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有未来的绝望吧!」
艾露希说中了他的痛处。
一遍一遍地重复,并且只能无限地重复下去,支持着他的,只是对妹妹的爱。
可是绝望在一次次的重复中积累,一次次地增多,等待着突破临界点的时刻到来,那时候,卡布雷多会陷入了暴走状态。
即使是牺牲妹妹也要改变没有未来的绝望。
到那时,这样的念头会从心底产生。
……
卡布雷多又一次出现在那个夏天的黄昏,再一次经历那段重复了无数次的话语和动作。从放烟火,到让史黛拉去书房,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呼吸,都像钟表的仪器一样按照定下来的轨迹运行。
「帮这老头准备一下住处,不要好的,实在找不到烂的,就扔我关禁闭那小黑屋里头吧。」
凯尔的话依然是这句。
「哎,真是不好意思啊。王子殿下他因为经常跟我们混在一起,就养成了对谁也不客气的性格。」
亲卫队长依然是挠着头的傻笑。
「呵呵,没事的!」
「你可别这么说,我马上就给你安排一处大房子。」
「别,我就要那间小黑屋。」
卡布雷多看着这张笑脸是昔日伙伴的笑脸,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那段时光,很值得怀念。
突然,心中的那股绝望使劲地动摇了一下。
他不禁在想,我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了改变历史,我失去了多少东西,伙伴的笑脸,未来的阳光……我这样做,值得吗?
他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就像一遍一遍地做着现在这个动作一样。
他呆在小黑屋里,茫然不知所措。
「是时候该为自己想一想了。」
仅仅是一个这样的念头,他心中的绝望便趁机动摇了他的意志,他无可救药地陷入了暴走状态。
当凯尔从皇宫回来时,他用酒灌醉了今晚会带走艾露希的人。
他觉得还不够保险,艾露希可能会趁机逃走。
他又赶去了图书馆,用未来有灾难发生的谎言劝说艾露希履行圣女职责。
可是,他对艾露希了解还太少了。这个总是带给他欢笑的少女,她用赞美每一个生命的无私打动了他,他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深深的自责。
他决定,还妹妹一个美好的未来,虽然历史已不按原来的轨迹运行,但无论如何也要创造出最美好的未来。
他代替醉酒昏睡中的凯尔写了那封混账的信,然后带着艾露希离开帝都。
他想杀死索迪亚,这个人是唯一值得仇恨的人,也是发泄这股绝望的最佳人选。
他帮助艾露希提升力量,突破五级的极限。
无论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如果一团糟就重新来过,无论如何也想杀死这个应该被仇恨的人。
但似乎这次,又要败给他了。
因为不可知的原因,圣女塔拥有了吞噬魔法的能力,仅仅是这样一个历史错误,便不得不再一次把力量传输给凯尔。
因为只有这种力量才能对索迪亚造成伤害。
他是唯一拥有这种力量的人。
「请把改变世界的力量交给我吧。」
凯尔的话斩钉截铁,琳娜的意识猛然从记忆的世界抽回。
仅仅是一瞬间,对眼前这个人便发生了改观,也是这一瞬间,她的心里便印下了他的影子。不要看到他悲惨的命运,绝对不要。
「不要。」
琳娜望着凯尔摇头。
她走过去,用力推开凯尔的手。
「你干什么。」
「我……因为我……」
「他说的没错,不要接受这老头的力量。」
一个爽朗的男声打断琳娜的话,不知什么时候前面的树下站着一个打着伞的人,密集的雨滴打在伞上在他面前形成一层薄薄的迷雾,看不清他的面容。
「我是从准未来回来修正历史的人,因为这个老头,未来被搞得一团遭呢!所以你别给我咽气了,你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从未来被改变的那天开始你的时空就已经从这段时空分离,要死你就得回去那边死,听清楚了没有?」
不知所云。这是三个人共同的想法。
「你们不用知道我在说什么,只要按我说的去做。」
打伞人说着另一只手好像动了动。
「拿去,这个。」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扔给凯尔,凯尔用手接住,摊开手,是一个天青色长形的吊坠,没有什么花俏的图案,只有光滑的表面倒映着凯尔的影子。
「这是欺诈者吊坠,欺瞒法则,欺骗诸神,厉害到爆的一个东西。用他你可以暂时获得打败索迪亚的力量。去吧,把索迪亚除掉再来见我。」
「诶?」
凯尔在这个人身上来回扫了几眼,转个身,抱腿坐好!
我不想去。
这是凯尔表达的意思。
「……」
这家伙完全不相信我的话呢,既然这样,那我就。
雨伞男后退两步,把雨伞往身后一扔,像足球守门员发球一样盯着凯尔,冲上去大喊一声「我踢」!
「嘭!」
凯尔就像被踢飞的皮球一样向圣女塔方向飞去。
「好了,那家伙终于走了。」
雨伞男拍拍手,低头一看,琳娜正盯着他看惊愕得合不上嘴巴——
这个人,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长着和凯尔一样的脸。
「哟,琳娜,好久不见!」
从未来来的凯尔笑着跟琳娜招手。
「你……你……你是谁?」
「不要这么明知顾问嘛!啊对了,我也有个东西给你。」
「诶?」
「拿着,这个。」
凯尔递过来一根长长的铁棍。
「你可以用它晾衣服,不过它的真正用处是,有了这个,以后就不怕遭天谴啦,啊哈哈哈,它叫避雷针。」
其实凯尔是想,只要琳娜拿着这个,下次遭天谴的时候就可以躲到琳娜旁边了!
「……」
「话说回来好像雨停了诶,那我也要带这个老头走了!」
「现在就走吗?」
「嗯,再见。」
凯尔架起卡布雷多,慢慢地远去。
看着凯尔远去的身影,突然想说完那句没说完的话,可是空气只是在气管徘徊,怎么也无法让声带发出声音。
「对了,有一件事差点忘说。琳娜是知道我最多秘密的人,所以以后,要和我好好相处哦!还有今天的事,在合适的时候出现之前,不要告诉我,好吗?」
「诶?嗯,好!」
「那,再见!」
「再……见!」
看着凯尔慢慢消失在雨雾中,琳娜心里像放下一块巨大的石头般终于松了口气。
「啊,终于要完了!」
靠在树洞壁,琳娜闭上乏困的眼皮。
隐隐约约中,似乎听到潮水的声音——
魔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