只能继续做作。
“好啦,黄妍,不要笑话罗迹了。”此时沈澄笑着过来,眼眶上又多了一副黑框眼镜,显得更加文学细腻。
那个女生便是黄妍,我早已忘了她是班花还是校花,反正是一枝花,让人眼花缭乱,看到便不知该怎么敷衍。
“罗迹,这个眼镜漂亮吗?”沈澄微笑着问。
“哦,恩。”我回答道。
“对待女朋友如此冷漠啊,不愧是罗迹的风格呢,一如既往的没有逻辑。”黄妍掩嘴窃笑道。
“你们就当我一**好了。”我不耐烦回答道。
接着是无话。
经过反复几次悲怆地上课与欢乐地送老师后,同学们终于被送出了教室,进入食堂,沈澄问:“你今天不和ATM一起吃饭吗?”
我说:“你不要叫他ATM,叫李泽权,ATM不是你叫的。还有,我今天有事,不好再这逗留了。”
沈澄一下就“哦”了。
不过奇怪的是,ATM似乎今天并没有出现在食堂。不过我无暇顾及,只是在食堂胡乱吃了一番,随后便在外面的小炒店里买了些饭菜,用塑料袋装好放在三手自行车的后面,骑车回家。
“哇!这些都是给我的吗!”饿了一上午的艾鲁艾鲁兴奋地叫道,很享受地嗅着盒饭和小炒的香味。
“不要像狗一样,快点吃吧。”我托着下巴,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地望着眼前这个兴高采烈的美少女。
随后艾鲁艾鲁开动了,可能由于开动的力度太猛,还没开动多少,装饭菜的盒子便被先开了几个洞,一顿猛吃。
“你不吃么?”艾鲁艾鲁边吃菜边问。
“就算我想吃也吃不了吧,菜都被你糟蹋成那样了。”我说道。
突然,艾鲁艾鲁放下了筷子:“对不起。”
“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我买给你的,就是单单卖给你吃的,本来就没有给自己的打算,你不必在那假惺惺的客气。”我不耐烦道。
艾鲁艾鲁似乎受了委屈,眼泪有冲破眼眶之势。
“不吃了啦!罗迹就是一**,纯**!”艾鲁艾鲁委屈的大喊道。这让我惊讶了,她是第一次用纯中文喊出那两个司空见惯的字眼。
“好啦,是我不对,是我不该不耐烦啦......”我连忙抚了抚她的肩膀,透过水手服感受到她那远远嫩滑于地球人的肌肤,我这才恍然大悟,她不是个人类,她没有人类的秉性,她的世界无比纯洁,仅此而已,自己却又为什么小心眼的给她安上那些现实中令人厌恶的性格呢?
“恩,我来给你讲个我以前的初恋故事吧。”我试着转移到女人们最喜欢关注的话题。
“哼,罗迹这种人一辈子都没有女孩喜欢的吧!”艾鲁艾鲁在一旁仍生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