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米莉雅的指挥与残阳军众将士的决心之下,帝国军原本呈现的合围之势,隐隐有被突破的迹象。因为破城之后的指挥失调,有大量帝国主力被打散成了多股攻城部队,用于发动地毯式的清扫行动。
即便是阿莉亚也没能想到,米莉雅愿意赌上一切在此地跟她决一死战。在选择相信梅蒂丝个人与相信她周围的同伴战友之间,米莉雅选择了后者。
而阿莉亚坚信的,是前者。不得不说,这一手打了帝国中央方面军一个措手不及,面对这支最强的敌方精锐部队,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对等之敌,他们原本牢不可破的正面战线,开始出现了动摇之势。
残阳精灵们率领的反攻行动,迫使帝国军收起了斩首意图,将重心转移到歼灭部队身上。残阳军此刻抱成一团,以单点之势无畏向前,而帝国军部队虽在数量与质量上占据绝对优势,但一时半会也调整不过来。
这为塞伊丝的突击强袭,创造了极大的空间与时间。
眼下两名神官被旗帜干部与怀德拉等精锐战力拖住,残阳军将士的反扑,也令帝国军无心顾暇其他。
米莉雅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为她创造了绝佳的行动机会,剩下的,就看塞伊丝自身了...
...
第一时间支援塞伊丝的,是暗精灵部队。她们的折暗几乎可以忽略一切阻碍,只要这个世界上仍存在着黑暗,就没有她们无法抵达的地方。
尽管失去了维多斯的领导,但暗精灵们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她们早已习惯了无拘无束的行动,倒不如说,命令才是限制她们发挥的唯一枷锁。
在暗精灵们的护卫下,塞伊丝可以说一路披荆斩棘向前迈进,她不知道前方还有多少阻碍,有多少敌人在阻拦她,她只知道,若不抵达那个地方,若不斩断那注定的死亡。
她们,永远都无法追逐到自己的幸福光明。
帝国士兵,见到塞伊丝那一头火红的长发, 如同着了魔一样,疯狂的向她扑了过来。那一双双嗜血猩红的扭曲瞳孔,令暗精灵们天生妖异,散发着致命警告的紫色异瞳也黯淡了下去。
塞伊丝手中双刃不断挥舞落下,无论是哀泣亦或是破法者,都无法阻挡她前进的脚步。可即便她每一次挥动足以斩断哀泣破法的心灵之刃,对那近在咫尺的目标仍触不可及。
亲手掠夺斩杀一条条生命,任凭鲜血飞溅在她美丽的容颜上,塞伊丝没有任何的愉悦与愤怒,有的只是无尽悲哀与不舍。
不知从何时开始,塞伊丝那冰冷尘封的记忆,开始慢慢苏醒过来。
她习惯了麻痹自己,习惯了随行所欲,她知道逃避可耻,但是真的有用。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塞伊丝,从来就不想背负起这份大任。
塞伊丝也不是没尝试努力过,只是摔得很惨,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一次又一次换来如此悲剧。
为什么?凭什么?我到底欠了你们什么?我到底因何要遭受如此待遇?
塞伊丝,已记不清自己多少个日夜重复的问着自己,也问着那暗中注视的所谓神明了。
从她有记忆以来,人类就是帝国军这般的丑陋模样,从未改变过。既然怎么努力都会回到原点,那为什么要努力奔跑呢?
然后,梅蒂丝突然出现了。是的,就这样毫无预兆,突然降临在了这样一个毫无希望的世界当中。
第一次见到她时,还是梅莉雅从外面捡回来的。老实说,她并不觉得梅蒂丝这样一名普通寻常的女精灵能干些什么,如果不是对梅莉雅有愧疚之心,她都不会正眼看这样的人。
很难想象,梅蒂丝这种来路不明的风精灵,在第一次踏入决议厅时,就敢指着拉希丝鼻子,义正言辞的道出了这千年来,谁都不敢戳破的善意谎言。
羞愧?愤怒?不屑?塞伊丝不太记得自己当时什么想法了,她只是觉得,像梅蒂丝这般天真幼稚的理想主义者,迟早也会变得跟她一样。
抱着这样的心态,塞伊丝像是找到了同伴,开始慢慢接近了她。最开始,她对梅蒂丝的感情,更多是戏谑,她对世界万物都失去了兴趣,包括那所谓的爱意。
那个时候的她,靠近梅蒂丝不是因为爱情,只是想在等待她堕落而已。
后来,斯亚城事件爆发,那是塞伊丝对她真正改观的开始。
那是塞伊丝第一次真正认识到,梅蒂丝与其他人,与自己有根本上的不同。无论是眼神亦或是思想,她都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与认知。
塞伊丝开始意识到,梅蒂丝不是来历史中来来去去的追逐者,她是执行者,她是引领者。
当然,即便是梅蒂丝这般,堪称故事传记中女主角的能力与机遇,也并非一帆风顺。倒不如说,她根本就没顺过,战争如影随形,毁灭如约而至,这便是她们的日常生活。
塞伊丝,一直在静静等待着她堕落。有太多的机会,有太多伤痛可以击溃梅蒂丝,梅莉雅、东国政变、帝国追杀、北境背叛、灭风之战...
原本塞伊丝觉得自己当年遭遇的足够悲惨了,结果跟梅蒂丝一比,她确实显得太过矫情了。
但即便如此,塞伊丝你也没放弃过这个自私到极致的想法,只要梅蒂丝开口,她会抛下所有,跟梅蒂丝去浪迹天涯,在无人打扰的地方,携手迎来注定的灭亡。
她们都不欠任何人任何东西,是所谓的命运,强加在她们身上的使命大任,这种责任,就算她们放弃,未来也迟早会有人完成。如果不能,那便毁灭即可,因为,这也是命中注定。
是命运选择了一个逃兵,选择了一个不负责任的引导者,那么世界就该灭亡,这怪不了任何人。
只要,梅蒂丝有过那么一丝,一瞬的表态,塞伊丝都会倾尽全力去做这件事。她太渴望得到认同和藉慰了,拉希丝或许是,但还远远不够,她只想得到梅蒂丝,想看到梅蒂丝跪倒在地,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失去信仰,摧毁意义,最后抱着自己痛哭流涕。
塞伊丝,确实有过如此这般的自私想法。
可是,她等了六年多,这漫长的六年多,在体感上足以超过绪任克斯的千年时光。
梅蒂丝,从未有一刻动摇过自己的意志。她确实趴在梅蒂丝身上嚎啕大哭过,但那并非是被命运所击溃,而是出于懊恼的自责,还有自身能力不足所带来的愧疚之心。
放弃,不过一念之间。
渐渐地,塞伊丝发现自己真的爱上她了,可她却对此感到深深遗憾和悲哀。因为她的爱情,注定是悲剧,梅蒂丝早已将自己献给了这悲惨世界,她的幸福,注定是无私的。
梅蒂丝的爱不会属于她一个人,这是一个崇高无尚,对塞伊丝而言又极为不公的。
所以,经历过这一切的塞伊丝,也终于放下了自己的执念,重新拾起了那被舍弃掉的尊严荣耀。
【嗡呜——】在走马观花般的漫长记忆中,塞伊丝终于劈开了眼前的迷雾。
她,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希望所在,那名身穿幽暗铠甲,手持死剑的苗条女战士。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了。”塞伊丝坚定的眼神,化作浓郁杀气,风魔法在瞬间压缩到极致,向着远方死敌发动殊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