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伊玲望向远方的同伴内心煎熬又无奈。到目前为止，事态逐渐超出了伊玲能够控制的范围，敌人也不像之前遇到的“傻瓜”，他们更像是残阳军击败过的敌人集合体。
他们懂得怎样调整自己，不会局限于一个圈子里无限打转，他们有最好的武器装备，也有最好的指挥与士兵，依靠精灵们得天独厚的种族优势，尚且还能与其一战。
可纵队所组成的人类联军，可就没有这个唯一的优势了。
初次交锋不过是布莱卡的试探而已，他与之前任何敌人都不一样的是，即便是试探进攻也不会是自杀攻击。
他派出的兵力足以给联军造成巨大损伤，而且自身也不会遭受太大损失，有个万一团灭了，也能够接受。
这便是梅蒂丝最擅长的用兵之道，以最少的代价去换取最大的成果，每个人都知道要这么做，可就像是提出问题和解决问题，能够在事实上做到以少换多，以劣胜优的人，这千年来也没出过几个。
没有脱离人类范畴的天恩赛等人，自然也不例外。伊玲收到报告，他们在昨晚的夜袭战中蒙受了巨大损失，也许是残阳精灵给了帝国军异样的错觉，认为所有残阳军都具备与帝国精锐对抗的实力。
至少烬火军团自身是这么认为的，这就是他们为什么害怕纵队的原因，东南方面的战力算是除东北方面最多的军团了，实际上纵队并不具备正面抗衡帝国军的条件。
这一战过后，纵队真正的致命危险才刚刚到来，也就是梅蒂丝预估的，生存几率仅有5%的绝命一战。
当然，伊玲并不认为梅蒂丝会坐视不理，因为在她计划中，纵队的优势或是胜势也将决定横队的命运。
雪莱，墨菲两员大将必有一人驰骋援助，恰逢天恩赛突破超阶境界，有两名超阶战力坐镇，生存率应该能拉到10%，也就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纵队是东方势力的一次伟大联合，他们代表从0到1的这个历史性突破，伊玲相信他们能够创造奇迹，因为他们的联合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在此之前，无论面对帝国如何强大，如何可怕的压迫威胁。
人们从没有放下过偏见，主动斩断过猜疑链。事实证明，光靠他们自身是走不出这个怪圈的，总得有人牺牲，人们也总不想当第一个。
帝国一直认为，除四大王国之外的势力都不值一提，不堪一击，他们从没有放在心上，对于手下败将，他们也的确有资格藐视。
不过更大的原因是，帝国从没想过他们能联合起来，千年前帝国入侵到翠灵山时，他们都没能联合起来，千年后面对足以引领时代的帝国凭什么可以?
风精灵还是风精灵，人类还是人类，千年过去了，似乎什么都没变化，却也变了不少。
至少这个时代孕育出了无数英雄豪杰，至少这个时代的人们，懂得了要团结互助，他们至少努力过，敢迈出第一步了。
欧丝托斯，艾尔尤，梅蒂丝，米莉雅，菲莉卡，理查德...人们或多或少的意识到，想要活下去，就不得不借助他人的力量，在帝国庞大的阴影之下，没有一片角落是安全的。
也正是由于这些人的不懈努力，在危难爆发之际，才有真正逆天改命，扭转悲剧，打破循环的能力。
世界拼了命的想要修复这一历史，只要帝国获胜，梅蒂丝一众人所做的全部努力都是白费，无论他们如何挣扎，在终局失败都得归零。
可即便梅蒂丝等人胜出，最终结果也未必是圆满的。
这看似是“选择怎么个死法”的无意义举动。
比起千年前，千年后的人们愿意相信，愿意接受自己的命运了。
他们不再沉默，不再做命运的傀儡奴隶，奋起反抗才是唯一的救赎真理，正如梅蒂丝所说，只要有大家信念的陪伴，即便未来是世界毁灭，他们也能开辟出属于自己的世界。
伊玲握紧腰间长剑，赫拉在旁默默祈祷，她们知道今晚很难熬，可她们也必须熬过去。
…
“菲莉卡，你的伤势怎么样了？”天恩赛看着她右肩上渗出的鲜血，担忧问道。
比起身体上的伤痛，菲莉卡心中的自责内疚，还有深深的无力弱小才更折磨着她。“痛，但不如这里痛...如果不是我太弱，就不会被孤狼差点杀死，如果不是我昏迷前对穆尔下了诅咒，他也就不会急着为我复仇...”
虚弱的菲莉卡，对昨夜的事耿耿于怀。她是个要强的女人，若非如此，也无法在这动荡之世找到自己想要的生存方式，她很强大，自信而美丽。
可是，她的美貌对帝国军没有半点吸引力，她的实力在帝国军面前不堪一击。
强大高傲的自尊心与现实落差，形成了深深的执念，帝国军很强，很强。这是梅蒂丝从五年前...不，也许是她第一次听到帝国的时候，就明白了。
可除了她之外，没人对帝国军的强大有概念，在永耀国庇护下，在梅蒂丝依靠下，菲莉卡有些忘乎所以，怠慢了自己。
她的确很强，但还不够强。强大如梅蒂丝，也不曾有一刻怠慢过，她反而更惊恐，更急迫，因为只有她知晓帝国真正的恐怖之处，无人能够理解。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战斗还没有结束，我们没空自责悲痛，穆尔是个成熟的男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无需自责。”天恩赛的释然，反而让菲莉卡更为愧疚。
“是吗？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真的知道吗？”菲莉卡无奈地苦笑道，那一笑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天恩赛这种自我主义很强的人自是不会理解。
毕竟，他真正下定决心要为欧诺弥亚而战的时间，也就一天而已。
“我要走了。”天恩赛看着外面紧张忙碌的士兵们，坚定说道。
“嗯，还是老地方，要是点名的人没来，那我们就要发起集体弹劾了。”菲莉卡伸出左拳，天恩赛微微一笑，用右拳碰了上去。
远方大地之上，积雪早已被清除的平原之中，无数黑甲士兵严阵以待，他们能感觉到前方有何存在，也能感受到体内热血沸腾。
他们来北境，就只是为了这个而已。
“出击。”布莱卡只是冷漠的下达了进攻指令，仿佛只是无关紧要的日常小事。
刹那间风雪飞扬，数千匹野马如脱弦之弓，奔踏着冻土大地，撞击出震撼悲鸣，向这个大陆最后坚挺着的意志发出狂怒咆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