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怀抱唤醒着她最初的记忆,温暖浸润着全身,濯去最后一片的阴寒,永宁的静水溅起一丝涟漪……
耳畔轻鸣,微风徐至,草木婆娑,水石交错。
风轻拂己身,眼微微睁开。
蔚蓝色的人造天空,洁白的薄纱随风荡漾着,忽然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了眼帘。
“妹妹!早上好!”凯娜尔笑着看着我。
“昂?妹妹醒了?”勒安娜也探过脑袋。
“唔……这里是……”德娅捂着脑袋,刚支起身体,便被眼前的这幕画卷深深吸引了。
一座山丘之上,她们倚在一颗巨大的榕树旁,巨大的树冠莎莎轻响,静润着那片心田。
绵延的山坡,延展出广阔的碧绿,而在绿之边际却镶嵌着一面明镜,淡淡的涟漪拍打着零星的乱石,那远处的岸边屹立着宏伟的树木直至天际,两三只形态各异的生物,或是俯身饮水,或是嬉戏打闹。
阳光之下,碧绿似金棉,粼粼微光似金卷,而那打闹欢愉的瞬间更是令人追忆……
“这里真是美丽啊……”德娅不住地感慨着。
“昂!在这里可以真正地静下来。”
“是啊,褪下喧嚣与烦杂是那么得舒服。”
“我却觉得这里是最烦杂,”德娅抚摸着榕树的根须,“最温暖的地方。”
“昂?”勒安娜低下了头,“妹妹啊!你知道我们是有多么羡慕你那一尘不染的灵魂么?”
“妹妹……”凯娜尔看了一眼勒安娜,“是啊,要是我们能像妹妹那样就好了。”
“何曾想,”德娅豁然一笑,“我也非常羡慕你们啊……”
“羡慕我们什么!收起你的伪装!你个……”勒安娜忽然失控地吼道,凯娜尔一把把她按住。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幅样子会让妹妹……”凯娜尔死死攥住勒安娜喊道。
“没事,让她说出来吧!你也不用强撑了……”德娅依旧面带笑容,“毕竟你们那温暖的感觉永远不会变。”
“妹妹……”勒安娜的面神好似恢复了一点。
“我羡慕你们什么?”德娅用手捂了下胸口,“我羡慕你们还有执念啊……”
“你不是也有么?”凯娜尔不解地看着她。
“我那个……只能算是最后的残念了吧。”德娅攥紧了小手,“最开始,我和你们一样也同样拥有过执念,也知道抗拒它但却要使用它的滋味。”
“那你……为什么?”勒安娜颤抖地问着。
“因为比起有执念的奔跑,我这样游荡更加可怕啊!”德娅苦涩地说着,“而且我比你们惨的是,你们只是力量不足,而我却是自始至终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尘埃。”
德娅意念一转,白色的焉虚之印随之出现,只不过这次却没有一丝光辉,反而是焉虚之印之后的锁链散发着点点光辉。
“这是?”
“焉虚之主只是给了虚名,却并没有给我力量。”
“所以你才会伤得那么重……”
“姐姐看到了?”
“嗯。”
“那你不恨焉虚之主么?不可能一点也没吧……”勒安娜冷笑着。
“我能说我早就恨过了么?”德娅紧盯着她,“最开始轮回的日子,真的是度日如年,无数生命在我面前凋零,而我却什么也无法做静静地等待他们变成轮回修正的祭品,然后我被焉虚之主修复。”
“那一个个曾经亲密无间的生命,冰冷的在那里我当然狠,但是主却告诉我轮回是公平的。”
“你相信么?”
“你信么?无尽的轮回是残酷的,它能磨灭一切,纷乱的灵魂被褪去了颜色,化为了一滩死水,再也不为生命的流逝、轮回的无情所悸动。”
德娅此时的表情淡然到好像事不关己,但是那紫目之中却流露出一种难言的苦涩。
”那段时光真的是至暗时刻。孤独的漂浮在黑暗中,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崩碎只是迟早的事情。那颗以为早已化成粉末的心忽然再次跳动,虽然已经见证太多消逝,但是真的自己消逝的那一刻,害怕与恐惧……”
德娅说到这里忽然笑了,笑得是那么灿烂。
“害怕与恐惧么?我自刎的那一刻倒是真的没有感受到。”
“所以这就是说,我其实很弱小,原来的我是那么畏惧死亡。”德娅张开双手向着天空伸展着,“那次任务,我自己觉得那是我最后一次任务了,我第一次反抗了任务,我记得那次的身躯是个男骇。”
“男孩?”
“嗯,但是害怕的我逃避了任务,希望能在这个世界活的更久一点,哪怕只是轮回中的短短一瞬……”
“后来呢?”
“小男孩长大成了青年,爱上了一个美丽的女子,那时候我打算和那个女子,避世过完这辈子。”
德娅此时紫目眺望远方,凝望着天空似是在凝望那名女子,良久才继续开口
“轮回给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她是个公主,在那个剑与魔法的世界……”
“结局呢?”
“和那些传颂千年的故事不同,我放弃了公主避世而居,灵魂一点点流逝体味着最后时光,然而就在灵魂还剩下最后三天的时候,我却意外的得知了魔王袭击,年轻时那些欢笑哭泣的画面又涌上了心头。”
“你救了公主?”
“没。”德娅苦涩地说着,“我消耗仅剩的灵魂干涉那个世界,却目睹了她被刺穿胸膛的瞬间,那一刻我本应若无其事地离开过完最后一天的日子,但是那一刻我却动弹不得。”
“最后两天的时光?那一刹那我与魔王对视,那一刹那我听到了这个世界所有生命对他的愤恨,以及她最后念道着我的名字。”
“我闭上双眼仰天长啸,再次睁开之时我明白那些年在我面前消逝的生命,他们付出一切的意义,以及轮回是公平的。”
“在那一刹那,我那无色的灵魂变化为了纯白。”
“那一刹那我用最后的时光干涉了世界,抹除了魔王的存在。生生被扯碎的痛苦,我早已不在乎,焉虚之主已然出现在了我的身边,看着我那支离破碎的灵魂,叹息地说着何必呢?”
德娅站了起来,看着她们。
“但就是那一刹那那个世界的所有生命,都付出了一部分生命为我的灵魂构筑了新的结构,并将我的灵魂碎片以新结构拼凑好,焉虚之主也无奈地摇了摇头,用他的力量在新的灵魂结构上将一块块碎片融合修复。”
德娅双手捂着胸口,眼目渐渐冷淡却没有一丝寒冷,眼中充满了慈祥,本我的凝实的身影随之出现,白色的焉虚之印也化为了纯白的翅膀。
本我张开翅膀,悬浮在半空之中呢喃着,顿时那副金色的画卷活了起来,一粒粒金色的光粒向着手中汇聚。
“我之所以灵魂一尘不染只是因为我早已没有自己的意志,我从那一刻变成了众生的代言者,焉虚之主问我后悔么?当然不,因为能抚平它们的伤痛,完成它们的愿望让我这个尘埃拥有了意义。”
德娅将两个光球交给了她们,笑着说道:“而这个便是它们让我交给你们的。”
光球之中流转着凯娜尔那百万年所付出的一点一滴,流转着勒安娜在此倾诉得一点一滴。
“它们让我告诉你们,当你们想要自由翱翔之时,想要突破命运的束缚,想要追寻自我与那那最初梦想!那就!”
“从此刻飞翔!”顿时金光冲天而起,无数的光粒舞动着。
“记住!这里永远是你们起航之地!”无数的光粒旋转着,两个光球从德娅的手中飞出伴随着光粒没入了她们的怀中。
金色温暖的光芒温润着她们的灵魂,纷乱的灵魂在这一刻闪耀出耀眼的光芒,她们灵魂中的闪光点在这一刻放射无限光带。
光带缠绕着她们的灵魂,化为了光茧律动着,不一会便有刺眼的红光丛中放射而出。
白色的焉虚之印随之浮现,渐渐被红光所晕染成淡粉色,随着两道身影从中脱出,本我凝实的身影也随之出现。
“恭喜你们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谢谢,主人。”
“别谢我,去谢他们吧,虽然你们没法直接交流,但是它们可是一直看着你们,还有还是叫我妹妹吧。”
“昂!”
“对了?你问我恨不恨?我还要感谢他呢,因为此刻的温暖便足以了……”
说罢德娅紧紧搂住了她们,在这帕瑟艾尔湖畔袒露心扉,向着远方扬帆!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