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东方传来捷报。目前全军已向永耀国深处齐头并进，残阳军没有展现出丝毫抵抗意志。且他们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战力断层和决策迟缓现象，没有梅蒂丝坐镇，再加上失去了伊玲的眼睛，对残阳军而言，打击还是巨大的。”伊莉丝将阿莉亚呈上的战报放在帝王高台上。
这算不得胜利的消息，但确实是好消息，因为事态正朝着他们期盼的方向前进。
“没有了棋手，这些棋子在怎么自我行动，也不过是胡乱扑腾乱撞罢了。能够挡住我的人，只有梅蒂丝，米莉雅确实很强，做为一个凡人来说，但凡人再强还是凡人，胜负已定了。我想，阿莉亚如果还是阿莉亚的话，最多半个月就能结束战斗了。”帝王没有看战报，但他的双眸之中，已然烙印出了未来的光影。
能够与他同台博弈的棋手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席位，他正在下一场没有对手的单人棋。当然，原本就该如此，梅蒂丝本就是不该出现的异数，由始至终，都该是他独孤地与那些无上存在博弈对峙。
哪怕失败一千次，一万次，无论再轮回多少次，他都一定会贯彻自己的意志，以他们所畏惧的姿态穿透苍穹，将属于他的怒火烧向神明。
为了钻研这条路，帝王已经付出了太多，也经历了太多。梅蒂丝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能被他称之为【敌人】的存在。
“可惜啊...梅蒂丝终究是凡人一个，她明明已经触碰到了那道线，她本可以与我站在同一条线，甚至更上一层，我们届时能联手也说不定。”
“可她却抛弃了那扇向自己敞开呈现的阶梯之路，她是个懦夫，也是个逃兵。妄图依靠如蝼蚁般卑贱的凡人，用什么理想，信仰，团结友爱去战胜她所看到的东西。幼稚，天真，可笑至极！”
伊莉丝出离了愤怒，她确实憎恨梅蒂丝。也许...是嫉妒。其实他们走的这条路，跟自身能力真的没有太大关系，几乎就只有纯粹的偶然和运气，凡人想要参悟这宇宙真理，窥探到名为法则，名为世界的真谛，本就是天方夜谭。
帝王和两姐妹，已经走在这条路上太久太久，久到他们都忘却了时间，忘却了自己当初为何要走这条路。
但他们还是拼尽全力，找到了一条能够实现的路，尽管希望极其渺茫，但比起坐以待毙，已是天赐的希望光芒。
成神之路，没有任何规律和定理所言，它比哀泣的诞生还要复杂无数倍，能够看到那道阶梯，就已是天大的幸运。更何况，梅蒂丝不仅看到，还站在，甚至向前踏出一步，就能达到伊莉丝无比渴望的境界了。
她实在想不到，梅蒂丝有什么理由拒绝，哪怕是对于她现在所做之事，位于那个地方，也绝对比她区区一个凡人的身份要好。
不过，伊莉丝认为，这恰恰是说明梅蒂丝与帝王之间，谁才是凡人，谁才是神明的最好论证。
梅蒂丝如果能悟道这点，她便不会拒绝踏上那座无上之殿了。
“北方之战，也大局已定了吧？”帝王语气再也没有了变化，他已解决了自己最大的敌人，如今要做的，不过是单方面推动棋子，横扫棋盘罢了。
伊莉丝抖动了一下手指，似在确认着什么。很快，她得到了回复：“伊莉雅已经撤离北境，奔赴东方坐镇了。伊玲部队的话...出了点小意外，不过问题不大，凭现在的卡莲，足以挖掉残阳军的双眼了。”
得到伊莉丝的答复，帝王也就放心了，他转过身来，走下高台阶梯，目光投向远方：“叫波斯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这个决定颇为出乎伊莉丝的意料，她原以为，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波斯也就没有必要再留着了，只是帝王似乎，还有其他打算。
很快，伊莉丝从帝都学院内，将波斯带了出来。
“皇帝陛下，有何吩咐？”波斯可能是目前帝国中，极少数能跟帝王正常对话的人了，哪怕是大将都好，他们跟帝王的交流，通常不会超过三句，但波斯不同。
帝王几乎给予了他与神官同等的权利与地位，他的学识与见解，确实惊为天人。
当然，帝王现在对波斯更感兴趣的，不是他的智慧与眼光，而是别的，那些无法用语言传递的东西。
帝王拿起那封阿莉亚呈上的战报，当着他面拆了开来，然而帝王连看都没看，直接转交给了波斯。
波斯当然不敢接，无论帝王出于什么目的，他若是一声不吭接下，那肯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吾等同血所转达的意志，你应该看看。”听到帝王近乎命令的语气，波斯也伸出了双手接过，他一目十行，很快就阅读完了内容。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连帝王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中直视，也没能看出一点波澜，这很难。能做到这一点，说明波斯在某种层面上，已经不是凡人了。
“你知道，梅蒂丝去哪了吗？我找不到她，她也没待在自己应该在的地方。”
“什么？！帝，这——”
没等伊莉丝震惊完，帝王直接用手势遏止了她，他更想看到波斯起反应，可惜的是，即便如此，波斯仍是无动于衷：“这不可能，皇帝陛下。因为如果梅蒂丝不在那座混沌囚牢中，那她的下场只会更惨，或者说，我们的下场会很惨。”
帝王故作惊讶：“哦？何以见得？”
“那些存在您比我更了解，它们都失算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有什么比它们还要高级的存在，出现了。通常来说，这类存在出现往往伴随着毁灭，如果它有自我意志，拯救了梅蒂丝的话，那想要毁灭我们也不过是一念之间，但我们此刻却安然无恙。所以我可以断定，梅蒂丝已经从根本意义上毁灭死亡了。”
波斯极其地冷静，他并没有反馈出帝王想要的表情，这让他多少安心了些，但又在另一种层面，警惕起来。
“帝，他说的没错...如果是外力所至，那梅蒂丝要么死亡，要么被救走，那些存在想要毁灭我们根本不用拐弯抹角。如果梅蒂丝是凭自己的力量挣脱，那也说明她的力量比那些深海之下的东西还要强，若是如此，那我们依旧没有抵抗之力。如果连帝也没法感知到梅蒂丝的存在，那她就是彻底死了。”冷静下来的伊莉丝，也十分认同波斯的话，因为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但合理，并不代表它没错。至少帝王，是如此认为的。
“不，我不是说这个...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是【它们】骗了我们呢？实际上它们根本没有按照我们所想的那样行动，或者说，当初的交易条款就出错了呢？”
“恕我直言，皇帝陛下...我不认为它们有这么聪明，对它们那些存在来说，我们不过是一粒尘埃，没人会跟空气斗智斗勇。”
“人不会，但神会。”
“我...明白了。我会加紧反解剖【永耀箭】的生成原理与发射条件，一切都基于梅蒂丝还存活，并随时可能出现为前提。”
波斯很快就理解了现状，老实说，他的聪明一点也不比阿莉亚差，他跟阿莉亚一样，都给帝王一种极其违和不协调的异样。
比起阿莉亚来，波斯这个人还要诡异。阿莉亚还姑且能算是个体存在，波斯现在算不算个人，连帝王都无法判断了。
毕竟，他可是除梅蒂丝之外，第二个在这片大陆上拥有第二次生命的存在。
“你的【衰毒】计划十分成功，波斯。”在波斯离去之际，帝王突然笑着对他说道。
波斯离去的脚步，出现了骤停，尽管只是一瞬，但还是令帝王皱起了眉。
“举手之劳，皇帝陛下。这是最后一场战争了，我只是想，尽我个人最大的努力而已。”回过头来的波斯，脸上依旧是那副自信的笑容，这次帝王没再多说什么。
直到波斯完全离开神殿大厅后，伊莉丝才打了个寒颤，用颤抖的声音跟帝王说道：“帝...你看到了吗？他刚刚...故意做了个急停的动作...”
帝王眼睛变得尖锐惊骇起来：“嗯，他看出了我在质问他，为了打消我的顾虑，故意做出了自己被这则消息动摇的模样，哪怕自己被怀疑是间谍也在所不惜。虽说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但这可一点都不像是人类能做得出来的，一点也不...这家伙现在冷静的令我都感到毛骨悚然，我已经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属于凡人的气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