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个人专访很快就被业界各个媒体报导——具体是哪些媒体还是古纤纤发给我看的，毕竟我还算不上业内人士。
专访结束后，她回到公司开始筹备《只要有趣就好》的出版。
据说相关事项非常繁琐，也需要我这个作者参与，这让我心里有些没底气。
对此我还专门询问了下禾芮，而她躺在沙发上抖着光洁白皙的纤腿随口敷衍——
“没什么大不了，也就第一次麻烦点，后面习惯了就好。”
这种说了等于没说的废话，让我心里更加没底。
害怕被人发现我并非原作者的恐惧始终盘踞在心头。
“比起这种事，我这次专访已经发出去了吧，最近学校里偷窥我的视线明显变多了，以前只是偷窥我的美貌，现在还会小声议论我。”
“……啊，关于这个。”
我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开口，但在她不耐烦的目光下还是说道。
“我看那些报导下面的评论……好像都在指责你啊。”
“哈？他们有什么资格？如果是那些没才能的家伙说的酸话，我可不会放在心上。”
“不仅仅是这样……这次好像更多是针对你其他方面。”
我打开古纤纤给我发的某条报导链接，滑到下方评论区后将手机屏幕凑到禾芮面前。
“什么东西？说我不过就是个靠脸卖书的网红作家？难道长得漂亮还得受人指责？”
禾芮气得眉毛竖起，本就稍显刻薄的眼眸此刻极为凌厉，让我有点担心她会不会给我手机扔出去。
“还有这个！什么叫我只知道营销自己，就不能把心思多花点在作品里？我敢打赌这种人绝对没看过我的书！”
“消消气……这种人还是蛮多的。”
“生气？我用得着跟这种人生气？像这种只会哗众取宠的小丑，自以为说点与众不同的话就能博取眼球的家伙，我只觉得他们可悲。”
“……可这次，好像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说的。”
“你说什么！”
自称没有生气的禾芮一把抢过手机，指甲在屏幕上用力剐蹭，表情随着更多评论而愈加阴沉。
“这年头上网都是先把脑子寄存起来的吗？”
见她咬牙切齿地做出总结后，我生怕她会砸手机，连忙从她手里抽回来。
“网民喜欢跟风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不过这次你的专访好像风向是不太对啊。”
“这还用说？肯定有其他出版社在恶意带节奏，以往这种恶心人的手段也不少。”
“那接下来怎么办？你要不跟责编说一下情况？”
“用不着，这种评论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比起这个，趁着这波曝光赶紧出下一期校刊才对。”
禾芮摆摆手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我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依照社长命令，我又开始忙碌新一期校刊的工作，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熟练了不少。
《米玄》第二期让各个班级领取后过了几天，我跟禾芮再次登录学校官网，查看满意度——
“……什么情况！”
这次满意度调查比起上次，参与的人数高了太多，近乎四分之三的学生都参与了满意度调查。
看来这次禾芮的专访曝光，以及我专门拜托各系秘书，叮嘱各系学生阅读后参与调查，两者相结合卓有成效。
然而——
“满意度怎么只有百分之二十啊！那百分之五十的学生真的是用脑袋在投票的吗？”
平心而论，禾芮在校刊上连载的小说非常有趣，就连我这种不太看传统文学的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这样的结果确实有点出乎意料。
但原因倒是一想便知。
“看来上次专访的舆论还是影响到学生的判断了。”
“那些人居然还没消停？真有这么无聊？”
“而且越来越多了。”
“……”
禾芮沉默地在搜索引擎里输入自己的笔名，以及“专访”这两个关键词，跳出来一大堆相关报导。
随手点开一个拉到评论区，比起之前恶意更甚的文字让她微微皱眉。
——一个三流大学生能写出什么有深度的小说？
——整天就知道炒热度，作家的素质就是让这种人败坏的。
——我看过她那些所谓的热销作品，写得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还不如网文有意思。
——要深度没深度，要故事性没故事性，能够热销全靠她长得好看，跟那些流量明星一样，没有才华全凭一张脸。
……
如果换做是我，被人这样肆意抹黑，估计已经感到窒息了。
这是赤裸裸的网络暴力，对于靠文字营生的作家而言，文字承载的恶意只会感受得更加深刻。
看完这些评论，禾芮面无表情，没有再打开别的链接。
“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就像你之前说的，这些人压根没看过你的作品，就在那跟风瞎说。”
“我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人，我只是在心疼为我说话的读者。”
“……”
那些评论中自然也有支持禾芮的发言，但在负面浪潮中瞬间就被淹没。
我感到无比诧异，没想到居然能从禾芮嘴里听到“心疼”这个词。
难道读者对她来说不是单纯的消费者吗？
“一看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禾芮语气鄙夷，还夹带着些许被人无端指责的怨气迁怒于我。
“这跟商家收了消费者的钱，就应该服务好他们一样。我很喜欢小说，有自信说比任何人都喜欢，因为它能让我脑袋里的东西变现。读者是我脑力产物的消费者，所以我有义务服务好他们！”
“我还以为作家都会是比较任性的类型……”
尤其是你——这句话我忍住没说出口。
“有资格任性的，都是会被时代记住的名家。当然你说的那种不管读者反映，只管自己表达的作家也多的是，这些人要么成了清流，要么就流浪街头。现在早就不是纸媒时代了，在庞大的信息流里，能够沉下心来找一本好书的人少之又少。仅凭作品质量很难引起大规模的热潮，重视作品的宣传以及读者的反馈，才能在业界生存下来。”
听惯了禾芮往日里任性自我的话语，现在听她这么一本正经地谈起职业观，落差感给予我的冲击分外强烈。
难怪古纤纤对她的评价这么高，作家米玄，在各方面都值得我尊敬。
“但是！这些故意污蔑我，以及伤害我读者的家伙，都是敌人！”
愤怒的焰火终于浸满她的眼瞳。
“既然要挑起战争，那我就如他们的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