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城防上的莉娜姐妹,二话不说掳起了米莉雅,与她一同跃下高墙。在那刹那,米莉雅本能的试图反抗,但很快,她看到那道黑白闪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为一颗陨星时,她知道一切木已成舟。
阿莉亚,携带着自己的愤怒决意,将她对梅蒂丝的全部理解,都化作了这黑白相映的混沌圆球。她这一生以来模仿、成为、吞噬的面孔不知凡几,哪一个是真正的她,这根本不是问题。
阿莉亚由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阿莉亚的灵魂,只属于阿莉亚。至少,在梅蒂丝出现以前,她是如此坚信着的。
在梅蒂丝出现以后,本能直觉就告诉她,这是她一直等待的人,她想要击败梅蒂丝,她想要剥开梅蒂丝的躯壳,尽情观察品尝她那独一无二的灵魂之美。
从未有一个人,让她如此痴迷着魔。帝国想要直接介入她的世界,似乎比征服这个世界还要困难,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她到底要干什么,世界在她的搅动下,又会走向何处。
想要知道...阿莉亚就像是找到了自我存在的意义那般,全心全意的雕刻仿照梅蒂丝。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名为诺拉的人,在无形中诞生了。
阿莉亚,跟梅蒂丝还是有不少相似之处的,她也同样坚信着,一个完美的骗术,一个能骗过所有人的骗局,必须得先骗过自己。
对于残阳军而言,诺拉是真实存在过的,但阿莉亚知道,那不过是自己为了接近梅蒂丝,了解梅蒂丝,以此获取她能力情报,进而复刻她能力的手段之一。
只是,在这场战争中,她也变得有些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她了,那本该消失的亡魂,又一次侵入了她的灵魂,试图夺取她的容器重回凡间。
诺拉也好,残阳军也罢,阿莉亚不想再多考虑其他,如果要将眼前的这些敌人都清除干净才能找回自我,那便都清除掉便是。
由她亲手,找回真正的自己,正如她拥有自我意识的那一天起...
【叮——】无论是帝国军亦或是永欧联军,他们对这颗堪比苍穹陨落的混沌圆球体,毫无办法。
他们的身体僵硬在了原地,呆呆凝视着它坠落,以他们的思维,已经理解不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
当混沌球体从天际坠落,压迫到地面时,起初的那几秒是毫无变化的,如同被凝滞了的时空那般。
但在数秒之后,誓约者堡垒那厚重的钢铁城门,轰然破碎。那堵令数十万帝国军轮番破法轰炸,让伊莉雅也不敢孤身强取的绝望高壁,在无声中湮灭破碎。
数以万计的永欧士兵,身体被缓慢的抛向了天空,他们的铠甲兵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消散着,连同他们的血肉、骨骼,最后存在,都飘散如烟。
【轰!砰隆——!】
终于,在崩坏的时间灾难中,世界恢复了正常,尽管毁灭如末日般延绵不绝,但至少,能让人们感受到时间的流动,现实的存在了。
帝国军全体将士,都目瞪口呆的凝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并未受到太大波及,因为阿莉亚的破法,完全是向着堡垒正向单面冲击,就像是一把扇子,吹扫了眼前所有阴霾灰尘。
他们打了几个小时,从黄昏打到黑夜的坚固堡垒,荡然无存。
借助猩红圆月的映射,他们能清晰看到一条宽达数十米的阳光大道,若不是誓约者堡垒的两侧仍残留着未被波及到的高壁,他们甚至会怀疑这里,是否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城门堡垒?
阿莉亚屹立于大军前方,无数帝国军将士亲眼见证了她的神勇之威,他们一度不敢相信,这是己方的大将。
若不是她咆哮着的混色披风,还有那无法忽视的诱惑身姿,帝国军将士,还以为是梅蒂丝从地狱爬回来找他们复仇来了。
“看起来,那一天没选择跟你死斗是正确的呀...”伊莉雅自认在这个形态下不会产生恐惧这种幼稚的情绪,但她不得不承认,即便是现在的自己,跟阿莉亚进行死斗的话,胜算依旧为零。
帝王和她,都没猜错,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不受任何人掌控,她跳脱于这个世界之外。
她不站在任何人一边,也没有任何立场,她要干什么,没人可以阻拦。但无论是谁,想要通过独木桥,都必须得到她的帮助,她就是这样一个,令人恐惧又畏惧的存在。
“呃...呃...你...为什么...能够复制她的力量...我记得...”塞伊丝受到了相当严重的内伤,她在灾厄来临前的一瞬,张开了灵魂结界,再加上乔娜、卡拉两人的全力协防,勉强算是扛了过去。
但代价,也是十分沉重,包括她在内的三女,几乎都陷入了濒死状态,这威力恐怕只比梅蒂丝的绝对湮灭,差了不到一个档次那样。
阿莉亚没有回话,她目光冰冷,身后一头混色秀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直至呈现衰老的惨白。
从阿莉亚的变化来看,她用了这招似乎也付出了相当代价,至于那个代价是什么,恐怕只有她本人才知道了。
“即便我说给你听,以你们这些凡人的智商,是无法理解的。所谓特殊,不过是有别于凡人而已,我承认,梅蒂丝确实站在了你我都不曾触及过的绝对领域。也许她只差一步之遥,但我同样知道,这一步,就是她成神还是凡人的区别。”阿莉亚将剑指向了塞伊丝。
她的深渊之剑,正张开蠕动的邪恶之口,它迫不及待的想要吞噬塞伊丝这般极品的美妙灵魂。看得出来,它很焦躁,恨不得自己篡夺宿主的躯壳,立刻结束掉这一切,但即便是它,在阿莉亚的手中也毫无反抗和异心的余地。
阿莉亚举起深渊之剑,剑尖距离塞伊丝白哲颈部不足一毫,她只需要稍稍用力,就能终结掉永耀国的传奇,残阳军的希望,梅蒂丝的唯一。
但,阿莉亚放下了剑。
不仅如此,她还反手用剑背将塞伊丝往残阳军方向推去,就在这时,原本躺倒在地濒死的乔娜、卡拉两人,暴起发难,合力向阿莉亚天灵盖打去。
“哼!”阿莉亚对她们的突袭不屑一顾,她早就知道了这两人的状况,她不动手,纯粹是别有用意,“咕...”阿莉亚轻松横剑格挡,正巧用深渊剑的正面邪嘴,对准了两人。
见到这张充满尖牙的邪恶之嘴,卡拉顿时拽着乔娜向后极撤,乔娜还想试图反攻,但卡拉死死拽住了她:“够了,卡拉!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但我们已经尽力了,当务之急是保护塞伊丝优先,难道你想看到梅蒂丝再一次陷入失控的癫狂之中吗?!”
听到梅蒂丝的名字,乔娜冷静了下来,她望向阿莉亚那张冷漠轻蔑的脸,银牙紧咬,终究是选择了隐忍退去。
阿莉亚,全程没有采取任何动作,就这样眼睁睁放跑了三女,这个举动在帝国军视角看来极为古怪,甚至是可以当场对其刀刃相向的反叛举动。
但不知为何,帝国军将士都默契的选择了沉默,也许他们不信任阿莉亚,但他们知道,这场战争真的非阿莉亚才能带领他们胜利不可。
只要将她的所有行动,都归于为最终胜利做准备,那么一切疑惑猜忌都会烟消云散。
“我还以为你会一激动,把她杀了呢。”伊莉雅微笑着走到了阿莉亚身旁,按理说,她才是最应该愤怒,甚至动手的那个人。
即便为了大局着想,选择隐忍,但也不至于表现得如此喜悦兴奋才是。
可伊莉雅,好似已经知晓了她这么做的理由那般,而且这个理由,还是她也会执行的唯一结果。
“我们之前,一直找错了方向。塞伊丝这种人,只要还留着,她就永远不可能跨过那条线。真是太可惜了,她明明比皇帝陛下更有资质和能力的,只可惜...”阿莉亚毫不避讳伊莉雅在场,当面戳帝王的逆鳞。
梅蒂丝比帝王更优秀,她比帝王更适合登上神座。
这句话,无论是谁说,都必然会被帝王处以极刑,而且会是亲手执行。
唯独阿莉亚,她是唯一有资格说这话的人,因为,她或许...不,她从一开始,就位于帝王之上。
“只可惜,凡人终究是凡人,挣脱不了这感情枷锁。塞伊丝是她唯一的软肋,是她通往神座的唯一阻碍,杀了她,就再也没人能阻挡她前进的脚步了。反过来说,只要塞伊丝不死,即便她取得了独木桥战争的胜利,也不可能登上神座,只要她没成功,那我们即便失败,也有的是机会再试一次。”
是的,伊莉雅也明悟了。她们此前拼了命想杀塞伊丝,却从没想过,如果真的成功了,那就等同于他们亲手帮梅蒂丝摘下了身为凡人的唯一枷锁。
塞伊丝不死,梅蒂丝身上的凡性就永远摘不掉。
现在,帝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