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个晚上的休息,卡萨其亲王的气色明显好转了许多,想必是因为成功获得了实验品精灵而睡得十分踏实。当朝阳透过城堡上的石窗照进房间里的时候,一向严格遵守军规的卡萨其正好睁开了双眼。当他洗漱并穿戴完毕后,卧室的房门适时被敲响,那是早餐送来了的信号。相比较贵族们的传统而言,卡萨其亲王更喜欢在饭厅里用餐,因为这是他参军以来养成的习惯。无奈那些雇佣来的市民无论如何也想让城主大人多睡一会儿觉,硬是要将早餐送进卧房。尽管可以用城主甚至是亲王的权力命令他们停手,但卡萨其却从未想过要这么做过,只在再三劝阻后乖乖举手投了降。
早餐吃的是煎鸡蛋、烤培根、牛奶等民间常见菜肴,盛装用的碗碟也都只是点缀了一些花纹的洁净陶器,简单的说,就是完全配不上‘亲王’这个尊贵的词。而卡萨其却不管这么多,大快朵颐地吃着送到面前的早点——这也是当兵的遗传病。风卷残云般吞下早点后,卡萨其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拍了拍仍然有些空洞的肚皮,走出了卧室。
卡萨其的目的地是自家的会客厅,因为在吃饭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似乎今天会有人要找自己。因为卫兵轮班的制度,卡萨其没法立刻找到昨天向自己通报的那名士兵,于是决定先去看看再说,反正整个城堡都是自己的家,也没规定说主人没事的时候不能往自家会客厅跑。而当卡萨其到会客厅的时候,他果然看见了那个一早就坐在长沙发上的肥胖身影——科瓦利亚·塞尔斯。
一听到厅门打开的声音,科瓦利亚就赶紧扭动起自己臃肿的身躯,从软绵绵的沙发上费劲地站起来。才刚刚稳住中心,他又立刻向前低下了头,显然弯腰鞠躬这个动作对他这个重量级的人来说真的是太难了。
“免礼。”淡淡地吐出一句话后,卡萨其大步走到了大厅中央——与科瓦利亚隔着一方茶几的另一张三人大沙发前,干脆地坐在了正中间。而得了亲王殿下的准许,科瓦利亚才收起有些傻里傻气的笑脸,恭敬地坐在沙发的左侧。
不得不说,卡萨其亲王的府邸寒酸到了极点,空有气派,却无相对应的荣华。本该是富丽堂皇的会客厅,在卡萨其这里却冷淡得像是牢房。洁白的墙壁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挂,哪怕是一面旗子或者装饰用的花竹篮。一张正方形的茶几周围绕着四张沙发,可怜巴巴地挤在诺大会客室的中点。房间的两扇门内外都各有两名手拿长枪的卫兵把守着,却没有一个负责端茶送水的女佣伺候在旁。整个房间唯一的装饰物就是一个被丢在角落里的两米来高的大摆钟,像是一个犯了错而被罚面壁思过的人一样毫无生气。
坐下后的卡萨其亲王并没有翘起二郎腿傲慢地看着来客,由于这里没有侍女,因此所有的待客工作都要亲王殿下自己来干,即便对方只是个再常见不过的商人。“辛苦你了,科瓦利亚,这一趟又有什么收获吗?”卡萨其一边端起新烧好的热水就着茶叶冲进茶壶,一边像是老友叙旧那样和煦地问候着。
虽然总觉得有万分不妥,但科瓦利亚也深知这位亲王殿下的怪脾气,只敢在小心接过对方递过来一小杯热茶后回答说:“对不起大人,我辜负大人的期待了。一年之前被‘自由骑士’带走的那只是我能够找到的最后一只了。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哪怕到剑士行会和魔法师行会内部去套取信息以及查阅资料,在格兰斯王国境内,大概已经没有精灵存在了。”
“这样啊,辛苦你了。”说着,卡萨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深深地**着被开水翻卷出来的茶香,卡萨其眯起眼睛浅浅地品尝了一口自己的得意收藏,舒畅的表情一下子反应在了脸上。
“看来我们做的有些过头了。”卡萨其说:“格兰斯王国已经没有精灵的事早就传入了国王陛下的耳中,很不凑巧的是,这位国王陛下对猎捕精灵十分反感呐。这段时间你就暂且在我这里住下吧,等这阵风头过去了,再外出不迟。”
“啊?”听到这些话的科瓦利亚显然有些意外,不过考虑到大人没有必要随便拿自己来开玩笑,他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叹气说:“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那就劳烦大人收留我了。”
“不用客气。”卡萨其呵呵笑道:“当初找你帮忙的时候,我们不是就说好了的吗?”
“是……”科瓦利亚垂下了视线,满是肥油的老脸上淡淡浮现出哀伤的情感。
“房间我会给你安排,当然你自己乐意选一间也没有问题,我这里别的没有,空房间可是特别多的。”卡萨其自嘲地笑了起来。
“不敢,还是有劳大人了。”
“嗯。”说着,卡萨其便端起自己的红茶杯,同时向着科瓦利亚努了努嘴,说:“怎么了?这茶不合胃口吗?我倒是觉得这味道不错哦。”
“没有,没有!”一听卡萨其亲王这么说,科瓦利亚赶紧端起小小的红茶杯,浅浅地喝上一口香浓四溢的橘红色液体。虽然科瓦利亚打心里想要去称赞这亲王亲手泡制的香茶,却无奈心中另有他事,舌头硬地几乎都要失去探查味道的功能。到了最后,欲言又止的科瓦利亚只得无声地将茶杯放回碟子,搁上茶几,憋了老半天才吐出一句:“好茶,确实是好茶。”
看出科瓦利亚的心不在焉,卡萨其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安慰说:“今天已经没事了吧?我这就去安排房间,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不过我这里没有什么侍女,喜欢的话你可以到城里去雇佣几个。能帮我解决一点就业问题,也算是帮我一个忙啦,哈哈哈哈。”
正在这时,会客厅的正门被人以急促的频率敲响。对于此等毫无礼貌的举动,卡萨其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放下茶杯,清楚地说道:“进来!”
“是!”年轻的声音响起后,大门被从外开启,一名身着‘狮子’标识的盔甲的士兵刚一进门就撤开后退单膝跪下,在右拳轻垂左胸的同时开口说道:“报告!今日早晨八时,‘自由骑士’进入杜松尔特城内!”
“八时?那不就是在我刚刚进城堡的那会儿吗?”卡萨其还没说话,胖嘟嘟的科瓦利亚却率先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做出标准骑士礼节的士兵。
对于科瓦利亚的问话,那名士兵没有任何加以任何的理会,哪怕是嗤之以鼻这样的轻微举动都不曾出现过,仿佛根本就是当他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科瓦利亚却没意识到这一点,只当是自己的问题没有说清楚。就在这时,卡萨其朗声说道:“千真万确吗?你能够确定那个‘自由骑士’确实进城了吗?”
听到了亲王殿下的话,士兵立刻回复说:“是!千真万确!据巡逻兵的报告,今日八时有一支佣兵团护送商队进入城内,他们确实看到了‘自由骑士’的身影。”
“真不愧是那个小鬼,我明白了,你退下吧。啊,对了,召集‘七法骑士’到这里来,然后你们就可以先行休息了,今天我给你们所有人放假。去吧。”
“是!”应答了一声后,卫兵干脆地从地上站起,转身离去,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等到卫兵退下去以后,科瓦利亚才满面惊骇地看着卡萨其,颤抖的双手几乎拿不住任何东西。看了看未见‘自由骑士’其人,却已经被吓得像是丢了半条命的科瓦利亚,卡萨其好笑说:“怎么啦?只是被一个小孩子抢走了货物,就让你害怕成这样了吗?”
“可是——”科瓦利亚欲言又止,焦急的神情立刻爬满他的面庞,几乎快要死机的大脑正在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但显然是难以成功。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卡萨其说:“‘自由骑士’的确是从正面击溃了克吉姆·拉尔斯的私人军队和非法的兽人部队。从战力方面来说,我的军队几乎没有人能够拿住他。”
“那您为什么——”
“所以我才给他们放假了啊,为了避免毫无意义的伤亡。”卡萨其认真地说着。
“可是那个‘自由骑士’不是不杀人的吗?就算会受伤,至少也能让您的部队给他造成一些阻碍啊!”
“看来你是忙于经商,疏忽了对情报的收集啊。”卡萨其摇头笑了笑说:“‘自由骑士’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人人歌颂的和平剑士了。查尔斯陛下的‘九剑士’你听说过吧?其中的一位就死在他的手中的,而且还是当着另一位‘九剑士’的面。”
“怎么会——!”科瓦利亚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短短一年时间内,自己的生活和‘工作’都没有多大起色,但是那个剑士小鬼却一下子爬升到了格兰斯王国剑士的巅峰!这个消息令人震惊,却更叫人恐惧,尤其是对于科瓦利亚来说。那个强的不象话的‘自由骑士’居然已经到了杜松尔特城内,目标还居然就是卡萨其亲王殿下!浑身僵直的科瓦利亚像是死人一般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软绵绵的双手正用力地抓着自己圆鼓鼓的膝盖,小小的鼻孔内冲出的气息声也在愈渐加重。
“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和科瓦利亚的焦急完全相反,当事人卡萨其却是镇定自若,还好意地关心起科瓦利亚的身体来,当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大人!”下定决心的科瓦利亚突然站起身来十分恭敬地鞠了一躬,“请大人派给我一队卫兵,我马上去把那个‘自由骑士’给您抓来!无论他到底是不是有备而来,大人您都完全不需要冒这个险!”
挥手按下科瓦利亚的请命,卡萨其呵呵笑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既然那只精灵是从‘自由骑士’手中抢来的,我早就考虑到会有这种情况了。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难免会被热血冲昏头脑。本来,我让卫兵们退下的原因就在于这件事不能让他们知道,既然那个孩子选择混入城中而非大刀阔斧地杀进来,就足以证明他也不想将事态无意义地扩大。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这次的问题就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人矛盾。”稍微停顿了一下,卡萨其收起了笑脸,严肃地说:“明白了吗?科瓦利亚,你退下,只要呆在房间里就是绝对安全的,这不是建议,而是命令。”
樵容满面的科瓦利亚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紧捏着的拳头松开后又被抓紧,经历了好一番思想斗争的科瓦利亚权衡了其中的利弊,最后才万分不甘心地说:“是,我听大人的就是了……”
得到了这句保证,卡萨其便又露出了微笑,轻声说:“好啦,接下来搞不好城堡里会有一些吵闹,你只管安睡就成。不用担心,我亲自挑选的‘七法骑士’虽然在人数上次了点,但绝对不弱于陛下的‘九剑士’!”
“是……祝大人马到成功……”
“嗯,你先下去吧。”
“是,在下告退。”说完了这句,科瓦利亚有些机械地转过身,从卡萨其正对面的另一扇门离开会客厅。
等到科瓦利亚带上大门,卡萨其的笑容才十分不自然地僵住,慢慢地沉了下去。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大约是过了三分钟不到的时间,会客厅的门就又一次被敲响了。
“进来。”刚刚说出前半句,连对方是谁都还没看清楚,卡萨其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样对着即将步入房中的几个人说:“很抱歉你们没有茶喝,我们没有时间浪费在喝茶上。”
“也就是说,客人到来咯?”最先走入房间的是一个身着墨绿色锦袍的飒爽青年,黑色的短发恰到好处地凸现出他的干练。没有军人的那种硬式、也没有魔法师的那种柔弱的他属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低调角色。胸前的‘狮子’图案结合着俊朗的外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么句佳话。‘七法骑士’的希蒙,就是他的大名。
紧接着,两名身着纯黑色魔法斗篷,头戴尖帽的女性和一位只要换了女装就绝对没法认出他是男性的男人也走入了大厅内。和希蒙不同,这三个人胸前没有象征王权的‘狮子’;但他们却也有如出一辙的地方——纤细的腰肢和挺翘的臀部,就连走路时婀娜多姿的身段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当然两位丽人吸引眼球自是不用说,唯独那穿着花哨晚礼服的男人,他的行为举止实在是叫人难以接受,以至于希蒙从进屋其就没敢扭头去瞧他一眼。
淡紫色长发的女性名为瑟琳娜,金发碧眼的佳人则是潘妮,两位虽然久不见经传,那却是因为她们早早就被卡萨其相中,并且包养在‘深闺’之中的缘故。既然能够入伍‘七法骑士’,其战斗力的高低可见一斑。而那位金发黑眸的‘男人’则是艾尔西斯,和希蒙一样是魔法师。
最后进来的三个男人都曾在德拉姆镇和‘自由骑士’有过照面,身披棕色大衣的中年人就是当初的酒馆吧台老板,诺德;黑哟皮肤的大高个曾扮作酒客,将枫推进酒馆内的暗门里,名为克罗拉尔;最后那位又瘦又高的枯脸男则是装扮成酒馆厨师的摩西。三人都曾是名动一时的大人物,不过因为人才辈出,或许早早就被人遗忘了。
看着面前昂首挺立的七个人,卡萨其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自信的微笑,点了点头,说:“说的没错,我们的客人已经来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过来,但早做准备肯定没错。我会到最顶楼去等他,你们就负责迎接吧。士兵已经被我遣走,安心地闹吧……”说到这里,卡萨其故意停顿一下,深深吸了口气,接着用十分刚硬的声音说:“杀了也没有关系!”
一听说可以放手大干,摩西和克罗拉尔立刻激动地摩拳擦掌;其他人虽未明显表态,但两位女性捏紧的拳头也透露出了她们此刻心中的想法;唯独诺德一人不仅不激,还十分冷静地问:“请问要怎么做?是车轮战拖垮对手,还是一拥而上以多欺少呢?”
这句话一出,其他人的心顿时都凉了一大截。其实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会发现这样的战斗根本毫无自豪感可言。堂堂‘七法骑士’对付一个没有任何实名的‘自由骑士’,无论是车轮战亦或是人海战都是不恰当的,输了自然被人瞧不起,但难道获胜就会被世人称赞歌颂吗?显然不可能。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卡萨其才将卫兵们全部赶走,不让他们加入这场必败无疑的私人恩怨。
想要不被世人知晓,‘七法骑士’只需要在没有第三者的情况下做掉‘自由骑士’即可。不去声张,不要走漏风声,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件事自然而然就会被带到棺材里面去。但是诺德还是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原因不是其他,正是因为那个根本不属于器官的良心在作怪。
身为‘七法骑士’,他们都有着自己的骄傲,无论是堂堂正正的胜利还是忠实地完成主人的命令。然而在这个问题上,他们却碰到了难题——想要堂堂正正,就必须要违抗命令;想要遵守命令,就只得放弃光明磊落,被自己的良心谴责一辈子——这就是所谓的忠义两难全。
“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了,放心吧,我不会责怪的。”想了好一会儿后,卡萨其平静地扫视面前的七人一眼,淡淡地说:“如何战斗,甚至于是否战斗,都取决于你们自己。如果觉得实在有违自己的正义,那就放‘自由骑士’通行吧。无论如何,我就在城堡的最顶楼等待着你们的答案。”喘息了一口气后,卡萨其接着说:“那么请你们听好我的命令——‘七法骑士’负责接待即将踏入城堡的客人,想怎么胡闹都是你们的自由,无论是杀死还是放行都在我的许可范围内。请不要做出让自己为难的选择,我准许你们成为局外人。”话音刚落,卡萨其就从沙发上站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客厅,将七个强大的魔法师丢在里头,径自离去。
看着卡萨其离去的背影,七个人无一例外全都愣在那边,最先有所反应的是希蒙,但他的举动也只是起脚离开这一个而已。
“希蒙,你要去哪里?”诺德从背后叫住了他。
“不是要欢迎客人吗?现在城堡内的其他通道肯定都已经封死,只剩下我们七个人的房间了。大人说过不管做什么都是我们的自由,所以我决定回到我的房间去恭候‘自由骑士’的大驾光临。”已经走到门口的希蒙忽然停住脚,又扭头补了一句:“我决定自己单干,你们可别到我的地盘来。”
“居然说单干,难道你真的打算和那个小鬼战斗吗?”瑟琳娜急忙问了一句。
“小鬼?”希蒙冷不丁地抽笑一声,“如果把‘自由骑士’看成是单纯的小孩子的话,我奉劝你们还是早点放他过关为好。你这种心态是绝对无法取胜的!”转过脸去面向大门的希蒙接着说:“我会动手的!就算被全世界耻笑,就算被大人赶出‘七法骑士’的队伍,我也绝对会完成大人下达的任务的!”
看着希蒙的离开,剩下人的心中也似乎打下一颗钉子,之前犹豫的色彩一扫而空,眉宇之间只残留舍弃一切也要侍奉主人的觉悟。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潘妮转向诺德,问:“我们需要怎么做?虽然希蒙说的没错,这座城堡已经进入了‘战斗模式’,不过这一开始就是为了大人能够更好地测试他的‘玩具’而布下的迷宫,整座城堡只剩下通往我们房间的路是不过,可是一条路直通终点还是逐个挑战都取决与我们这些‘审核者’。”
“但是这次的那个人是不请自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给大人设下最严密的防御层。”瞪圆着眼睛的摩西接着潘妮的话头说。
“是呢,你们说的都没错。”像是老大哥一样的诺德低头沉思了片刻,喘了一口气说:“大人已经把一切都托付给了我们,如果在这个时候不能体现出我们的忠诚,那‘七法骑士’就根本不配留在大人的身边!”稍微顿了顿,他接着说:“从德拉姆镇的情况看来,那只精灵身边跟着两个人,一个是这次的目标‘自由骑士的卡雷拉斯’,另一个是那个兽人,‘暗夜猫的艾隆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两个没有在一起行动,但也不能排除这是声东击西的策略。所以我决定将你们六个人分成两组,分别迎击‘自由骑士’和‘暗夜猫’!有什么异议吗?”
“万一他们走的是同一条路呢?”满脸哟嘿的克罗拉尔操着异于常人的好笑口音,严肃地问。
“如果真的是这样,”诺德长哼一声,说,“那就算你们其中的三人幸运吧。用车轮战这种卑鄙手段对付一个小孩子的罪名就不用背了。”
“但是——”瑟琳娜当即激动地叫喊出声,却换来了诺德那张示意就此罢手的宽大手掌。
“就这样定了,我会在最上面成为大人的护盾,希望你们好好加油吧。没什么好怕的,只不过是一个天生冲动的剑士小鬼罢了,同样身为佣兵,剑士却总是压我们一头。如今我们有了大人的支持,一定要证明魔法师也是能成为超级强大的存在的!”
既然身为领队的诺德已经定了主意,瑟琳娜他们自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纷纷从会客厅中离去。最后一个出来的诺德却没有跟上他们,反而在第一个拐角口转身,顺着石砌楼梯下到了一楼的大厅,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正当中,翘起二郎腿安安静静地等候着。
正好在诺德坐稳的时候,卡萨其已经到了城堡的最顶端。深吸一口气后,卡萨其大步上前,就像是昨天那样费劲地推开厚重的大门。开门之后的场景还是那个老样子,巨大的瓶瓶罐罐堆满了几乎整个空间,唯一不同的就在于正前方那个充满着墨绿色液体的椭球形玻璃容器——因为里面正沉睡着一个金发的精灵少女——那是卡萨其仅存的希望。
看着被墨绿色掩埋的娇嫩身躯,卡萨其疲劳的目光中仿佛又一次燃起了年少时期的火焰。是的,只要有了这只精灵,自己的希望就不会破灭!感受着胸膛内的悸动,卡萨其立刻转过身,看着空白的墙壁做了数次深呼吸,试图想通过外力来平静自己几乎都要如同火山般喷发的心情。不知道过了多久,卡萨其还真成功压制住了自己的心火,而换了一幅相对冷静面孔的代价竟然是流了足够湿透身上衣裳的汗液。显然对于卡萨其这个年龄层的人来说,实现梦想达成理想之类的事情太过于刺激了,虽然他不可能像那些年老力衰的老头,一个不小心就一命呜呼,但此刻想要保持平静的心却也是不能。
和卡萨其的激动相似,六个呆在自己房间内的‘七法骑士’也都无法静心,甚至是最先声明会战斗到底的希蒙此刻都在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心。别人如何他不知道,但他可是在近距离和枫打过照面的人,而且对方还是处在生气的状态下。虽然当时的枫没有向自己发动杀气,但是那个小鬼的眼神他至今都难以忘却。想当初自己十六七岁的时候,可还是一个没见过大风大浪的小屁孩,或许自己可以因为身体的天赋而爬到了一般人需要耗费十几年才能站上的高度,却绝对没有‘自由骑士’的那种内敛的气势!
现在和当初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但‘自由骑士’能够在那么小的年龄就和自己拥有等同的杀人气息,其中的凶险程度就算用口头说给别人听也多半会被一笑了之。正因为如此,希蒙才决定以一人之力与之抗衡——为了自己的心,也为了自己的主人。
盘腿坐在约莫是小剧场大小的房间里,希蒙摊手入怀,从中取出一颗透着绿光的圆球,盯着它又是一阵沉思。倘若是心有灵犀一般,其他六个人包括坐在城堡最底下大厅内的诺德也都正对着自己的那个玻璃球发呆。就像是反应出每个魔法师的不同属性一样,七个人手中的球也显示出不同的颜色。不过也是有相同的一点,那就是充斥在球内的色素体正在缓慢而粘稠地移动着,仿佛是云雾的集合,又像是什么东西的胚胎,一直在寻找着破茧而出的机会。
这就是卡萨其亲王赐予‘七法骑士’的力量,一个足以改变世人对魔法师嬴弱观念的强大力量!而此番与‘自由骑士’的战斗一旦胜利,其好处甚至能够轻松打破衡量好坏的天平。‘自由骑士’的强大别人说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但‘九剑士’和其他佣兵界的上流人士都不会对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小鬼头冷漠无视。只要‘七法骑士’能够战胜他,就能向全世界宣告魔法师时代的来临。这个高帽甚至能够颠覆以多欺少的罪恶形象,可使‘七法骑士’成为众多佣兵尤其是魔法师的向往,就如同‘九剑士’那样。因为这不仅是魔法的胜利,更是科技的胜利,同时也将成为一个时代的更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卡萨其亲王起床到现在满打满算也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在这点时间内,士兵们井然有序地从各个边门退出城堡,三五成群地向着热闹的杜松尔特城街道和外城走去。忠实地执行命令是身为士兵的职责,此刻的他们就在敬忠职守地吃喝玩乐。因为明日一到,他们就又需要回到自己的岗位,一言不发地守在城堡内外的各个关口处。
杜松尔特城内人流涌动,逛街的市民,叫卖的商贩,身负刀剑的佣兵和巡逻保安的士兵都堆挤在街头,将本来宽敞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一名脱去了标志性铠甲,换上了一般民众便服的士兵正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却被迎面走来一个身披棕色斗篷的剑士少年吓了一跳,当即叫骂道:“你长没长眼睛!”
“抱歉。”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小鬼没有像一般的剑士那样立刻大打出手,反而是有礼貌地道歉。
初次碰到这种讲文明懂礼貌的剑士,那个士兵也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老半天才说:“啊,那个,下回注意就好了。”
“那个,士兵大人……”士兵刚要走,那个剑士却叫住了他。
“你还有什么事?”
“请问城主大人在哪里?”
听到这少年这么问,年轻的士兵微微一愣,突然又想到那位大人的确有四处招人的闲情雅致,随即抬手一指东南角的城堡,说:“你到那里去就能找到大人了,不过我想今天你还是找个地方落脚比较好。”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剑士少年问。
“不知道,大概是大人有什么急事吧,他已经把士兵都解散放假了,所以你今天去估计要吃闭门羹的。”
“我知道,谢谢。”说完,少年掂了掂背在身后的银色大剑,侧身绕过那名士兵,径直顺着街道向前走去。
“又是一个怪人。”无趣地耸了耸肩的士兵刚要迈步往前走,一个激灵让他浑身上下不自然地剧烈颤动了一下,当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便服,没有任何的问题,随后又像是见鬼了一样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早已经寻不见那名剑士少年的街道。“为什么……”士兵惊讶地自言自语说:“为什么他会知道我是士兵?”
如同鬼魅一般穿过街上拥挤的人流,一瞬间避过所有人的耳目,身披棕色斗篷,身负银色大剑的黑发少年就这样轻松容易地到了杜松尔特城的城主住所——格兰斯王国卡萨其亲王的城堡门口。
面对着气势恢宏的堡垒,少年没有露出任何惊讶或者感慨的神色,只是默默地走到城堡大门口,抬起左脚,用尽全力踢上镶嵌有钢筋铁条的木门。只听碰的一声大响,木材部分被完全踢碎,厚达两个指节宽度的木料直接脱离了门板,散落在城堡外厅的地面上。起到加固城门作用的如同蜘蛛网一样纵横交错的钢筋也在这一脚之下完全弯折,正好处在少年攻击点的两根铁条更是被完全踢断!不仅是门板的变形,就连两扇城门的轴承部分也因为这一次的攻击而变得松动。在重力和惯性的作用下,两扇大门缓缓向后开启,几次呼吸的间隔就正好露出了足够他通过的缝隙。仅仅依靠一脚,这个身负大剑的小鬼就硬生生踹开了卡萨其亲王的大门!
少年刚走进外厅,就远远瞧见了端坐在前面大厅内的诺德。诺德同样也看到了破门而入的他,只是二者面部的表情有这相当大的差异。似乎是因为打破城门的举动引发了御敌陷阱,隔阂在大厅和外厅之间的石墙正在被缓缓放下。如果此时少年能够快速冲过去,或许能在石墙完全阻断之前进入大厅,然而他却没有这么做。看着石墙越来越低直至完全封死通路,身负大剑的少年只是稳稳当当地走向前方,每一步都十分稳健,没有露出半点的紧张或者激昂。
坐在墙后头的诺德如今早已无法言语,‘自由骑士’表现出来的强势就算是他这个老佣兵都不免感到恐惧。是的,就是恐惧。着不仅是因为他的年少轻狂,更重要的是他有狂傲的资本!从他一击破门的实力来看,这堵石墙根本不会成为他的阻碍。现在自己所需要的就是尽快恢复平稳的气息,不能让他抓到自己的弱势!
诺德正在这样想着,三道刺耳的声音当即闯入他的耳道,震荡着他的鼓膜。下一刻,和监牢外壁一样材料的石墙就像是豆腐一样被人从外侧切开,碎落的石块全部都保持着光滑平整的切口,安静地倒在大厅里的石面上。
挺直腰杆穿过自己砍出的门路,黑发少年一个翻手就把那柄银色大剑重新背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好不容易才故作镇定的诺德,一言不发。
“你果然还是来了啊,‘自由骑士’。”诺德故意压低了声音,好显示出自己的处事不惊。
“大叔是谁?卡萨其亲王吗?”枫冷漠地问。
诺德听到这句话不免又是一惊,立刻问道:“既然知道这里是卡萨其亲王的府邸,为什么你还胆敢上门捣乱?不怕被全国通缉吗?”
“当然怕。”枫说:“不过我更怕我的妈妈打我的屁股。”
“什么?”诺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枫的意思。
“我曾经向我的母亲许下过两个誓言,一个是绝不杀人,但是这一条我已经违背了,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再违约了。”
“另一个?你的母亲应该在你六岁的时候就死亡了!”无论诺德再怎么掩饰,他也无法停止身体的反应,冷汗已经湿透了他的衣襟。
“是的,你们查得真清楚。”枫沉下了脸,“另一条誓言是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朗姆村,擅自掠走朗姆村住民是你们的不对,我来要人了。如果不想被杀的话,就把我的村民还给我吧。”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自由骑士’!”诺德冲枫咆哮着。
“请别用‘自由骑士’来称呼我,我有自己的名号。”枫说。
“什——”
“我是朗姆村之主,名字是枫·卡雷拉斯,是个破坏者!”随着枫语气的渐渐加沉,杀气在一瞬间冲到了顶点,透过诺德的皮肤和血液,像是鹰隼的利爪,一把扣住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