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个地方,好像关禁闭中的小黑屋里面不分日夜,借着微弱的魔法灯光,少女坐在书本摞起的凳子上,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一本厚厚的古籍。
可是越往前翻就越沮丧,这本书也没有她要找的东西。
「哎,还是没有。」
少女沮丧地把书放回原处,又拿起旁边一本书放到膝盖上,又好像不忍心翻开似的,盯着书页看了好一会,终于还是没有翻开,扭过头看了看旁边那盏魔法灯,然后凑够灯焰一下明显的跳动开始,精致的下巴一点一点的好像在默数着什么。
「……三、二、一、灭!」
魔法灯应声熄灭,暗室又恢复了其本来面貌。
「啊,终于完啦!」
少女一头靠在书堆上,发出「哗啦」一声,碰倒了一对叠在一起的书,一时重心不稳就干脆躺在书堆上。
「哈啊,还是躺着舒服啊!」
少女闭上睁不睁开都无所谓的眼睛,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这时,暗室的另一头传来了脚步「踢嗒」的声音,声音正慢慢向这里靠近。随即魔法灯的光亮从声音发出的地方穿过来。
「怎么样,没有找到吗?」
带着巨大斗篷的老人说道。
听到声音少女从书堆坐起来。
「我刚刚证明了声音的速度比光的速度还要快。」
老人笑笑:
「呵呵,只是不想浪费魔法灯的时间,所以摸索着进来罢了!」
「是吗,那下次挖几个坑。」
「哈哈,真有你哥的风格,他说过放捕鼠夹来着。」
「举手,他学我的。他被我的捕鼠夹夹过!」
「好吧,先入为主的原因。」
卡布雷多说:
「刚才他跟陛下吵了一架,面红耳赤的样子。」
「嗯哼,怎样怎样,有没有动手扇他一耳光。」
「倒是被陛下扇了,他没动手。」
「这样啊,算他有孝心吧!」
「你倒是很想扇他一耳光吗?」
「难说。」
「我是说以你的身份,不是你哥。」
「那我倒不会,虽然有点那个什么,但老实说,他还是挺不错的。毕竟这种事,一边是全大陆他的子民,另一边是女儿,换作谁,都会衡量轻重的,老哥他有点冲动了。」
艾露希说着随手拿起一本书随意地翻着。
卡布雷多看着艾露希想了一会,说:
「你果然很特别。」
「嗯哼,不对哦!」
「?」
「每个人都是很特别的存在,有不同的样貌,有不同的心理,有不同的思想。正是因为他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我的牺牲才产生意义,因为换来的不是一些只会日复一日地活着的傀儡,而是活生生的生命。」
听着艾露希的话,卡布雷多心中一颤。
「是这样啊!」
「哈?」
「虽然好像在说,这样的交换很值得。但是,当交换物是自己的生命时,这不是无私,还是什么呢?」
「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啦!」
「那你就好好活着吧,不要去送死!」
「诶?」
艾露希一怔。
「开什么玩笑,你不是从未来过来阻止灾难发生的吗?怎么突然说起这种话来了。」
「呵呵,只是突然改变主意了。」
卡布雷多笑笑说:
「想想索迪亚王朝一千年来,圣女的下场从来没发生过改变,一条条生命无缘跟这个世界摩擦出故事,就流逝得像漂在水面的浮藻。她的兄弟姐妹没有伤心,她的父母长辈没有愧疚,她也没有反抗过,命令就是使命,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就像是运作的机器一般,消耗的是她的生命作为能量,换来的却是一堆机器零件的正常运转,像齿轮一样不断循环往复。
——不是傀儡又是什么呢?」
「是这样的吗?不是吧,我生活的周围很有趣啊,有搞怪的哥哥,有认真的妹妹……想必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发生着这样有趣的事情吧!」
「但是,没有你的世界会怎么样呢?」
「诶?我?」
「如果没有你,你的哥哥会成为下一代国王,他会亲手把女儿送去死,就像索迪亚王朝过去的一千年一样。而你的妹妹,或许会成为大魔导士,挥一挥手就能毁天灭地,但是,有什么用呢?世界正常运转着,和平极了,没有魔物作乱,没有盗贼猖獗——即使是光彩绚烂的魔法元素也倒映不出彩色的影子吧。」
「……」
「世界是从你出生那一刻开始改变的,好不容易发生了改变,不要让它消失掉好吗?」
「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在我生活的未来,灾难发生之后,魔兽从深林走出,攻击人类。但即使如此,人类都没有失望过,他们组织了军队,驻扎在每一个有人出没的地方,保护着同胞的安全;和同伴一起去冒险,发现大地的秘密,背靠着背战斗过,笑着挥洒着血和泪和汗水;就算是从战场上拖着残躯回来的士兵,也一样带着满足的笑容,因为他们曾不空虚过,不是在军营里擦拭着统一的武器;孩子们听着这个断了双足的老爷爷讲战场的故事,立志要变强保护故乡的人民……太多太多,说不完属于每个人的传奇故事在上演。未来,、就是这样一个精彩的世界。」
「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生活的目标:农民努力种出庄稼,支持前线保卫他们的战士们,铁匠的火炉日以继夜地烧着,在汗水中挥舞着铁锤打造出一件件派得上用场的兵器,将军找到了军队,军队找到了守护的目标,士兵找到了战友,枪头的红缨滴落着敌人的鲜血,染红了立着军旗的土地,活在这面旗帜守护下的人们,才真真实实地活在世界上。这样的未来,不好吗?」
「……」
艾露希合上书本:
「未来,真的是这样子的吗?」
卡布雷多笑而不语。
在沉默的这一会,艾露希好像突然懂了什么。
「切,恶心,装什么沉默啊!怕被拆穿骗局就直说。」
艾露希把书本随手插回书架。
「如果不是发生了不可逆转的灾难,你哪里闲着了回来改变历史?老实告诉我,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请相信我的话。」
「完全无力的请求以及完全不可信的话。」
「那么就来点有力的吧!」
卡布雷多说似乎露出了笑容。
「我想想,未来是不是很糟糕,这有关紧要吗?没关系的吧!如果未来真的糟糕到了无法再糟糕的地步,我还可以再一次回来改变历史的吧!不是吗?」
「鬼话连篇,果然是神棍的料。那你说,是什么让你回来改变历史,换种说法,什么样的未来才令你失望……不对,是绝望到要回来改变历史?」
「……」
卡布雷多无言以对。
「是没有未来吧!」未来糟糕到了没有未来的地步吧?」
「……」
「再糟糕的情况只要有时间,只要还有人在坚持,就有改变的一天。只要还有时间,只要世界还在运转,哪怕只是像机器一样。那就是希望,那就还有改变的机会。除了没有未来,没有改变的机会,就只好用改变过去来修正未来了吧?」
「确实是这样。」
「所以呢,就让我来为未来的人民,创造出一个充满希望的世界吧!」
「所以你不才不能死,因为你死了,世界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哎呀,这口气,怎么都像耍流氓!」
「就是耍流氓你都拿我没办法。别忘了我是来改变历史的,你只要跟着我说的做,那么未来就会向一个理想的方向发展。」
「谁知道你未来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要是这样就糟糕了,怎么办,未来会被你统治世界吗?」
「嗯……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啊,你不喜欢啊,那要不就把未来改变成我统治世界的未来好不好?」
「随你喜欢。」
「那改变成只有女人的世界!」
「那我怎么办?」
「好吧,看在你是功臣的份上,允许你一个男人存在。」
「那我同意!」
「不行,这样你太开心了,但功臣又不能杀,最好改造成只有女人的而且你也是女人的世界吧。」
「不要。」
「要不你自宫也行。」
「更不要。」
「我想想啊,全是女人会不会生不出孩子呢?」
「你终于正常点啦!」
「那就改造成只有女人而且女人和女人结婚也能生孩子而且生出的孩子全是女孩子的的世界吧!」
「好像扯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更离谱了啊啊啊……」
「离谱吗?」
「神经归位了?」
「那就改造成,可以随便穿越时间改变历史的世界吧!」
「那不都全乱套了?」
「诶?那不好吗?」
「你觉得好啊?」
「咕咕……」
肚子的叫声让艾露希的狂想戛然而止。
「我肚子饿了。」
艾露希这样说。
「那要不要改造成不用吃饭的世界?」
「不要!」
「?」
「那样好吃的东西不就浪费了吗?」
「那要不就改造成,不吃东西也不会饿,怎么吃东西也不会饱并且不会胖的世界?」
「更不要,那样吃好吃的东西就没有意思了。」
「?」
「想想一天就把所有喜欢的东西吃完吧,那一定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是呀,恭喜你治疗成功,明天开始就可以离开我们精神病恢复治疗所啦!」
「……」
艾露希望着卡布雷多,心想:怎么还不带我去吃东西。
可是想着想着,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你真的是未来的老头吗,可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你老了,听你说话,反而很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
「是吗?可能我真的还很年轻吧!」
「明明是老头!」
「你怎么可能知道呢?」
卡布雷多的话里透露着些许伤感,可是闹起来的艾露希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那让我看看就知道啦。」
说着艾露希就要扯卡布雷多的斗篷。
「哎呀,别、别啊别。」
「可是我要逃离帝都也要有件像样的掩盖身份的衣服吧,所以给我看看!」
说着艾露希又要去扯卡布雷多的斗篷。
「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早给你准备好了!」
「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我怎么会穿一件破破烂烂好像万年没洗过的衣服呢?」
「……」
无语的卡布雷多从斗篷巨大的袖口里拿出一套黑色的衣服。
「什么来的。」
「衣服……感觉是很废的话!」
「那我就换了。」
艾露希接过衣服。
「喂,你就在这里换……呜哇,快逃……」
卡布雷多看到艾露希脱衣服的动作,连滚带爬地逃离里现场。
「嘻嘻!」
艾露希看着那个踉跄逃跑的身影,笑得合不拢嘴!
卡布雷多逃到图书馆门口,时不时朝里张望看艾露希出来没。可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凉意……
——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地伸入斗篷里架在脖子上。
身后的人在他耳边用飞蚊般小的阴沉声音说:
「你好啊,来自未来的魔法师!」
「你是谁?」
「哼哼。」
黑衣人轻笑两声,挟持这卡布雷多消失在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