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娜,你我也算相识一场。那个女人怎么想的,我也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实话跟我说,你真认为,当你们历尽千难万险,站在世界十字路,在时代暴风眼的注视之下,会有好结果吗?”
“你见过它们是何存在,你亲历过它们对凡人的不屑与藐视,你也知晓我们正在做的,是唯一可行的现实方案。即便如此,你也要执迷不悟吗?优妮塔托付于你的灵魂,为保护你们而死的梅莉雅,还有名为诺拉的同伴牺牲,都不能让你看清现实吗?”
阿莉亚原本那即将转化的暗黑之瞳,渐渐退散了黑暗,呈现出她原有的美丽智慧。此刻的她,更像是一个无奈而悲痛的执行者,对无法挽回且注定的轮回悲剧,一种无言的抵抗。
事实上,双方阵营所坚信的,都不是已确定的事实,他们都在向着未知前进。没人能给他们答案,独木桥的另一端,世界的尽头,大海的边,苍穹的顶部,究竟潜藏着什么,所谓神石合并就能实现凡者心愿的绝对力量,是否真的存在...
有太多的疑虑,有太多未知的真相,但他们都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探索说明。也许,他们之间本就不该背道而驰,也许,从梅蒂丝降临的那一刻开始,就是团结的信号,而非斗争的开端。
如果,是人类自己会错意了呢?
阿莉亚并不能否认这个可能性,甚至于她本人对风精灵所给出的历史真相,深信不疑。因为风精灵可以说谎,但现实不会,风精灵所公开的那部分远古记忆,正好跟人类起源时创造的【守护者传说】对应上了。
以梅蒂丝等人的智慧,想要篡改历史并非难事,但,真正令阿莉亚陷入了深深沉思的,是她们完整说出了法则战争前因后果,以及跟【它们】的抗争历史。
第一次法则战争,塔罗斯大陆完胜,通过这次胜利,人类完成了某种自我进化,其具体表现和象征,就如梅蒂丝所描述的那般。
具有超凡的智慧,极高的知性,对事物有着绝对洞悉能力,能实现完全的自我掌控。
在这个阶段中的人类,创造出了许多超越后世新人类无法解析,甚至无法想象的传奇存在。
上古时期是否存在人类,或者说存在生命体,在新人类中迄今都存疑。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过他们曾存在于塔罗斯大陆内,也没有任何超越时代的显著超凡知识与遗址。
哪怕是提出假说的梅蒂丝自身,也没有碑文和相关文献可以证明。
而最关键的第二次法则战争,按照梅蒂丝的说法,是位于穹顶之上的那些无上存在,洞察并定位了塔罗斯大陆,于是它们联手发起了进攻,只是碍于塔罗斯自身的屏障过硬,也就是【存在法】的逻辑闭环,导致它们无法采取强制手段。
降下神石,释放欲念污染人类这个容器,将其变为极度不稳定的存在,然后在给予其虚妄的引导,之后便是等待罪恶的种子开花结果,静待人类自我毁灭即可。
于是,人类有了一套自圆其说的证明假设,用于支持他们发动侵略战争,心甘情愿将自我一片片切下。
人类的历史,自第二次法则战争过后,就陷入了永恒的凝滞状态,无论是文明、国家、信念,甚至是自我,都被一只无形大手所掌控着,永远逃不出那轮闭合的圆环。
阿莉亚确实知晓了现实的状况,但她更想知道,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的发生,它们存在是否合理,一切是否顺理成章...
阿莉亚想要知道答案,她想知道自己存在于这个世间的意义是什么,她不为了任何人,任何事而存在。她只想知道,此刻屹立于此地的自己,是命运的傀儡,还是独立的个体。
“我曾从某个人口中听过类似的话,【我不在乎事情是否发生,我只在乎是否应该发生。】我们之间的战争是必然,可它不应该发生,这无关我们个人意愿与否,它迟早会发生。”
“是的,我们知晓一切,阿莉亚。无论是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即将发生的,甚至是未来发生的,我们都一清二楚。我们没有迷失心智,相反,我们是知晓这个世界来龙去脉,为数不多,甚至是仅有的历史守护者。我们的行动是否有意义,这不是你我能够裁定的,唯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
面对阿莉亚的冷言质问,莉娜姐妹问心无愧的傲然挺立,她们坚毅的眼神没有一丝动摇,如同划破黑夜的闪耀彗星,无论前方路途何等黑暗艰难,她们都会用自身那闪耀的身姿,冲破一切阻碍,点亮长空,直至抵达目的地。
听到她们的回答,阿莉亚也明悟, 现在,她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待确定的困惑了:“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们对外宣称的起源假说,是真是假?”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一直在我们身边吗?你觉得,帝王不惜发动席卷整座大陆的战争,真是为了排除异己,实现纯血计划?他可以骗包括伊莉雅大将在内的所有人,但能骗过你吗?”
莉娜的回答,如苍穹坠落的彗星那般,直接命中了她所屹立的大地,将无比磅礴的震撼能量,尽数注入了她的体内。
是啊...答案,不是一直都在她身边么?为什么,人们会自然而然的忽略掉那显而易见,永恒不变的真相呢?
梅蒂丝所提出的假说,根本就不需要证据支撑,真相就是真相,它不会因任何看法与扭曲而改变。
新人类诞生的历史,是从第二次法则战争之后,但人们公认的大陆历史,却能追溯到人魔大战的师祖时期。
也就是如今四大王国的创始者【欧诺弥亚·安琪托】【阿力斯·哈本】【吉利特·弗拉基米尔】【塔纳托斯】。
四大王国的历史,是伴随塔罗斯大陆而生的,也就是说,它们完全符合第一次法则战争与第二次法则战争的假说。
而阿莉亚目前已知的神明,东、南、北都出现过了,唯独,西域。
阿莉亚,早该想到的。在塔罗斯大陆近乎凝滞的循环历史中,唯有西域塔纳托斯不受影响,它们所呈现出来的超凡智慧与知性,以及只需看一眼就能得知的统治级国力...
第一次法则大战的幸存者,远古时期的超凡人族,曾与造物主一同作战,曾击败过它们,掌握了部分法则之力,甚至可能是【塔纳托斯】这个名字的本体。就在西域深处,在那被巨大守护者们堵死的,荒漠尽头。
解开这个世界本貌,揭开所有真相的钥匙,一直都摆在那,未曾移动过半分。
“守护者假说...原来是这个意思么?真正的守护者,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直不曾参与过塔罗斯大陆纷争,却始终与人类保持联系的,远古人类...”阿莉亚想通后,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那高耸的肩膀都突然塌陷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