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即定道路

作者:以此纪念 更新时间:2022/9/29 19:16:44 字数:4428

指标堡内,属于前精灵女王们的独特会议,在拉希丝书房内悄然展开着。这里没有严肃的军部厅堂,没有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有的,只是一成不变的文书知识。

前线告破的消息,早早传入了她们耳中。她们此前被派往前线,是因为当时情况十万火急,为了唤醒,同时也是证明自己的觉悟和实力,开战之初永耀国几乎将除了女王之外的所有战力都调往了前线,用于激励鼓舞人心。

在大局已定的当下,三名精灵首相也就被顺理成章的调了回城,毕竟她们在后方的作用,远要比前线要大,少了她们辅佐,女王一人也吃不大消。

不过,玛莉媞亚拒绝了主城方面的调令,坚持留守前线。

拉希丝女王并未强制宣召,将在外,君有命所不受,玛莉媞亚的觉悟,她已经知晓了。

现今对于永耀国而言,情况不容乐观。即便是位于梅莉雅主城的民众,也知道自己距离亲眼看到帝国军士兵,骑御铁马奔踏而来的末日景象,即将来临了。

永耀国,终究还是挡不住这时代车轮的滚动,属于帝国的世界未来,已然注定。

“女王陛下,誓约者堡垒失守的现在,我们已经失去了最后一道防御屏障了。前线告破,帝国前进势头不可阻挡, 也许这个决定很艰难...但,存地失人,我们就真的毫无翻盘可能了,我建议放弃掉梅莉雅主城,将阵地向后转移至萨斯城,背靠欧诺弥亚海岸线,还有斯亚城作为接应,帝国想要攻破,需要付出比此前更大的代价才行。只要拖住,等待总帅的归来,我们总有希望获胜的。”

凝重的气氛中,总得有人来打破沉默,即便这很残酷,但如果梦真的该醒,那她们也得面对现实。艾琳娜一向是理智派的代表,此前碍于身份和局面,她无法开口,现在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她必须站出来挑明现实。

现实,就是帝国即将取得独木桥战争的最终胜利,攻占梅莉雅主城后,帝国军就可以沿着通向各大区域的心腹地带,从根源上摧毁掉永耀国最后的残存兵力,而且他们毫无抵抗之力。

即便是此时此刻,整个西南线也仍在苦苦支撑,王城失守,就意味着他们的后背也完全失去了保障。如果说帝国军现在分兵去剿灭其他战线的士兵,会给梅莉雅主城充足防备发育的时间,从而带来不可控变数的话。

那么,攻占梅莉雅主城后,他们再无后顾之忧。不仅可以彻底解禁所有帝国军兵力,整个东方的势力阵营,也可能在士气崩溃和生存重压之下,选择倒戈相向,哪怕他们知道帝国战后依旧会清算他们。

“前线?我们哪还有前线呀,艾琳娜首相...”拉希丝苦笑着摇头,她又何尝不知道存地失人,存人失地的概念呢?有时候,太过清醒也是一种痛苦,永耀国现今的所有成就,都立于梅莉雅主城之上,放弃她,就意味着永耀国主动放弃掉自己的荣耀和信念。

拉希丝宁可她被敌人践踏踩碎,也绝不可能主动放弃,这是她身为女王,必须,也是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没有防御屏障,梅莉雅主城就是最后的防御屏障;没有前线,我们所在的地方就是前线;没有士兵,我们就是最后的守护者。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希望破碎毁灭,要让我再一次回到那耻辱绝望的至暗年代,我宁可死在这,寸步不让!!”

受到当下压抑气氛感染的蕾娜,前所未有的爆发了愤怒觉悟,她红着眼,失态的拍桌怒吼,那副狰狞愤怒,又带着不甘的模样,颠覆了她此前一向沉稳无言的冷静形象。

蕾娜没直接参与灭风之战,但她亲身体会过那段至暗时刻,她的城邦被人类无情踩碎时,她悔恨莫及。自己的命运,始终受人摆布操控,好不容易爬出了深渊沼泽,好不容易真正存在过,现在要她再一次面对人民绝望不甘的眼神,她做不到。

三人,罕见的出现了意见不合,在生死存亡之际,没有什么对与错,只有存在与否。

对于艾琳娜而言,她也并非放弃抵抗,而是转移己方阵线,至少为梅蒂丝保留下哪怕一支师团的兵力,她坚信,只要梅蒂丝还存在,只要她还能回得来,那一切都有希望。

对于拉希丝而言,她们也不愿放弃梅莉雅主城。此地所象征的,不仅仅是永耀国的命脉,她也是梅蒂丝难以割舍的惋惜。

梅蒂丝没能在那一天保护好她,这刻苦铭心的痛直至今日仍烙印在她灵魂之中,拉希丝都看在心里。

所以,于公于私,拉希丝都不会放弃梅莉雅主城,这一次,她要竭尽全力的保护好梅莉雅,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梅莉雅之前。

蕾娜的决意,自然不用多言。

三人沉默良久,她们都没选择规劝彼此放弃,她们都知道彼此的信念坚定不移,但事情总该要有个结果,这是她们背负这个身份的理由和职责所在。

最终,拉希丝长叹了一口气,做出这个决定很艰难,但她也不是第一次了,与其说释怀,倒不如说麻木了。

“我不会离开这座城市半步的,敌人要想毁灭这座城市,折断这杆旗帜,首先要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但我也不会阻止你,艾琳娜,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也能理解我们的做法,所以...你放手去做吧,无论结果如何,这都是你我共同背负的结果。”

拉希丝曾在乱战时期,率领水叶军时说过同样的话。比起年少时期的盛气凌人,尖锐骄傲,历经千年岁月洗礼的她,早已沉淀如海。

平静从容,方显波澜壮阔。

蕾娜望向拉希丝释然的表情,她那一头碧波长发即便在阴霾压抑的黑天之下,也显得如此闪耀动人。她恨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就此放弃,选择逃避一切,如若不然,她也没有亲手洗涤自己罪孽,向敌人展示自己觉悟的机会了。

简短的话语,足以表明无法动摇的信仰决意。

艾琳娜没有多说,向拉希丝和蕾娜深深鞠了一躬,而后毅然转身离去。

“先让民众们撤离吧,女王陛下,他们不该看到那副景象的。”

“还,不到时候...而且,无论他们意愿与否,普天之大,已没有容纳他们的地方了。我相信我们的人民,他们不会输给帝国这般肮脏扭曲的存在,我们,还没有真正的失败。”拉希丝的坚定不移,令蕾娜无比钦佩,能有此般炬火燃烧,即便她逃不过这惊涛骇浪的卷席,也足矣。

...

远方帝国,听闻突破誓约者堡垒的帝王,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伊莉丝陪伴在他身边历经沧桑岁月,却也未曾见他展露过如此贴近凡人的笑容,受到他的感染,伊莉丝也情不自禁露出皓齿。

“帝,你笑起来真好看。”

“你也十分美丽呀,伊莉丝。”

两人对视一眼,明亮双眸难掩喜悦之情,这种迫不及待想要与人分享的喜悦,他们确实太久没有体会过了。

上一次是多少年前了?在他们遥远的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过类似的场景,这是第一次。

“大局已定,永耀国覆灭已成板上钉钉的即定事实。攻破誓约者堡垒,区区一座敬畏之森,挡不住我们通向胜利的道路,留给他们祈祷的时间不多了。梅蒂丝想回来,也回不来,即便她发动她那无法预测的变数能力,穿透重重阻碍回来,那也绝无翻盘的可能性了。”

帝王深深吐出一口气,好似要将这千年来所积攒的忧虑哀愁全数吐出。他确实担心过帝国的命运未来,担忧自己是否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所幸,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帝国确实在永耀国的手中吃了不少鳖,甚至于,一度被他们逼到了绝路,能让帝国发动殊死一搏的全力反扑,能让帝国做到真正团结一心,只为杀死某一方的存在。

永耀国,已经当之无愧为他们等待的最强敌人了。

但现在,它已进入行木将朽的生命倒计时,失去誓约者堡垒,就意味着他们失去了守住主城的最后一道防线。

堡垒向前二十公里,就是一片人造森林,被精灵们冠以【敬畏】之称的森林。它可以说是一道天然屏障,也可以说是精灵们对自然敬畏的回馈,但人造,终究是人造的。

比起纯天然生长的森林来,它最大的问题是为人类而造。永耀国的木业也是他们一项重要资源,欧诺弥亚是耗材大户,他们需要海量的木头造船,原本欧诺弥亚木材能自给自足,但在帕里斯的挥霍和暴政之下,木业的产量相比鼎盛时期,暴跌了八倍不止。

但帕里斯的野望却在无限膨胀,他极速扩充的海军数量,没有舰船支撑是落实不了的。

所以即便是在永欧两国关系最为紧张的时候,木材交易也不曾断过。

梅蒂丝坚信着,跟帕里斯交易的木材,给他造的舰船,迟早有一天都会还给塔兰特;帕里斯也坚信着,他能依靠这些海军阻挡住永耀国的进攻,只要能拖死梅蒂丝的主力军,那么帝王一定会配合他发动全面进攻,将永耀国合击夹死在东方内陆。

双方都有自己的算盘,敲得响亮,但最终落实的,仍是梅蒂丝。

事实上,帝王从来就没觉得帕里斯是这场战争的一部分,也许他是,但在梅蒂丝出现的那一刻,他的角色就被顶替掉了。

帝王击败过他无数次,他根本算不上是帝王的对手。放任他肆意妄为,是因为帝王想通过他来拉回欧诺弥亚即将走向“失控”的计道路,这一次,超出帝王意料之外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梅蒂丝不过是意外中的意外,天锋坠落,那个东西的残骸跌落至欧诺弥亚王宫深处时,帝王就彻底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掌控。

他知道,未来一定会出现一个足以颠覆他想象,也足以扭转这个世界走势的“入侵者”,为了应对她的威胁,帝王一直在隐忍积蓄着力量。

欧诺弥亚以为是帝国畏惧于他们的深海,畏惧于踏入这片领土,但实际上,帝王真正忌惮的,是希波。

帕里斯能有绝对自信坐守王都,就是因为他对希波的实力有充分了解。

希波如果拿出全力的话,那帝王确实会忌惮三分,但帝王对上他,还是赢多输少。

这一次,他甚至都没亲自出手。

帕里斯的覆灭,带给帝王深深的不安,他开始意识到,再让梅蒂丝顺利的发展下去,她快要到达自己身边了。

所幸,他还是找到了梅蒂丝的弱点,她终究只是凡人一个,有割不掉的凡性。有那么一个人,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忘却,也无法释怀的存在,帝王可是花了不小的代价,才摸清了梅蒂丝的来历,从而找到了她唯一的弱点,将这个大麻烦彻底送出了这个世界。

帝王并不在乎她是谁,他也不在乎居住着精灵们的森林有多可怕,今时不同往日,森林真要比城墙堡垒坚固有效,他们为何不植树造林,让整个永耀国都布满翡翠之绿呢?

以精灵们的能力而言,也不是做不到。

森林挡不住帝国,那条河流也无法阻挡帝国前进的铁蹄,踏碎那座最后的城市,他们就能清晰地看到飘扬飞舞在永耀国上空的旗帜了。

“帝...我还是有些担忧,如果她真的能赶回来...”伊莉丝不敢,也不会相信她没有一点回来的可能性,虽说光靠她一人想要扭转全局的走势是不可能的,但...

伊莉丝总觉得,她有这个能力做到。

“那我们就让她赶回来也没用。”帝王早有心理准备的回道,“通告卡莲和布莱卡,让他们困住伊玲和天恩赛的主力部队就好。烬火军团会死多少人我不管,只要再拖半个月左右,这场战争的胜负就定下来了。她不需要非得杀死伊玲,就跟我们不是非得杀死梅蒂丝那般。”

“等我们折断指标堡上的永耀国旗帜后,一切都将迎来最终清算。所以,不要着急,我们会达成目标的。”

伊莉丝将他的意志写下,确认无误后放飞了王鹰。

“帝,还有一个问题...阿莉亚,真信得过吗?”

“信不过。”出乎伊莉丝意料的是,帝王斩钉截铁给出了否定答案,“谎言终究是谎言,真相也始终是真相。谎言无法成为真相。”

“但谎言,可以取代真相。将同样的谎言重复一千遍,一万遍,直至它被世人奉为真相,那么,谎言便是真相。所以,阿莉亚是否忠于我们并不重要,她在毁灭残阳军,毁灭永耀国,是她将永耀国逼入了绝路,没有她,我们无法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一切,再简单不过。”

伊莉丝明了,不再多言,退到一侧,如往常那般守卫注视着帝王。

“那么,我也该去找波斯叙叙旧了...顺便,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帝王自信的微笑着,帝国上空的晨阳是如此明媚闪耀。

不过,一旦想到东方此刻的阴霾灰暗,他嘴角上扬的幅度就更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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