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诫过你的，不过我也被你说服了，这件事咱们各分一半责任怎样？”德克雷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了，年轻人学了点皮毛理论想大展拳脚无可厚非，然而，对手是最熟悉这套理论的人。
在他们面前想找致死机会，比平推三个北国还要难。
“您还有心情开玩笑，那就说明这个结果也在您预料之中。我十分抱歉我的鲁莽指挥葬送了您一千三百名英勇将士，但我认为，我们收获到的情报是至关重要，也是完全值得的。”罗根皮笑肉不笑，人命在他嘴里说出来，轻如鸿毛。
虽说，德克雷知道战争时期是必须得存在这种人的，但...这不代表他能完全接受。因为德克雷始终认为，残阳军实力要弱于烬火军团，他的忌惮，纯粹来源于未知的恐惧。
德克雷只是不想像头驴一样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他以为罗根能跟他们做个对等的对手，他错了，帝国在这方面，连残阳军的影子都追不上。
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一个没能力跟残阳军对抗，一个有能力，但需要付出巨额代价去不断试错磨炼才能成长。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时间给他们磨炼，可是，如果不以将领对战，纯粹的拼士兵战力，残阳军又会利用他们那诡计多端的各种战术，一步步引诱他们滑下深渊。
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残阳军，让他们看起来像是被困在了北境。
“这场战争，我们有一个巨大的劣势，你是知道的吧？”德克雷只想知道，罗根明不明白现在的局势凶险。
“是的，我知道。我们面对的不只是伊玲，不只是十五万最强的残阳精灵，很可能还有第三方的未知势力。我们需要随时做好天降十万精灵射穿我们防线的心理准备，还需要警惕各种内鬼奸细。
更重要的是，残阳军有个怪物总帅，可以全局御统的同时，分神单点对抗，随时可以传递指令。他们还有千里眼，顺风耳，情报泄露只是时间问题，本来时间是我们最大的武器。
现在，它不是了。如果残阳军真的能截杀我们北援大军，那他们真的会向西域进军，那些沟壑拦得住怪物，拦不住会思考的魔鬼。
他们在灭风之战能从翠灵山传到百公里开外的萨斯城，想要越过八公里的深渊沟壑指不定能在现场完成。
我们的危险处境，我十分清楚，德克雷军团长。这场战争，连大将还有神官都放弃微操指挥，把帝国的命运都交予了我们手中。您告诉我，我能怎么办？您可以怎么办？”
罗根的话字字诛心，现状确实如此，德克雷也是知道自己毫无办法，所以才顺从的罗根。
与其说行动失败，倒不如说，罗根就是用烬火士兵的性命去换取作战情报，光从这个角度而言，他们这次行动实际上算成功了。
“您觉得，残阳军猜到我们的袭击地点会是巧合吗？”罗根说出了令人不安的猜疑。
“我不觉得...如果是伊玲的话，可能会猜到，他们就算不知道北境内部的地图，也一定利用风精灵探子摸清了必经之路。从那个森林的布局来看，确实是伏击的绝佳地点。
问题就在于，他们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准备呢？”德克雷毕竟是征战多年的老将，从作战报告来看，伊尔是十足的蠢货，他死不足惜，就算能回来，德克雷也一定会亲手砍下他那颗空空如也的脑袋。
敢在暴风雪天气下用破法开路，不得不说想象力十足，这得亏周围没什么山脉，不然给他这弄一下，引发雪崩指不定要牵连多少岗哨和营地。
“看来您跟我的疑问是一样的。”罗根拿出那一摞作战报告，他早已将重点的几页整理并标注了出来，“伊尔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虽然脑子容易充血，但涉及到自己部队的大是大非，他总能拎得清楚。
伊尔有一个副官，名叫汉斯。”
“汉斯...”
“您认识？”
“不，只是有缘见到了他家人，不过根据我了解，此人有点脑子，最起码不会干蠢事，他肯定建议过伊尔不要这样做了，是那蠢货执意还是...”
罗根取出详细的北方地图，指了指半斩坡的地形。
“从距离上来看，伊尔距离目的地也不过五百米而已，受暴风雪天气影响，滑坡可能会被积雪填充覆盖，伪装成平地，压力不够的情况下无法试探出陷阱，等试探到的时候，可能为时已晚。
选择用破法开路，实际上并没有太大问题。”
德克雷仔细想了想，确实如此，他忽略了环境和气候因素，北境地势极其复杂，再加上暴风雪的干扰，迫近目标地的他们必然不可能等待或后撤。
方法虽然蠢了些，但其实也是经过衡量思考的，当然，理由什么的可救不了他的命，不过，死人永远是最忠诚的，他活下来说这些离谱的话，他铁定不会信。
“也就是说，他成了你的试验品替死鬼是吗？”
罗根并没有否认这个说辞，因为德克雷和罗根都知道，那里会是伊玲部队后勤队最大概率会经过的地点，他们都能猜到，伊玲不可能猜不到。
双方都在试探，只是伊玲更胜一筹而已。
只是伊尔成为了失败的牺牲品之一。
他们毕竟，获悉到了残阳军新型对抗哀泣手段的重要情报，而且，曙光军的出现确认，也是一个重要情报，这对他们日后的战局布置有很大帮助。
总的来说，这对罗根来说是值得的，德克雷也必须承认，经过这次初步试探，他也总算有点头绪了，就是这个代价...
...
“喝杯热奶暖暖身子吧~这是我们东方内地的产品，纯度可能比不上北方，但口感和热量一定充足。”伊玲递过一杯热羊奶给汉斯，他哆哆嗦嗦地蜷着身子，他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敌军主将本营，能够终结战争的机会就在眼前。
只是求生本能，促使着他端起羊奶。
北方的独特拷问手段，是极其奏效且迅速的，对拷问官而言，也不会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只需打碎冰块，将人丢进去。
是生是死，当事人会在三分钟内给出答案。
拷问官所需要的，就是盯着怀表转动而已。
汉斯并不想死，他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这种自我本能，也可说是私欲的想法，远远超过他所说的帝国荣耀信仰。
当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哀求着伊玲救他的时候，经验丰富的伊玲便知晓了此人必须生还的理由。
因为她也算是同类，现在的她，能明白那种将生存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的归宿感。
也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连梅蒂丝都说塞伊丝死去的话，自己就会失控暴走毁灭一切。
因为生命，就是得有这样的执念才行，哪怕是帝王，哪怕是梅蒂丝，也不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