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城,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狂暴撞击。它来自于深渊炼狱,来自于名为人类的极暗,来自于聚贤煌的恐惧杀戮。这扇门,曾经挡住了欧诺弥亚整整一个军团的全力冲击,不但让他们遭到严重损伤,甚至一度将其拒之门外。
无论是北境骑士,亦或是欧诺弥亚最自豪骄傲的骑兵师团,破法军团,在这扇门面前也只能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即便是当时的帝国军,也不敢贸然进攻,伊莉雅是聪明人,她知道风精灵的可怕,一旦让他们团结起来,其下场不过是复刻千年前她妹妹的失败罢了。
事实证明,风精灵的确是一个可怕而神秘的存在,也从侧面证实了帝王的猜想。那个时候,最让伊莉雅后悔的,不是没能灭掉残阳精灵,而是没能赢过代表风精灵的意志。
她不知道是自己能力不足,还是时机未到,总而言之,从灭风之战失败过后,或者说塔纳托斯介入之后,一切就已注定了。
帝国未来的敌人,有且仅有一个,那便是这群风精灵。
五年过去,帝国找到了完美抗衡他们的方法和能力吗?答案是肯定的,精灵们即便发展至今,在正面战场上也完全无法跟帝国军抗衡,这是他们用尽手段,也绝无可能弥补的时代逆差。
人类,在事实上战胜了精灵,却又再一次遭遇了自己的心魔——人类。
是啊...梅蒂丝,说到底还是披着精灵皮的人类罢了,精灵本身,是不可能跟人类团结起来的,这不是他们相互退步,选择相信对方就能解决的存在。
从根本上来说,精灵和人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这种物种差距,注定了二者之间无法交融。
就像人与牲畜那般,只有主宰关系,不会有同等关系。
千年前,帝国还是干了些事情的,至少让人类和风精灵,都看清了彼此是何存在。连当年那般的生死交情都无法敞开心扉,和谐共处,那未来也绝无可能有交集。
梅蒂丝,找到了其中的平衡点。她即是风精灵,也是人类,她有带领风精灵重拾责任的义务,也有权干涉决定,目前这不公的人类世界。
哪怕是帝国,也必须承认,现在的世界是极为不公,极为失衡的。但这并非是他们造成的,相反,在帝国内,这种不公会被压至最低限度。
给予所有人公平公义,就是给予所有人审判他人的权力,而人类,不配审判人类。
如果按照五年前帝国的理解,那么这场战争,他们早就取得了胜利。从战争打响的那一刻,胜利就已注定,精灵再强大,数量和能力也有限。
双方阵营对敌我的判断,都出现了误差,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再强大的军队,不在实战上碰一碰,也是纸糊的。
精灵部队没有想象中那般克制破法部队,光是这点而言,就已经可以宣判永耀国死刑了。
只可惜,棋差一招。
帝国还是没想到,他们此战中最大的敌人不是精灵,而是人类。
当欧诺弥亚军亮相的那一刻,伊莉雅才终于发现,原来帝国,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
他们要面对的不是永耀国残阳军那几十万精灵部队,而是整个东方的几千万人类部队。
短短半个多月,永耀国阵亡的人类部队有多少?统计的大概数字是将近五十万,具体有多少,帝国军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他们从开战至今就一直在挖坑埋尸,埋到现在还有数之不尽的尸体横在战场必经之路。
精灵?人类?在铠甲战盔的遮掩之下,已经分不清了。他们在真正意义上融为了一体,梅蒂丝为什么敢在明知出阵的情况下,帝国会发动全面进攻,还去北境?
她不是在赌,而是故意给帝国机会进攻,因为她知道,永耀国现在的士兵,是三千六百万。
但,一切还有补救的机会。只要再向前一点,帝国就能对永耀国开膛破腹,只要打进梅莉雅主城,占领那座代表永耀国的指标堡,只要能升起帝国的雄狮旗帜,那么这股尚未完全凝聚的意志,就会轰然破碎。
帝国必须向前,不择手段的向前,在这场战争发动之时,就没有了退路,即便现在才明白过来,帝国要面对的是几千万人,那他们也必须向前。
“看来,能够击败人类的,永远只能是人类啊...这便是此前精灵族一直被压迫的根本原因,这千年来,只有梅蒂丝明白了这点,并真正让人类与精灵两者接受了对方的存在,认可了对方存在的意义。”
“梅蒂丝,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人类与人类的战争,精灵不过是开战的幌子,他们做为这个世界的害虫,入侵者,只能以这种手段才能对抗强大不败的守护者。弱者,终究是弱者,无论使得手段如何高明,入侵者,都必将死于守护者的利刃之下!”
“那么,先从吾等无可救药的同胞开始,休怪我无情,这是尔等自愿踏上的道路!”伊莉雅鲜艳的赤瞳穿过了欧诺弥亚军重重防御,直直锁定怀德拉。
在那刹那间,强烈的死亡危机笼罩了怀德拉,她抬起长枪凌空飞刺,竟是径直命中了一道惊鸿红电。
【啪!滋——】枪头与红电接触的瞬间,炸裂迸发出强大的红色电蛇,它们化作万千电蛇,沿着地面席卷向前方的欧诺弥亚士兵。
那些红色流电,宛如一条条癫狂的红蛇,疯狂扑咬绞杀着沿途所经的一切事物。
被红色流电击中的欧诺弥亚士兵,肢体统统开始失控,或倒地不起、或手脚不协同、或动作迟缓、相反,更有甚者,暴起发难对自己的同伴战友下手。
一时之间,数以千计的欧诺弥亚士兵如一群脱离控制,开始疯狂乱舞的木偶,场面极度混乱,又诡异至极。
“真是吃惊,没想到你竟然能捕捉到我的动作,该说,真不愧是直面过真神还幸存下来的凡人么?”伊莉雅向天空挥出一道红色电枪,怀德拉也如提前预知到了那般,在其抬手的瞬间便轻盈收枪,向后旋转落地躲过了这击。
就在怀德拉落地的刹那,她刚刚所在的地方被一道猩红雷电击穿了空气,就连大地也承受不住,被贯穿了一个豁口。
从那豁口望去,唯有一片幽邃深渊,里面还闪着若隐若现的红色流电,仿佛一颗恶魔之眼,从地狱凝视着凡间。
伊莉雅的每一击,都带着必杀决意,其速度之快,比起莉娜之流的风精灵顶级强者,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应该说,她们最自豪的速度,在伊莉雅面前仿佛一个笑话那般。怀德拉毫不怀疑,换做是任何一名旗帜干部,会在出招的瞬间被其截杀,没有丝毫反抗和思考的余地。
不过,比起在鬼门关里走了两遭,怀德拉在意的,是自己刚刚听到的低声低语:“你说什么?你知道那一天,在维娜丝王都发生的事情?”
“哼哼~”伊莉雅戏谑的笑了两声,“当然知道,你忘了,当事人之一就在这里吗?”
听到这句话,怀德拉瞥了眼急行的阿莉亚。确实如此,她都差点忘了,阿莉亚当时化身为诺拉这件事了。
“天锋、神殿、远古天龙、欧诺弥亚本体...我们什么都知道,怀德拉,不知道的,是你们。一直待在那种地方,直面对决过那种存在,你还要执迷不悟吗?你,亲眼见证过【它们】是何存在吧?在它们眼里,生命如蝼蚁般卑贱,所谓世界,不过是挥挥手便能拂去的尘埃。”
“它们甚至都不屑于拭去灰尘,你们明明有那般强大的力量,雷吉多源头,就诞生于你们眼前,触手可得的世界秘密,通向神座的捷径...可你们,却无动于衷,甚至将其视为禁忌,何等的愚蠢,幼稚,无知!”
“我们之间要沦落至此,你们有一半功劳,怀德拉。如果不是你们打草惊蛇,我们也不必如此着急,不过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现在,你该为自己的愚蠢无知付出代价了。”
伊莉雅眼神迸射出两道细长红线,如此突然且难以预料的攻击,任何人都无法预料到。
但怀德拉,却用手中无名之枪上挑顶断了这两道红线,还没等伊莉雅震惊,怀德拉的眼神,已经变得令她心惊肉跳了:“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尝试过呢?”
“什么?!”以伊莉雅所掌握的知识,她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不过,她此刻更宁愿自己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