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跋涉,从大路到小道,再穿过一片茂密的防风林,一行人终于到了卡卡琳娜所说的村庄。几天来发生了两件奇怪的事,第一是凯尔瞒着卡卡琳娜把食物送人了并成功地瞒了她几天;第二是直到现在,凯尔还以为卡卡琳娜是男的,于是……
「卡卡罗斯,这就是你说的村子吗?」
卡卡琳娜点头。
眼前的村子,完全没有想象中村子的印象,想象中的村子都是富庶的,人民安居乐业,从每年上报给帝都的消息来看,也确实是这样。
可是这个村子,却只表现出它的贫穷。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每年地方贵族上报的都是假的吗,明明就有很多赋税的啊?
凯尔看着与想象中天差地别的村子。
可是眼前的事实不得凯尔不相信。从进村的街道开始,土地破败,污水横流。就像被人刻意践踏过一般,街道的地板砖崩坏得只剩碎石。楼房和围墙被撞开一个个缺口,斑驳的印痕让村庄显得伤痕累累。90度围墙转角下的街道堆满垃圾,苍蝇肆无忌惮地趴在上面,老鼠无视行人从街道的另一边窜进垃圾堆——
一切就像小说家脑海中不现实崩坏世界。
「为什么,这里……」
凯尔不知道用什么词语表达看到的景象。
「贫穷啊。」
卡卡琳娜说道。
「因为贫穷,人们都失去信心了。」
「可是也不应该啊,仅仅是因为贫穷就失去信心了吗?这种事情怎么会没有上报给帝都呢?」
「不知道,拥有这片领地的领主早就不打理这里了。」
「为什么?」
「好像是十五年前,从村子南边那片防风林,有一天突然出来了一群魔兽,破坏了耕地,杀死了耕地的农民。」
「那领主呢?」
「那时的领主大人是好人,他为保护自己的领地战死了。后来的领主,却再也没有打理过,也没有把事情上报给帝都,丢下这片土地不闻不问。村民们找过领主几次,但只是无功而返,打算亲自上帝都的人也没有了音信,因为也没有征收赋税,在盗贼联盟的接济下也勉强能活下去,于是渐渐地,就没有人再出声了——」
「可是为什么差别会这么大,以前的领主不是好人吗?为什么儿子却根本对土地不闻不问?」
「我也不知道太多啦,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只知道有帮助村子愿望的人都做了盗贼,因为多一个人,就能让村子的人活得更好些。」
「可是……」
凯尔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噎住一般,咽口水都觉得难受。
「可是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真是让人丧失信心的村子啊。」
「对吧,还是去联盟那边吧,那边的环境会好点。」
一行人无言跟着卡卡琳娜穿过村庄街道,终于来到一片比较干净的楼房区。这里出入的人都是黑衣打扮,有的还蒙着面,看来都是盗贼。
跟着卡卡琳娜拐了几个弯,终于等到了她停下来的动作。
「锵锵,这里就是我的家了,只有我一个人住,却出奇的大呢!」
看着没有伤痕的大房子,跟她一个性格的路西安大叫着:
「哇,卡卡琳娜,这里真的是你一个人住吗?」
凯尔无语,这不是废话吗?
扭头看看那辆马车——
我发誓这里面一定堆满过食物。
突然,凯尔从路西安的话中读出一个疑问。
「莉娅,卡卡琳娜是谁?」
凯尔问莉娅道。莉娅给他一副看着笨蛋的表情,好像在说:你是笨蛋吗?
不算脑瘫的凯尔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了什么,但是莉娅对待手下是很无情的。
「凯尔,你是笨蛋吗?」
还是说出来了!
「你就不能不说出来吗?」
间接地承认了!
「等等,我不是承认的意思,我只是,我的意思是,暗示就算了,不要说出来,不要说出来……哎呀,麻烦死了,我承认算了。」
爽快地承认了!
当然,路人不会停下来笑个不停,顶多给一个看着笨蛋的眼神罢了,但还是让凯尔觉得无地自容,还是赶紧躲屋里去吧。
进到屋里,才发现里面的环境跟外面的环境对比起来真是太美好了,让人多不禁看两眼之外,还要感叹一句,女生就是爱干净啊!
吩咐好生活自理,不许把屋子弄脏之类的事,卡卡琳娜就说出去把食物分给村民们。
原来不是自己吃的呀!
凯尔心想着,然后就看到路西安积极举手说要一起去。结果,一大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屋子就剩下凯尔和莉娅两个人了。
「我去倒杯水。」
过了一会凯尔说道。
然后倒完水回来。
「你口渴吗?」
莉娅只是看着他。
气氛尴尬极了。
「干嘛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东西吗?」
凯尔摸着脸。
莉娅还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
呃,她在干什么?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没东西啊!
难道——
对我有意思?她在打量我?打量我什么呢?我有什么可以吸引她呢?不可能吧?好像认识这段时间能被贬的都被贬了,不能被贬的也被贬了。
该不会是——
听说一些从小开始修炼的女魔法师为了魔法精进,常常会压制让自己的欲望,专心于魔法,然后到了青春期春心萌动的时候,如果这时看到一个不差的男性,就会有想要恋爱的冲动,于是,就经常会因此发生一些狗血的故事。
「嗯哈哈,一定是这样了。」
凯尔因为自己的想法情不自禁地流出口水来——
然后被滴下来的口水猛然惊醒。
呀,糟了,现在莉娅是什么表情?那种看着垃圾的眼神?想想都觉得可怕。
不敢看,不敢看,不敢扭头去看。会死的,一定会被烧焦的。怎么办,要怎么办?逃跑吧,
对,就是逃跑,我应该逃跑,可是——
很在意,很想知道,真的很想知道她现在什么表情,就像鼻子掉出来一根鼻毛,虽然看不见,但是很在意,就是很在意很想看很想拔掉。
嗯,所以,就看一眼,不会有事的。
嗯嗯,轻轻地扭过头,15度颈椎旋转,把眼珠极限向右,然后,用眼角余光偷窥——
「啊,我学坏啦!」
凯尔鬼叫着跑出去,就在刚刚,他好像看到了那种看着垃圾的眼神,并且她的嘴角有在动,是恐怖的魔法咒语吗?
但事实是,莉娅静静地坐在原地盯着凯尔原来坐着的地方,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房间发出「哗啦!」一声。
莉娅的身体散成一朵水花,随即消散成白色的水雾消失在原地,原来是水元素幻化的分身。
跑出住宅,凯尔晃着晃着就到了一个小房子前,情不自禁地被小房子散发的气息所吸引。
「这里就是盗贼小屋了吧。」
盗贼联盟换种说法就是一个强大的情报网络,通过魔法通信,全大陆的情报信息都可以找得到。
凯尔很想知道的,是红领军现在到了哪?有什么近路可以快速追上。
走进盗贼小屋,里面还真是暗得出奇,伸手不见五指,脚下要是放个捕鼠夹绝对坑人。尽管在里面站了很久,眼睛渐渐习惯了黑暗,但凯尔还是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什么事,少年?」
黑暗中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听得出来,应该是用什么蒙着嘴巴或者通过什么仪器发出来的声音。
「我来购买情报。」
凯尔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可是什么也看不到。
「说吧,什么情报。」
「我想知道红领军的情报。」
「红领军,是护送圣女的那支红领军吧?」
「没错。」
「一万金币。」
「这么贵?」
「就是这么贵。」
「不能便宜点吗?」
「不能,买不起吗?」
「是的。」
「如果你没钱的话,我可以让你用一样东西跟我交换。」
「什么东西?」
「你是外来人吗?」
「是。」
「雇佣兵?」
「是。」
「那就行了。」
这时候,凯尔突然看到一双眼睛在声音发出的地方亮起。
「我有一个任务想雇用你去完成,任务的报酬就是价值一万金币的情报。」
「是什么任务?」
「我希望,你可以帮助这里的村民恢复信心。」
当这个人说出任务的内容时,凯尔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对不起,我没办法做到。」
「为什么要拒绝得这么快呢?」
「什么意思?」
「是对自己的实力没信心吗?」
「你就这么认为吧。」
「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村民恢复信心吧,没关系,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你只要按照我说的执行就可以了。」
「哦,怎么做?」
「你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吗?」
「一点点。」
「嗯,十五年前的魔兽暴乱,其实是被人控制的,这点你知道吗?」
「第一次听。」
「第一次听没关系。」
「难道你要我去干掉控制魔兽那个人吗?」
「你还没有这个能力。我是委托你杀死那个领头的魔兽。」
「领头的,魔兽?」
「没错,控制魔兽肯定不会连杂兵也控制,那样会费很多力气,所以控制魔兽的人只会控制领头的魔兽,就相当于控制了一群魔兽了。」
「但是控制魔兽的人会随便让我们杀他的魔兽吗?」
「那种统治小片地方的魔兽根本不值得他浪费力气,他想要的是南方古丛林的大群魔兽。」
「什么意思?」
「十五年前的魔兽暴动只是一次测试,应该是刚刚掌握控制魔兽之法的人做的一次测试吧。」
「测试?」
「没错,所以,现在那只魔兽是没有人控制的。」
「哦,那还有一样必须说明,这只魔兽是什么等级?」
「五级,能杀死吗?」
「五级?」
「没错。」
「抱歉,我不能接受这个任务。」
「不再考虑一下吗?你们佣兵团队不是有四级魔导士的存在吗?再加上一个三级红领战士。」
「果不愧是情报强大的盗贼联盟,看来早就掌握了我们的资料啊。」
「这样强大的队伍,难道没有信心吗?」
「至少我没有。」
「如果你们能接下任务,不仅能获得情报,还能再获得一万金币的报酬。」
「抱歉。」
「小伙子很执着,是不能代表佣兵团队吧,因为在佣兵队分量最低。」
「好低劣的激将法,看来盗贼联盟也不是万能的。」
「什么意思?」
「因为你调查不出,激将法对我,特别是对我们佣兵小队的队长,是没有用的!」
「……」
「我还是凑够一万金币再来吧!」
说着凯尔头也不回地走出盗贼小屋。走出盗贼小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是时候回去了。
凯尔一边低头想着怎么凑金币的事情,一边走回卡卡琳娜的住宅。当回到住宅时,只有路西安和卡卡琳娜在院里聊天,凯尔礼貌地说声「我回来了」,就钻进屋里了。
找这两个人都是不可能凑到钱的,卡卡琳娜虽然说抄了凯尔的家,但凯尔有多少家当他自己清楚,而路西安,不用问,钱都在莉娅身上。那么,要怎么凑钱呢?要说附近谁有钱,恐怕就只有盗贼小屋的金库和土地的领主了吧,盗贼小屋的金库想都别想了,那么目标就只有领主了。
好吧,就从领主身上下手吧。
凯尔决定就拿这个领主开刀。钱有了着落,凯尔心里也放松了许多,便躺在长椅上打算休息片刻。刚躺下不久,便听到外面莉娅的声音:
「我回来了。」
「啊,莉娅姐姐回来啦,带回来什么吃的吗?」
这个是卡卡琳娜的声音,她只能想到吃的了。令人羡慕的是,无论怎么吃,她还是一副娇小的身材,真是让莉娅羡慕不已。
「吃的?没有。出去一下心情真是超不爽啊,还以为本地领主家会有私人魔法师团的,还想去那里交换一些东西,可去到那里才知道根本没有那回事,整个大宅院里连个魔法师的影子都看不到,我肯定他是大陆最穷的领主了。」
「哈哈,莉娅姐姐不知道,如果他有钱,我也不用大老远跑去帝都冒险啦!」
「嗯,这样啊,不早说,害得我白跑一趟。」
「我哪想那么多啊,从我记事起,那个领主就一直这么穷了,每年都为凑足上交给帝都的赋税发愁呢,哪里有什么私人魔法师团呀,领主家的私人魔法师团这个词我还是第一次听呢!」
「是这样啊,看来也不算没良心的领主嘛!」
「嗯,我呢我呢?」
「啊哈哈,为什么要为这点事起劲呢?好吧,卡卡琳娜也不算没良心的!」
「哈哈,谢谢莉娅姐姐。」
在屋里躺着的凯尔听得一阵眩晕:卡卡琳娜,也只有你的反应才能笑得这么开心啊。
不过听到领主没有钱的消息,凯尔真是失望透了,本来还想洗劫这个无良领主的金库,却没想到根本就是个穷鬼,而且看样子,还是个不错的领主,应该是被什么胁迫不能将事情上报罢了,难怪盗贼联盟没有干掉他,这样的领主就算有一万金币,也不好意思去抢劫吧。
真是倒霉啊。
凯尔翻个身趴在长椅上。
「怎么,死了?」
这是莉娅走进屋里。
「狗嘴吐不出象牙。差不多了。」
「我想也是,吃饭吧,再不吃就真饿扁了。」
「哦。」
饭桌摆在院子里,虽然说夏末季节还有很多蚊子,但有莉娅在完全不用担心这种事。伴着淡蓝色魔法光芒,在院子享用了一顿晚餐。一边低头吃饭,一边想着钱的事情,到最后发现在短期间内凑到一万金币的可能性基本为零,于是,凯尔心里重新做了个决定。
「明天就出发吧,一直向南走。」
吃完饭之后,坐在狼藉的饭桌前,凯尔说道。
虽然不一定能追上那支号称战斗力第一的军队,但是起码比呆着这里什么都不做要好,另外一路上还可以打探艾露希的消息,找盗贼联盟打听消息也是为了找一条捷径罢了。
本来打算找盗贼小屋问完红领军的消息,就问艾露希的消息,可是没想到这么贵,看来盗贼小屋那家伙是故意要坑他了,所以凯尔也就没有再问艾露希的消息。
「不行。」
莉娅一口否决了凯尔的决定。
「为什么?」
「我是队长,应该由我发号施令。」
「好好好,这点事起什么劲。你发号施令吧,明天开始全速向南。」
「为什么要向南?」
「这……南方帅哥多。」
「可是我得为我弟弟找到对象先,我不急。」
「这……南方美女多。」
「可是这样一来,你这个家伙肯定要祸害小女生,不行。」
「这个……南方……南方那什么多。」
「什么多?」
「呃……好吧,你诚心的吧。」
「没错。」
「那么抱歉,我要退出。」
「为什么?」
「为什么呀?」
这次路西安和卡卡琳娜反应出奇的快。
「不为什么,也不是说你们不好,只是我确实不想浪费时间,我到南方有事,不想跟你们耗。」
「是吗,跟着我就是浪费时间吗?」
「是。」
「你不是说想体验一下佣兵完成任务时的感觉吗,那就体验一次再走吧?」
「抱歉,我没时间。」
「你连任务内容都不想听一下?」
「什么任务?」
虽然心里抱有一点希望,但凯尔不相信是那个任务。
「任务的名称叫做,让村民们生龙活虎起来吧!就这样。」
「你真的接了这个任务?」
「是呀!」
「怎么可以,这个任务怎么可以接,你不知道那个魔兽是什么等级吗?」
「当然知道,比我高一级嘛,但我们人多,不用怕它。」
「不用怕它,你不知道上一个领主是一个精灵使吗?比你还高一等级,照样还不是死在这只魔兽手上?」
路西安一听精灵使三个字,大叫一声
「哇,精灵使强者诶,倒退回来是四级光战士,三级红领战士,比我还高两个等级,比姐姐还高一个等级诶!」
「听到了吗,精灵使比你高一个等级,照样还不是败在它手上,那只魔兽真的是我们几个人能打败的吗?」
「你除了会用等级衡量实力,还会什么?换句话说就是,向你这样的渣魔法师,卡卡琳娜都打不过吧。」
「是啊,你还要去吗?」
「放心,我没打算用你的力量,因为你只会拖累我们。」
「既然这样,那好,那我退出。」
「请便。」
「自大,自以为是,你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了吗?」
「当然,不会忘。」
「好吧,随你便,我回去睡了。」
扔下最后一句话,凯尔头也不回钻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