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枫为首,一行四名剑士各扛一大麻袋,以相当快的速度穿行在森林之中。为了怕枫知道塞尔斯的秘密,三个自称是樵夫的佣兵只得跟在剑士少年的身后,绕着弯子返回。树林间的光线逐渐减弱,四人不得不加快脚步,以求避免不必要的危险。
谢天谢地,他们总算在森林完全陷入黑暗之前,顺着林间隐约闪现的火光找到了塞尔斯。见到自己的货物平安归来,塞尔斯焦急的肥大面庞上也浮现出一抹安心的微笑。
总算是忍住了去确认其他货物的冲动,塞尔斯一边**着双手,一边乐呵呵地将自己笨重的身体挤到枫的身旁。虽然塞尔斯一直保持着相当和善的笑容,但枫无论如何也没法对他咧开笑嘴。好在塞尔斯是有求于人,此刻感谢枫还来不及,当然不会和他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小男孩一般见识。
“您幸苦了……”憋了半天,塞尔斯才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来。话音刚落,上下抖动的脸蛋就又一次撑开吓得人半天回不过神来的微笑。
“我是佣兵,既然收了钱,自然就会为任务拼上性命。”开口回应的枫依旧死死抓着装着精灵少女的麻袋,并没有放下的意思。稍微顿了顿,枫问:“塞尔斯先生,据那些强盗说,我背后的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是装在麻袋中的……”一边说着,枫开特意瞄了一眼塞尔斯。瞧见那张肥脸微微露出的异样神采,枫的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坏主意已然浮现在他心中。不等塞尔斯开口,枫就连忙接口说:“啊,对不起,我不能怀疑雇主的。”听到这里,说不上来的怪异神色才从塞尔斯脸上消失。但快言快语的枫显然并不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又接着说:“我的任务是救回你的女儿,以及夺回你的全部货物,是么?”
“是的是的是的!”塞尔斯赶忙抢答,似乎害怕自己少说一句就会招致自由骑士的不悦,而现在礼貌是非常必要的,或许在以后还会有跟这个小不点骑士合作的机会。
得到塞尔斯答复的枫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又说:“强盗那里我只看到四个麻袋,现在已经都在这里了,塞尔斯先生不先检查一下么?”
“呃……好……我检查去!”说着,塞尔斯就招呼三个樵夫把三个麻袋扛到自己身边,一次拆开检查。
在知道肉干一条未丢、烟草一包没落、宝石一颗不少以后,塞尔斯悬着的心已然落下大半。只要再确认枫背后的那只精灵依然健在,丢给他400金币轰他走人,这一趟就算没白跑。心里想得挺好的塞尔斯刚一转回身,枫就已经将麻袋轻轻地放在了地上,不过右手仍然死死抓着袋口,似乎怕里面的人逃掉。
“货物没错吧?”枫十分镇定地问。
“没错没错!”塞尔斯连忙点头。
“那么,就请你准备付钱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样才稳妥,你说是么?”因为背对着篝火,因此塞尔斯无法看清枫的面孔,只是从他的声音推断出此刻他正保持着微笑。
笨蛋小鬼!胖商人塞尔斯一边招呼手下去取钱袋,一边在暗地里嘲笑着。区区800金币就让传说中的‘自由骑士’帮自己抓回了精灵,按照现在的市场行情,这点数额根本连精灵价格的零头都算不上。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虽然背地里一直在窃喜,但当塞尔斯要面对枫的时候,他总能换上一副单纯的高兴面孔,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当剩余的酬金交到枫手上的时候,塞尔斯也已经一把抓紧了装有精灵的麻袋。
在确定里面的东西依然还是活着以后,肥胖商人心中的大石终于完全落定。虽然花了800金币,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如今在格兰斯王国,野生精灵基本绝种,想要抓一只谈何容易?如果他塞尔斯拥有一支私人武装部队,那就完全可以从冒险团队等其他地方直接掠夺过来。只可惜他虽然小有资产,却不足以养活一帮装备精良的战士,就连他现在仅有的四个保镖都只能使用被别人淘汰下来的二手产品。这倒不是塞尔斯吝啬,而是因为扩充军备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除了性价比之外,还需要顾虑的方面就是装备更换。毕竟他能雇佣得起的人不可能是武艺精湛的强者,因此装备的磨损,刀剑的卷刃都必须要出现在他这个主人的预算许可范围之内,否则一时的偷懒就可能导致他的丧命。
无论过程如何,现在这只好不容易才抓到的野生精灵又一次回到了塞尔斯的手上。失而复得令人到中年的科瓦利亚感慨万分。只要把这只此精灵关在笼子里以高价卖给黑市,塞尔斯就再也不用为这长了尖耳朵的东西操心了。
就在塞尔斯胡思乱想的时候,枫那破坏意境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喂!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吧?然后就没我的事了吧?我可以走了吧?”
“可以可以!”塞尔斯十分不悦地大声说,似乎已经开始对枫这个自由骑士产生反感的情绪了。“你乐意去哪就去哪,想要做啥就做啥。”
“那么我就告辞了。”百无聊赖地说完这么一句,枫便向朗姆村的方向走出一步。在他的身后,塞尔斯已经迫不及待地将装着精灵的麻袋搬到了马车上。
不知是否是巧合,在塞尔斯松开双手的时候,本该束紧的口袋竟然被直接扯开。轻柔的金色长发顿时如水流般宣泄而出,将塞尔斯硬是逼下了马车,摔坐在冰冷的土地上。没等塞尔斯和他的四名收下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马车内便传出令人浑身一颤的美妙声线:“救命呀——!”
莫名的声响令塞尔斯五人不禁愣神,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回荡在树林间的回音也逐渐消散了。在这清脆的女声之后,便是大男人们的哄堂大笑声。等到笑够了,塞尔斯才发觉自己仍然坐在地上,样子十分不雅。碍于颜面的塞尔斯急忙招呼身后的两人过来帮他站起。
在樵夫的搀扶下,塞尔斯总算能够站起身子。等不及稳住中心的塞尔斯三两步冲上马车,吓得精灵少女又一次躲进麻袋之中。但是塞尔斯显然没有枫那么客气,提起麻袋就是一阵摇晃,随后顺手丢在鹅绒毛皮的椅子上,不再去管。
就在塞尔斯粗粗喘气的时候,三四声钝器敲打脑袋的闷响不切实际地响起,毫无保留地冲进塞尔斯的耳道中。心怀疑虑的胖子商人刚一探出头,就发现为了保护自身安全而长期雇佣的四个佣兵此刻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难料。而始作俑者还满不在乎地向自己微笑着招了招手,爽朗地说:“哟!晚上好。”
惊骇的思维并没有冲破塞尔斯的胆子,反而使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冷静下来,以尽可能客观的角度来分析当前所发生的怪事。长期面对贵族所锻炼出来的机敏洞察力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这可是塞尔斯从未想过的事。就算是现在,他也只是本能地临机应变,并没有考虑危险之外的杂事。
站在他面前的那个矮子很明显就是他雇用来的‘自由骑士’。首先明确了这一点,塞尔斯的胆子稍稍壮大了些,略微平复一下十分快速的心跳,以相对平缓的语气质问道:“‘自由骑士’,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突然袭击雇主?你不想要名声了?”
“这可真是冤枉。”枫无奈地耸了耸肩,将手上的大剑收到背后,同时看向站在马车上的塞尔斯,以及他身后那个又一次把头从麻袋中伸出来的‘蜗牛少女’。
“冤枉?”塞尔斯怒哼一声,反驳道:“我哪里冤枉你了?你明明是我雇来的佣兵,现在居然将我的手下打死,你还说你不是袭击雇主?”
微微叹了口气的枫向塞尔斯伸出右手食指,说:“一,你的手下没死。”说完,枫伸直了中指,接着说:“二,你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刚才在我离开的时候,你确实说了我已经可以离开这样的话了。所以现在的你不算我的雇主。这就是你对我的两点冤枉。”
“那又如何?”塞尔斯绷起肥脸,瞪圆了蓝色的小眼睛说:“就算这样,你身为剑士居然无故袭击贫民,这可是触犯格兰斯王国法律的!就算你是‘自由骑士’,在法律面前你也只是个平凡的小鬼罢了!”
听完塞尔斯这番话,刚想收起右手的枫又伸出了无名指,继续说:“第三点,我可没有无故袭击。我可是回应新的雇主的要求,过来打倒我完成任务的阻碍罢了。”
“新的雇主?”塞尔斯冷笑一声,“这里哪有新的雇主?除了我,还有谁能雇佣你这么个小鬼?”
“啊呀?原来塞尔斯先生没听到啊,那么就劳烦您再说一遍吧,尊敬的小姐——”一边说着,枫还特意撇开右脚,右掌轻点左肩,做了个十分优雅的绅士动作。只不过,如果此前他能好好清理脸上尘垢的话,那就不至于令人觉得变扭了。
但是塞尔斯却对枫的脸面没有丝毫的挑剔,这并不是因为他大度,而是因为吃惊。在枫说出‘小姐’这个词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一切。是的,‘自由骑士’之所以名动一方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在于他对任务的不挑剔!不管酬金多少,危险多大,只要他心情高兴,就会接受任务,哪怕对方是要他去活捉一条飞龙!而如今在场的人中,除了塞尔斯和枫之外,还有一个会说话的主,那就是拘束在麻袋中的那只精灵。正当塞尔斯想到这里的时候,那句动听的话语再度响起:“救命呀——!”
如此令人赏心悦目的声线在塞尔斯听来却如同磁盘的碎裂之音,宣告着他塞尔斯的惨败。唯一能有一战之力的四个佣兵瞬间败北,难道我还拥有和‘自由骑士’对抗的力量不成?消极的情绪在眨眼间盘踞了塞尔斯的脑袋,胸腔中的心脏越跳越缓,也愈来愈重。
但这只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安静。
就在枫大大方方地走向马车的时候,体型肥大的塞尔斯竟然十分迅捷地跃下马车,不等枫作出反应,便已抓着一柄纯金打造的锋利匕首,凶猛地撞进枫的怀中。
“哈哈……哈哈……”鼻息沉重的塞尔斯脱力地笑着,仿佛是完成了什么壮举一般得意而疲倦地说:“什么‘自由骑士’!只不过是个小鬼罢了!哈哈哈!”
塞尔斯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不对劲。在匕首同进枫的腹部时候,他并没察觉到任何问题。但现在那柄匕首却牢牢地固定在枫的斗蓬上,刺不进去也拔不出来,简直就像是被人牢牢抓住一样。正在这时候,枫用着软绵绵的声音说:“大叔,你有多长时间没刷牙了啊。好臭。”
在枫说完这句话以后,无论塞尔斯如何用力都拔不动的匕首又突然松动。控制不住重心的胖子商人迅速倒退两步,却仍旧停不住摔倒的身体。抢一步上前的枫抖开棕色的厚皮斗蓬,将自己的左臂伸出。借助篝火的光亮,塞尔斯将那只泛着橙色光芒的钢铁左臂看得一清二楚!没给塞尔斯任何惊叹的间隔,枫便将钢铁的左手紧握成拳,狠狠地打中塞尔斯又小又圆的鼻子,血花顿时洒出,形成喷泉一样的样子。
没有去管倒地不醒的塞尔斯,也没有去搀扶滚落下来的麻袋少女,黑发少年只是将自己的左臂贴着塞尔斯的华贵衣服蹭了蹭,确定血迹已被擦净之后,准备起身离去。
“那个……”蜷缩在麻袋中的精灵少女有些胆怯地叫唤着。
“什么?你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这次就算我酬宾特价,免费赠送好了。你的酬金我就不收了。”
“不是不是!”精灵少女拼命地摇了摇头,而后用好奇而又略带哀伤的目光注视着枫的棕色斗蓬。或许应该说,她所注意的其实是被枫重新掩藏起来的钢铁左臂。
明白少女意图的枫再度伸出自己的左臂,轻声问:“这个?”
“嗯嗯……”少女又拼命点着头,似乎她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已经不疼了。”而后像是证明这句话并非胡言一样,枫还特意重复着张开五指和握拳的动作。
望着泛着篝火光芒的金属胳膊,少女的神色逐渐从惊讶专为哀伤,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你的手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重复着少女的问话,枫也低头看着自己的怪异左手。似乎想起了什么的枫缓缓抬头,看着密林顶上的稀疏星空,叹息着说:“这个……说来话长了……”
在朗姆村中,村长正坐在家里洗着没有多少油渍的碗盘。枫所居住的破房子总算在他和木匠的合力奋斗下再次屹立在山丘之上。若不是这样,老耶利贝特也不会有闲情坐在家里舒服地吃饭了。用餐后的老人走到餐桌前坐下,静静地等候着时间的流逝。
忽然,闭目养神的老村长察觉到一丝刺目的光线。睁开双眼,映入老者眼中的是一个镶嵌着破碎玻璃的木质相框。这个从枫的废墟中捡来的相框里放着一张有些泛黄的相片——那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全身穿着黑色布衣的男人站在最后,但是他的头已经被人特意撕去,叫人辨认不出;一位发色暗红的美丽女子正抱着一个调皮的黑发男孩坐在椅子上,不过那个男孩似乎不太喜欢照相,正在努力地挣脱母亲的怀抱。
望着这样一张相片,老村长不禁一愣,而后望着那个女人,久久才哀叹着吐出一句:“妮莎,枫已经长大成人了,你可以不用再担心啦……”
在新历1356年,也就是距今十年前的某一天,一个黑头发的漂亮男孩抓着一只布娃娃飞快地跑在朗姆村的道路上。在他的身后则跟着一个泪眼婆娑的小女孩。
“还给我!还给我!”追在后边的女孩哭喊着,却怎么样都追不上跑在前面的淘气男孩。男孩虽然跑地比女孩快,但是却也心急得很。因为不管怎么样,他都甩不掉那个女孩。不过如果女孩稍微落后一点距离,那他就会伸手把眼皮抠下一点,吐着舌头说:“我才不还给你呢!有本事你就来追我啊,乌龟拉拉!”
两个人一追一逃,从村子的这头跑到那头,再从那头跑回来。跑在前面的男孩又一次回过头冲着女孩做着鬼脸,突然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人,男孩站立不住摔倒在地。而女孩则趁机追上来,一把抢过布娃娃,紧紧地抱在怀里,不肯再松手。
男孩从地上坐起来,含着眼泪抬头寻找撞倒了自己的坏人。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自己的母亲妮莎·卡雷拉斯。
母亲生气地看着坐在地上的男孩,厉声说:“枫,这样是不对的!男孩子是要保护女孩子的,你怎么能欺负拉拉呢?更不能随便给别人起外号!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年幼的枫突然委屈地看着土地,随即就抽噎着说:“因为……因为拉拉说她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还给她买了布娃娃……”
一听到这样的话,妮莎的脸上也挂上了忧伤,轻轻蹲下身来,随即又隐藏起自己的表情,温和地伸出手摸了摸儿子的头。不料枫哇地一下哭出声来,扑进母亲的怀抱,大哭着喊着:“我的爸爸才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啊!其他人都不是啊!”
站在身后的拉拉也难过地伸手拉了拉枫的衣袖,说:“枫你不要哭了,我们的爸爸都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好不好?”
枫啜泣地看着拉拉,然后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擦干眼泪点点头,然后又和拉拉一起笑着跑到一边玩去了。看着枫和拉拉远去的背影,妮莎缓缓地站起来,苦笑着,哀叹着。可当她回头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精神抖擞的老人站在自己身后——他是枫的爷爷,自己的父亲,同时也是朗姆村的村长,老耶利贝特。
“爸爸。”妮莎礼貌地向村长点点头。
村长看向遥远的山峰,叹气说:“妮莎,布莱德他……他真的没有消息了吗?”
妮莎黯淡地低下了头,轻声说:“是的。”
老者突然绷起脸,十分生气地说:“他在搞什么!丢下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只懂得自己在外面享乐,音信皆无,开什么玩笑!”
妮莎赶忙劝慰父亲说:“不是这样的,父亲!布莱德他,他在外面也很努力。之前他每年都会寄来好多钱,这已经足够我们一家人生活的了,父亲您不是也知道的吗?”
耶利贝特村长的气还没有消:“钱钱钱,这个世界上难道除了钱就没有其它东西了吗?你也真是,布莱德多年不回家,你也不会着急!”
妮莎急忙低着头轻声说:“对不起……”
听着妮莎的道歉,老村长也没法再生气。随即转过身,对妮莎说:“枫,今年有六岁了吧,孩子长的真快啊,一转眼就这么大了,希望他不要像他爸爸那样对家人不负责任就好了。”
妮莎欲辩无言,只得低头不语。
村长微微一笑,说:“好了,老头子我先回去了,不要让枫在外面疯太久了。”
妮莎点头说:“我知道了,爸爸。”
这样平静的生活没能持续很久。
两天后的夜里,在一个秘密山洞中,枫和拉拉正举着一盏蜡烛灯到处乱照。拉拉有些害怕地躲在枫的身后,不断催促地说:“枫,我们回去吧……这里好可怕啊……”
枫虽然也很害怕,但还是故意使自己干笑两声,说:“没事的,你要是害怕就自己先回去吧!”
听到要自己一个人回去,拉拉显得更怕了,抓着枫的小手也握得更紧了。枫对躲在身后的拉拉说:“不要怕,有我呢!”拉拉则是呜咽着答应了一声。
这个洞穴是枫偶然间发现的,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宝贝。出于好奇,晚上吃完了饭后,枫就找拉拉一起来寻宝。洞口的位置就在村中心的大树底下,不知道被人什么用石头封住了,不过枫和拉拉刚好能够从掩藏在杂草中的缝隙爬进来。
洞本身不大,如果是成年人就需要爬着通行,对于拉拉和枫来说,低着头就能过。不过这洞不是一般的长,走了不知道有多久,他俩才到了这条隧道的头。借着微弱的烛光,枫和拉拉都看到了在洞的顶端插着一柄银白色的大剑,好像插进锁孔的钥匙一样钉在墙上。
看到这样一柄漂亮的东西,枫和拉拉的好奇心可以算是完全被激起了。
把烛灯放在地上的枫悄悄走到那柄剑面前,伸手托住剑格,用力往外拽,却发现死活拽不动。拉拉见状,也就走到枫的身边帮他,但是两个小孩子的力量又能有多少呢?越是拔不动,两个小孩就越想拔出来看个究竟。枫的两只小手紧紧抓住长长的剑柄,拉拉在后边抱住枫的腰,两个小鬼就像拔河一样往外拔。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这柄沉重异常的大剑还居然就真被这两个小鬼一点点地从石缝中拔出。一步,两步,三步,拉拉刚要退出第四步的时候,踩到了一颗小石子,一滑就摔。眼看自己就要摔倒,拉拉急忙抱紧枫的腰。被拽着的枫顺势也要倒下,可他的手也同样死死抓着剑柄不放。这样一摔一拉,也真插在岩壁上的剑给硬扯了出来。两声微不可闻的闷响之后,久久回荡在洞穴内的则是金属和石头碰撞的清脆声响,久久不息。
因为过度用力,两个小家伙一直躺在地上喘息,甚至连时间也忘却了。等到拉拉想起来的时候,两个人差点都睡着了。于是拉拉拿起烛灯,枫则去拿那柄大剑。不料,那剑插在石墙上倒还好,感觉不到重量。现在大剑落在地上,枫就切身体会到兵器的沉重。要拿拿不起,想拖拖不动,最后还是只能和拉拉一起,两人分别用力,一点一点地将大剑挪走。
好不容易到了洞口,眼尖的两个小鬼顿时发现了洞口外的亮光。拉拉凑到洞口边上,看到外面有好多人都坐在一起。这可把拉拉吓坏了。小声地问枫:“怎么办?妈妈他们找了好多人来抓我们了,大家都坐在外面呢。”
闻言却不信的枫挤开拉拉,自己伸过头偷偷地瞄一眼。果然在人群中,他看到了母亲的身影。这下不信也得信了。
正在枫焦急地想该如何跟母亲解释的时候,堵住洞口的大石块被人强行移开。敞开的洞口外站着好多个不认识的大人,有的人手上举着火把,有的人手上提着刀。尽管两个小孩吓得不轻,但是比他们更惊讶的却是他们的父母——为什么?为什么孩子们会在那里?
陌生人中有一个人伸出手,像抓鸭子一样轻松提起两个小孩,而后将他们顺手往地上一扔。枫只觉得浑身一阵疼痛,双眼中噙满了泪水,拉拉却已大哭出声。
不知是觉得小孩哭闹烦躁,还是纯粹就像开开荤腥见见血,一个提刀的壮汉顺手一刀划过拉拉幼小的身体。鲜红犹如泉涌,溅洒出来,小姑娘则突然断了声音,软软地躺下。枫惊得瞪大了眼睛,原本准备流出的眼泪却在一瞬间收了回去。枫喊叫着拉拉的名字,但是她却没有任何回应,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唯一不同的则是止不住的红色液体将女孩身下的土地全部染黑。
“啊啊啊啊啊——!!”突然人群中传来两声悲鸣。枫惊恐地回过头去,只见拉拉的父母像饿疯了的老虎一样猛扑过来。他们的双手还被绑在身后,但这并不能阻止他们的猛扑。
拉拉妈妈的眼神好可怕,拉拉爸爸的表情更是像要活吃人一样,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两个人吓得枫全身不住颤抖。但是带刀的人却丝毫不在意,三个人走上前简单砍了几刀,救子心切的两个人也迅速躺下。
断气前,拉拉的父亲还把脸朝向女儿的方向,放大的瞳孔中透露着枫不能理解的情感。
那些坏蛋一下子杀了三个人,朗姆村村民先是一愣,然后就有女人爆发出尖叫声,一下子在人群中炸开了。几个男人挣扎着就要站起来,眼看一场暴力冲突就要开始。
有个像是领头一样的人愤怒地吼了一声,不但喝止了企图反抗的村民,也同时定住自己的同伙。在这之后,他走到树洞口,伸手捡起那柄枫死活搬不动的大剑,如同欣赏金子般看着,眼神中流露出贪婪的色彩。突然他眼珠子一瞥,蔑视地看着像蚂蚁一样任他宰割的枫。随着他的脑袋,握在右手上的银白色大剑就也跟着砍来。
站在他身后的人都知道,这是宣战的指令。只要等老大收割了那个‘祭品’的生命,他们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杀人了。
枫吓得瞪大了眼睛,此时的他只见到一抹越来越近的银白色!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突然奋不顾身地扑到枫的面前,回过身来微笑着看着年仅六岁的男孩。下一刻,鲜红色的血液溅洒成蝴蝶振翅的模样,迎着无尽火把的照耀,展现出远超真金白银的绚丽。
软软倒下的她保持着微笑,张了张口,试图想说什么。但是火焰爆裂木头的炸响却盖过她虚弱的音量,令枫完全没能听清楚。在她微笑着倒下之后,枫讶异的神情逐渐转变成惊恐!那张熟悉的脸庞,那张温柔的笑脸,那是属于枫一个人的宝贝,因为那是母亲的微笑!
枫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全身的血液都好像沸腾了一样,难受至极。母亲妮莎在倒下的时候对他说了一句话,虽然没有听清,但他还是清楚地知道了母亲的意思:“活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满面惊恐的枫突然扬起头,疯狂地吼叫着。血液的灼热,情感的悲痛,内心的愤慨都在这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散发出去。那个领头人呆呆地看着被自己砍死的女人和陷入疯狂的小孩子,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右手热得发烫。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带头人吓了一跳,本能地丢开那柄邪门的大剑。
银白色的长剑仿佛自己会活动一样,在剑尖点地的瞬间竟然自己翻了个身,剑柄正好朝向那个陷入疯狂的小鬼的方向。
长吼一声的枫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用力挥出右手抓起长剑,操着沙哑着嗓音,言语顿时变得冰冷刺骨:“把妈妈——还给我——!!”
随着一声怒喊,本该沉重无比的大剑竟然被年幼的枫轻而易举地举了起来。在周围人惊恐的目光中,枫高举起这银白色的长剑,就像是行刑前的刽子手一样。
就在剑锋即将落下之际,宛如鬼神的枫再度开始痛苦的喊叫。有眼尖的人看到了枫的左手和双脚都从指甲尖开始泛起微弱红光。紧接着手指和脚趾就像被什么东西粉碎了一样散作猩红色的光粒从枫的身体脱离,飘散在空中。
枫痛苦地叫喊着,无论是朗姆村村民还是外来的坏蛋都被这样的场景吓坏了。就算是最年迈的村长,此时都完全愣在那里,一双枯老的眼睛瞪得非常大。
痛苦持续的时间不长,十秒钟。但就在这十秒过后,枫的整条左臂消失了,肩膀下边是恐怖的血洞!两条腿消失了,两个血洞里还能隐约看到森森白骨!红光褪去,黑发少年撕心裂肺的喊声也得以停歇,一切又归为平静。
靠在拉拉母亲尸体上的枫保持着上半身的直立。低着头的少年看上去好像是痛得昏死过去,良久都没有丝毫动静。
强盗头领小心地向前挪了一步,那个少年没有任何反应。他又向前挪了一步,少年还是没有反应。他稍稍放宽了心,壮起胆子迈步向前。可是刚走出两步,他就不小心踢到了微笑着死去的妮莎。
被触及到逆鳞的少年猛地抬起头来,头发刘海间透露出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睛!从银白色大剑中喷涌而出的血红色光芒覆盖住他的人性理智。
“给我消失!”
如同地狱中传来的召唤,外来的强盗们同时感觉到一阵冰冷的气息从枫的那边飘来。
话音刚落,枫仅剩的右手就顺势挥出一剑。下一刻,朗姆村民的眼中只剩下一片血腥。眨眼间,所有外来抢匪全部丧命,头和四肢一起从躯干分离,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令人呕吐!身为刽子手的孩童枫也软软地倒下了。
第二天,朗姆村中依然充斥着死亡的气息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人与人之间本该有的交流全部被沉寂所取代。就在这样沉寂的环境下,朗姆村民迎来新的一天。
这天,村子外来了一支队伍,那是一支冒险队。
在这个佣兵横行的世界里,各国都有一种相类似的制度——对剑士和魔法师的行会管理制度。每个剑士和魔法师都有资格参与各个行会的录取活动,只要被录取了,就可以通过完成不同的任务来获取报酬。就算没有任务可以接,各行会也必须定期支付剑士和魔法师相应的报酬,以保证剑士魔法师的正常生活。
有人愿意替公家卖命,也自然就有人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找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翻山越岭,寻找上古宝藏或者除恶扬善也逐渐成为一种时尚。这样的队伍被称为冒险队,又可以称为佣兵团,具体是依据团队的人数而分类。
和行会佣兵相对,自由的剑士和魔法师没有固定的收入,也不会有特权,也就更加的自由。
这样一支冒险队追随一伙抢匪来到这个小小的朗姆村中,当他们看到朗姆村的这幅惨状时,心里更是一惊。
老村长看到村子外的自由佣兵,急忙连滚带爬地来到他们面前,趴跪在地上请求他们救人。也刚好这支队伍中有一名医生,于是他们就在村长的带领下进入了朗姆村。
医生进了村长家,看到的是一副地狱般的景象——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无论是木地板还是墙壁,哪怕是书架和餐桌都被点点猩红溅洒到,更不用提那张血色床单了。将其他人赶出去后,这个医生就锁上了门,从背包内取出医疗道具,开始替那个不明生死的小孩治疗。
在村长家外,无神的老人坐在台阶上,无力地靠在门柱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老人如此,冒险队的成员们本不想打搅,但仔细一看,这个村子毫无生气,每个人都像行尸走肉一般。这让自由佣兵们面面相觑,仿佛穿越了世界,来到了地狱一样。
“这里是怎么回事?村长先生。”冒险队中一个看似队长的魁梧剑士向老耶利贝特发问:“为什么这里的人都没有活人的样子?为什么这里的空气中会有这么浓的血腥味?”
老者叹了口气,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不单是那个魁梧的剑士,美丽的魔法师小姐和一个矮小的剑士都露出了惊讶异常的表情,一个长着尖耳朵的男性精灵更是直接转身开始呕吐。
“怎么会这样……”女魔法师忧伤地看向紧闭的房门,十分担心屋内的情况。
“那个孩子,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啊,这样凄惨的事实。”身高不过老村长腰际的矮人剑士也叹息着说。
“我……呕——”那个俊朗的精灵族刚想说什么,但把头一歪,又立刻吐了起来。
“那么,那柄剑呢?”魁梧的剑士又问村长。
老人抬头努了努嘴,四个人一起朝村长指示的方向看去。在村子中心的大树旁,一柄银白色的大剑笔直地挺立着,上面没有任何血迹,好像是一柄从未开过封的剑。但是这一看,他们也才发现,这颗大树竟然有一半是消失不见的!
来村长家的路上,看到的大树是完好的那一面,只觉得这棵树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现在从背面去看,竟然能看到清晰的树干内部的纹路,而红黑色的干枯血迹则在向他们诉说着昨夜的恐怖。
正这时候,村长家的门开了,那个医生一边用沾满血渍的白巾擦拭着自己的手,一边连连叹气。村长见到医生走了出来,也顾不得礼貌,一把扣住医生的双肩,满面焦急地问:“枫怎么样了?还有得救吗?”
看那个医生只是叹气,魁梧的剑士眉头一皱,催促说:“救活了就说救活了,救不了就说救不了,你光叹气干什么?想急死人啊!”
医生抬起头来瞧了村长一眼,说:“命,我是给拉回来了。”听到这句话,村长和冒险队中的其他人都送了一口气。但不等大家喘上一口气,医生又继续说:“人虽然活着,但是活着还不如死了。”
村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刚想问明缘由,又听医生继续说:“这个孩子应该才六七岁吧,这样的年龄就失去一条左手和两条腿,您让他以后怎么办呢?这样的话,不要说当魔法师当剑士了,就连做个木匠农民,下地干活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了。所以,他后面的生活,你们还是考虑清楚吧,或许等他醒来,就会吵着要自杀也说不定。”
村长听到这里,‘噗通’一声向比自己年轻几十岁的医生跪下。
“诶!您这是干什么!”那个医生吓了一跳,赶快扶起老村长,但是老村长硬是跪着不起来,哭着说:“那孩子是受了惊吓才去摸那柄魔剑的呀!请你们一定帮帮他啊!”
医生叹了一口气,但是又实在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场景,就从身后背包中取出一张褶皱的纸,用笔快速写下几行字,交给村长,说:“我给您一个条子吧,上面写的是一个地址,是我知道的一个人。当初见到他的时候,他就专门研究人体义肢的,虽然当初被人嗤之以鼻,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应该有所成就了。等那孩子醒了,您问问。如果可以,就去找他吧。不过我跟他没什么来往,所以没法再帮你们了。”
医生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这样的声音就算在屋内也能听得很清楚。
“爷爷……”就在这时候,枫微弱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村长听到这声音就立刻把医生丢在一边,猛地推开门跑进去。那医生也根本没料到这孩子竟然说醒就醒,随即也跟着进了屋。
躺在满是血迹的床单上,一个只剩一只右臂的少年虚弱地喘息着,他的左臂和双脚不见了踪影,白色的绷带上也都沾满了血迹。就算没有见到血淋淋的大洞,冒险队的成员们也似乎能够感受这孩子身上的痛苦。
老人跪伏在床边,两手握住少年仅剩的右臂说: “爷爷在这里,爷爷在这里!”
“爷爷……拉拉呢?死了吗?”枫轻声地问着。
“是的……”村长犹豫着点了点头。
“爷爷……拉拉的爸爸和妈妈……也死了吗?”
“是的……”
“那……妈妈呢?”枫的声音中带着悲凉,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
“妈妈……也死了吗?”枫的声音已经被啜泣声取代,令人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村长也强忍着泪水,终于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是的……”
枫收回自己的右臂,遮挡住流淌着泪水的双眼,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嘴巴颤抖着,鼻子**着不时流出的粘稠物。老村长也低着头,全身颤抖着;高大的队长和矮人剑士都保持着沉默,女魔法师则靠在魁梧剑士的胸膛上流着泪。
等了许久,枫才停止住眼泪,颤抖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爸……爸……呢?”
村长悲痛地看着年幼的枫,咬了咬牙,缓慢地说:“他……没回来……”
“好……”意想不到的话从枫的口中说出来,“爷爷……我绝对不会原谅他的……从现在起,我的名字就是……枫……卡雷拉斯……”
枫的语气越来越重,说到最后,竟然是怒吼出声:“爷爷,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把那个男人拽回来,让他在妈妈的墓碑前认错!爷爷!我想要手和脚!!”
枫愤怒地握紧右拳,笔直地对着天花板,眼中的泪水还没流干,但是仅有的右臂却像那柄银白色的大剑一般昂扬挺立。
自从枫醒后,村长的目光中就恢复了神采,不再黯淡无光。而后来一齐将拉拉一家以及妮莎的尸体埋入朗姆村山丘背后的坟地中。至于那四十多个恶棍的尸体,也被朗姆村人堆到村外,放火烧了个精光。
第三天,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稍微淡了些。昨日的沉寂已经被冲淡了一些,朗姆村民已经会小声地交流了。此刻在朗姆村口停着一辆马车,这辆车是朗姆村中唯一的车辆,如今正扣在一匹由冒险队找来的老马背上。
架马车的是那位男性精灵,坐在车顶的是漂亮的女魔法师,在马车内拉着帘子等侯着枫的自然就是那位中年医生了。一个断了左手和双腿的少年由魁梧的剑士抱在手上,正向朗姆村民告别。
“爷爷,请你把那柄剑给我吧。”枫一脸严肃地说。
村长叹了口气,说:“果然还是带走吗?”
稚嫩的枫点了点头说:“那是我应当背负的诅咒,更何况,上面沾有妈妈的血,我要带在身边才会安心。”
村长叹气说:“好吧,剑你就带走吧,还有一件事,我想还是告诉你好了。”看着枫露出疑惑的表情,村长继续说:“这柄剑其实是你父亲的东西,作为他娶你母亲的条件,我让他不得再使用这柄剑。没想到这柄剑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还是被你给拔出来的。或许这一切都算是命中注定的吧。”
枫低下了头,然后又抬起头来坚毅地说:“没关系!我接受!”
村长点了点头,让两个力气大的人去把那柄银白色的大剑搬了过来。
那天在山洞里,只有一点点微弱的烛光,一直到后来完全失去意识,枫都从来没仔细地看过这柄让自己变成高度残废的害人剑。太阳在天空照耀,枫一把抓过大剑,毫不费力地就举了起来,这一举动令那两个大力士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银白色的剑面看上去就像刷洗得很干净的铁板,银白色的剑格上雕刻着细致的花纹,四个拳头长的剑柄摸上去十分的舒服。在剑把的顶端,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大宝石,这真是一柄十分漂亮的剑。
收下了大剑的少年向同村的居民点头道别,随后以相当严肃的口吻对老耶利贝特说:“爷爷,三年内,我一定会回来的!”
村长微微笑了笑,并没作答,反倒对抱着枫的魁梧剑士说:“那么,这孩子就暂时托付给你们了,价钱的话……”
魁梧的剑士豪爽地挥手说:“不用啦!这个小鬼让我们见识到生命力的顽强,这对我们来说可是无价的。而且,我也挺喜欢这个小鬼的,绝对不会亏待他的!”
村长弯腰鞠了一躬:“谢谢你们了。”
载着枫·卡雷拉斯的破旧马车就这样启程了。一路上,冒险队的人都在向枫介绍着他们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从矮人族的神灵到精灵族的忌讳,从国王的妻子到格兰斯王国的法律法规,凡是他们经历过的,知道的事,都毫无保留地告诉给年仅六岁的枫。而枫也像黑洞一般将这些绝对受用的知识全部封存在自己小小的脑袋瓜中。
1358年,当又有一伙强盗杀进忙碌中的朗姆村,两年前的恐惧再度涌上人们心头。朗姆村村民纷纷放弃抵抗,群聚在一起,任由这伙强盗搜遍自己的房屋。
朗姆村看似繁忙,实际上却并没有什么钱财,搜遍了整个村子才找到四个铜币。这令强盗头子十分气愤,一边怒骂着,一边顺手抓起一个女人,拿着刀架在她的脖子附近,愤怒地质问着:“说!你把钱藏到哪里去了!”
女人闭紧了双眼,咬紧牙关,却什么也不敢说。
“说啊!”强盗头子喷着唾沫大喊着:“在哪里!”
“钱的话,在这里。”突然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在强盗头子身后响起。
强盗头子想都没想就转过头去,睁开眼就看到一柄银白色的大剑直拍向自己的脸面。只听到咚的一声闷响,那名强盗头子就喷着鼻血摔了出去。
看到头子被人打飞,众多强盗一齐看过去,那个不要命的家伙的个头只和小孩子差不多高。他身披着一件棕色的大斗蓬,扛着银白色的大剑。虽然个子很矮,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几分剑士的样子。
“你是什么人!”一个强盗怒问着。
“问我吗?”那个小孩子伸出他的左手摘下罩住脑袋的斗篷,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不属于人类的钢铁左臂。露出脑袋后,强盗们看到的是一个黑发少年,一张脏兮兮的脸完全看不出他是不是丢进过泥潭。少年迎风站立,任凭棕色的斗蓬随风飘舞,用手掠偏自己过长的头发后才把那句话补完:“我的名字叫枫·卡雷拉斯,是一个佣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