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体的,意志,归一...”波斯何其聪明,他在刹那间就明白了帝王真正的想法。也明白了为何帝王会将这个【秘密】告知于他,因为这个所谓的成神奥秘,就算被人知道想实现也绝无可能。
想要让全人类的意志归于一人身上,就已经是天方夜谭了,帝王还特地加上生命体的说法,那就说明不仅是人类,只要是被造物主赋予生命概念的存在,都包括在内。
“请问皇帝陛下,这个归一,具体是指...”波斯还是不太懂,帝王说的太笼统了,这句话的含义有很多,且不说实现难度有多么匪夷所思,其具体的指向也模糊不清。
归一究竟是指归于一人,亦或是生命体和谐友爱融洽生存,亦或是归于虚无,重新开始?
遗憾的是,帝王也没道清个中玄机。
“这是我能说的极限了,至于波斯学士能悟到哪一层,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帝王没有继续深入,他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
“那么,既然学士也有要务要忙,我也不打扰了。希望我们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为一切画上句号的终焉之时。”帝王拍拍波斯的肩膀,而后大步离去。
在帝王走后,波斯坐在椅子上,凝视桌上战报许久,迟迟没有缓过神来....
...
2月2日,阿莉亚部队在誓约者堡垒废墟前整顿过后,正式朝着永耀国主城进发。
在离去之际,阿莉亚亲手在堡垒废墟的中央,立了一块路标,上面写着【此地距离梅莉雅主城六十公里】。
这是她对托莉雅的最好吊唁,她们曾共同在无名者平原对着那块【一百八十公里】的路标畅想未来,彼时,意气风发的托莉雅,还认为只需七天就能推到梅莉雅主城脚下。
走到这里,无论是托莉雅还是帝国军,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所幸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阿莉亚可以骄傲自豪的对他们说,你们的死是值得的,光荣的,有意义的。
在行军的路上,帝国一路高歌欢唱,那是他们流传了五百多年之久的行军曲,其歌词大意是歌颂帝王创造了崭新且强盛的帝国。
在帝王尚未出现时,南部阿力斯·哈本,并非单指一个国家,而是一片区域的总称。
彼时的南部大陆,群雄割据,多达十几个国家在此地角逐争夺权力,但他们也同其他地方一样,陷入永恒的内战中,输输赢赢胶着至今。
是帝王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平衡,阿力斯·哈本,才正式被称之为【帝国】。
漫长岁月演变中,各国都渐渐抛弃了【皇帝陛下】的称呼,改用君王封号,或是直呼其名加敬称取代,唯有帝国仍保留着统一的称呼。
【皇帝陛下】
帝王的本名,就如同跟它同化了一般,再无人知晓。
帝国人对他的印象只剩下【皇帝陛下】这一无上称呼,其他人记住的,也仅有【帝王】这个名字。
他是谁,叫什么,是否跟千年前的那个帝王完全一致,已经不重要了,人们对他的理解,也只需要知晓这一个名字即可。
帝国军自从踏入东方领土以来,心情从未如此愉悦舒畅过,哪怕是燃烧之夜,残阳军全面败逃的盛景,于他们而言也比不上今日的十分之一。
彼时的喜悦,尚可遇见,如今的喜悦,是他们在跌入谷底深渊后,亲手爬回来赐予敌人同等绝望的复仇快感。
他们都是出色的士兵,他们也不需要会看地图,永耀国的抵抗,肉眼可见到了头,他们拿出了压箱底的全部家当,却仍无法阻挡帝国前进的脚步。
这场战争的胜负,已无需多言。
敬畏之森内,逐风者们早已将帝国行军的消息传达给了米莉雅。经过这几天激烈的思想斗争,米莉雅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固守森林的想法,如果早有固守之心,当初就不该下令撤退,既然誓约者堡垒都挡不住帝国,那这片森林就更挡不住。
米莉雅下令撤退的时候,将士们握紧武器的双手都在颤抖,比起战死沙场,他们更害怕回去面对失望和绝望的民众和领袖。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托付给了前线将士,然而他们却辜负了这份信任,这要让他们如何是好?
但理性终究还是战胜了感性,他们都是优秀的将士,更是亲手与敌人交战过还存活下来的精英老兵。
没人比他们跟更清楚敌人在平地上会有什么发挥了,即便没有死骑兵的绝望压制,士气高涨且坚信自己必胜的帝国军也是无敌的。
再葬送掉现在这支仅存下来的,骁勇善战的生力军,就真回天乏术了。
众人的表情都很凝重,悲哀莫过于心死,誓约者堡垒被敌人强取攻下后,双方在正面战场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了。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的堡垒被突破,而自己无能为力,即将亲眼见证毁灭降临,光是勾勒想象,就足以令最坚强的战士也心寒胆颤。
士气低落,是必然的代价,米莉雅是命令下达者,无论最终等待她的结果是什么,她都无怨无悔。她只是,尽自己身为残阳军代理总帅的职责而已,比起全军覆没的悲壮,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反败为胜。
士兵们都在有序的撤离,艾米娜、维多斯等人完全服从命令,第一个带头后撤,做为王牌精锐的她们,更清楚此时犹豫不决会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米莉雅的双肩微微塌了下来,她那足以洞视未来的明亮翠瞳,好似失去了光泽,黯淡下来。
突然,一只纤柔白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米莉雅下意识回头望去,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怎么了?莫不是我们无坚不摧的总帅都放弃了?你要知道,咱们的正牌总帅可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轻言放弃的哟~如何让失败化为成功的动力,也是检验一名优秀统帅的标准之一呢。”
玛莉媞亚毕竟是过来人,米莉雅还年轻,虽然她经历的事情比谁都多,但她一路以来太过顺利了。
梅蒂丝也好,她的战友也罢,过于强大的她们,给了米莉雅过于舒适的空间环境。
只有真正痛过,才有办法止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梅蒂丝也好,塞伊丝也罢,她们都亲身经历过那刻苦铭心的痛,所以对她们而言,想要回去,实际上并不难。
而米莉雅,此前从未达到过这般的高度,她的能力很强,只是在这场战争中,她还没办法做到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所以我是代理的,永远成不了正统...”
“有何不可呢?你是米莉雅,米莉雅做不到梅蒂丝的事是正常的,这不怪你,这是她的问题,你不必自责。”玛莉媞亚确实擅长安慰人心,她此前一直都是如此安慰,欺骗着自己的。
“呜...呜...”在玛莉媞亚的安抚下,米莉雅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将这累积的委屈和不甘,统统宣泄了出来。
米莉雅太过固执强硬,她太想承担起这不属于她的责任,太想完成这一人无法承担的使命。
她甚至忘了,梅蒂丝对她说过的第一句格言,就是想要骗过他人,先得骗过自己。
如果连自己都无法说服,又如何说服他人相信自己呢?
“你还有自己的使命,还有自己的路要走,不必自责,也不要回头,米莉雅。坚持下去,我们一定会胜利的,她就快回来了,我能感受的到。”玛莉媞亚的话,让米莉雅感到了些许不安。
她揉揉眼泪,哽咽说道:“你...要干什么,玛莉媞亚?”
玛莉媞亚释怀的绽放了笑容:“我已经,没办法再经历一次分离之痛了...我答应过我死去的子民们,有朝一日,我会点燃自己的灵魂,以此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不,玛莉媞亚,你没必要——”
“米莉雅,你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优柔寡断的?快滚!别逼我动手。”玛莉媞亚面色冰冷,她的表情和眼神,丝毫不像在开玩笑,大有米莉雅不服就动手硬来的意味。
“我...明白了。”米莉雅看到这眼神和决毅神情后,不再多言,她拥抱了一下玛莉媞亚,向她行了个残阳礼,成为了最后一个离开敬畏之森的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