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冲天的静谧之森,传来阵阵血肉蒸腾的毁灭之声。只是,那并非是由他人毁灭的绝望,而是自我献祭的觉悟。
帝国军将士,亲眼看到了数以万计的精灵,点燃自己灵魂,化作地狱恶灵向他们复仇来了。即便他们身经百战,意志坚定,见到这般情形也难免发憷。
不过,帝国军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他们的确低估了敌人想要守护的意志,可敌人,又何尝不是错估了他们要将世界毁灭的意志呢?帝国军将士,奋不顾身地向着那些燃烧的灵魂冲了过去。
“早有听说风精灵有燃烧自己生命以此换取瞬间爆发的能力,可我记得,那也不是随意一名风精灵能做到的事啊,而且为何南精灵选择燃烧自己生命力所呈现的形态,会是火焰呢...”
阿莉亚的记忆开始混乱起来,恍然间,她又回到了灭风之战时期,目视玛莉媞亚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也是如此这般的决意,即便是残阳精灵在南精灵燃烧灵魂的意志之下,也显得手足无措。
若不是梅蒂丝出手,玛莉媞亚能冲到哪里,还真是一个问题。
“这个能力的发动条件...我记得是要祭血才是,为何他们能无条件发动?对同伴下手了?不应该啊,他们的数量跟估算的南精灵数量吻合,以命换命怎么可能还有几万人...”
“阿莉亚!”伊莉雅的呼声将她拉回现实,她双拳紧握,目光变得尖锐起来。
“尽可能避免跟他们硬碰硬,这股力量不输哀泣破法者的。”阿莉亚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深渊剑,那张如饕鬄般的无尽之嘴,仍在蠕动渴望着能得到血肉的滋润。
伊莉雅静静凝视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直至她的身影,化作一道流电消失不见为止。
不知为何,伊莉雅在看到那比火焰还要闪耀的灵魂之火时,表情就开始变得无比凝重严峻,她的娇躯也有些微颤抖,那仅存的独眼,仿佛有了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的恐惧颤动...
阿莉亚提着深渊大剑,穿梭在布满烈焰的炼狱当中,数以百计的燃烧精灵,将她重重包围,深渊大剑每一击挥出,都能划破几名士兵的身体。
只是阿莉亚越战斗,她挥舞深渊大剑的频率和杀伤效率就越低。
“这些精灵...果然在以无法想象的速度进化着。”阿莉亚挥舞深渊大剑,掀起一轮剑气风暴,夹杂着死亡的浓郁黑气,扇走了附着于他们身上的灵魂火焰,这股火焰熄灭后,他们立刻倒了下去,如同断了线的木偶。
可也有无法被扇走火焰的精灵存在,他们附着了灵魂火焰后,无论是战斗力还是防御力,都超乎想象,即便是阿莉亚,也感觉自己会被一名普通精灵士兵贯穿防御而死。
【黑河——】
阿莉亚刚想将深渊大剑向下猛戳,但却被一把烈焰长剑给狠狠顶飞,其力道之大,其质量之强,令阿莉亚也惊颤不已。
“阿莉亚·伊泰,今日你我之间,只能存活一人。”玛莉媞亚挺立在阿莉亚面前,她的外貌并不想其他南精灵一样,被熊熊烈焰覆盖,不见五官,连身体都只能大概的看到个轮廓。
玛莉媞亚,仍穿着她那身骄傲的白色残阳军服,一头火红长发飘散于咆哮的晚风中,那张美艳的容颜,此刻布满了向死无生的决意。
她身上没有火焰,可她的眼睛,她的灵魂,却燃烧着远比这目视之火还要旺盛的银白火焰。
被击退的阿莉亚,本能地采取了蹲地防御姿态,面对玛莉媞亚燃烧的决意,阿莉亚收敛起了自己轻蔑的笑容,缓缓起身。
不知不觉,将阿莉亚团团包围的燃烧精灵们,四散而去,只剩下升腾七八米高的火墙,以及那足以令人窒息的空气。
“你以为,靠献出自己的生命就能打赢我了吗?”阿莉亚确实没想到玛莉媞亚还藏着这手,只是可惜,她用错了地方。
如果在誓约者堡垒战期间,她有这个觉悟的话,说不定还能再提米莉雅拖延一段时间。
现在,她的所谓觉悟,不过是毫无意义的阻碍而已。
“不,我从没想过...只是,没有牺牲自己的觉悟,连挑战你的资格都没有,不是吗?”玛莉媞亚手握烈焰长剑,毫无征兆的向阿莉亚当头劈下,阿莉亚不屑冷笑,举剑轻松挡下的同时,还用邪嘴咬住了玛莉媞亚的手腕。
还没等阿莉亚嘴角上扬,玛莉媞亚突然翻转手腕,连同身躯一起在空中旋转翻滚,阿莉亚没想到她被自己的邪嘴咬住还能动弹,一时之间躲闪不及,脑袋差点被燃烧的意志之剑当场切成两半。
关键时刻,还是阿莉亚的身体本能救了她一命,勉强躲开了最致命的剑锋横扫。
即便如此,她那张妩媚成熟,令人遐想连篇的脸,也留下了一道极其丑陋的一字型伤疤。
它从阿莉亚的右侧耳垂开始,一直贯穿到了另一半耳垂线,鲜血向下流淌,却在高温的空气中瞬间凝固蒸发。
不过,阿莉亚本人好像没痛觉和知觉那般,她对自己脸上的伤势和疤痕毫不在意,全程都在冷冷的注视着玛莉媞亚被邪嘴咬过的右手腕。
它并没有咬空,只是被无效化了。
因为玛莉媞亚的右手腕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凝聚。
“原来如此...现在的你,已经是个死人残影而已了,你早已将自己的肉身燃尽,空留这迷茫灵魂飘荡人间。这样的胜利,有意义吗?对你而言,永耀国真的如此重要吗?向你这般骄傲又愚蠢的女人,竟然也会为了他人奉献自己...”
即便是阿莉亚,也不免为她的觉悟所感到震撼,不过,帝国又何尝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托莉雅也好,休伯特也罢,他们都贯彻了自己的意志,选择了自己的道路,现在的玛莉媞亚,也只是跟他们一样。
“对我而言,我早该死在那一天了,我还活着,是因为还有不得不完成的使命。命运就是如此不公,它本应将这个机会让给更多比我优秀的人,但它既然选择了我,我也只能按照它的意思,坚定不移的走到最后了。”玛莉媞亚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已经算是个死人了。
“是打算赎罪吗?向那些因你而死的风精灵。”阿莉亚警惕的凝视着她,她不会主动发动进攻的。玛莉媞亚已经是死人了,再杀她一次也毫无意义,只要撑过这段时间,玛莉媞亚自己会死去。
在对方已经献祭生命的情况下去跟她死斗,没什么比这更亏本的交易了。
“赎罪...可能也有吧,不过我想,他们应该不想我如此轻易的送命,他们肯定巴不得我留着这条命,为残阳军做出越多贡献越好。所以,我是擅作主张的。”玛莉媞亚比谁都清楚,死亡时分清晰的回荡在她脑海中,每浪费一秒,都是对她生命意志的亵渎。
但玛莉媞亚也明白,献祭自己的生命,只是最基本的必要条件之一而已。
想要达成目标,关键不在她自己身上。
“你觉得,她能赶回来,或者说,你觉得她赶回来就能改变一切?”阿莉亚乐得谈话拖延时间,她来,就是为了斩杀玛莉媞亚的,既然她自杀了,那她的目标也就完成了。
“是的,我就是如此认为。只要有她在,我们就有希望,只要她没死,你们就永远不能宣告自己获得了最终胜利。”一想起梅蒂丝,即便是此时的玛莉媞亚,也能露出无比信任安心的神情。
阿莉亚不想听到这个名字,现在不想,以后也不会想。她冷着眼,尖锐的回应:“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只是可惜,你的死毫无意义,就算要利用自己,也得在指标堡毁灭之际才是。我以为重获新生的你多少有些改变才是,没想到还是这般愚蠢固执。无所谓了,我得谢谢你消灭了自己,外加数万名宝贵的残阳精灵才是。”
“我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情...我是说,现在的我不会。”玛莉媞亚的笑容,在当下这般场景显得如此诡异惊骇。
这笑容令阿莉亚也感到深深不安,她不想再看到玛莉媞亚一秒钟了:“很抱歉,我也有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事,这条命,我留着还有用。”
“当然,不过我也不需要杀死你就能达到我的目的。”玛莉媞亚高举烈焰长剑,周遭这无尽的火墙,包括阿莉亚所降下的火雨都如同被她吸引了过来那般,凝聚于她烈焰长剑的剑锋之上。
阿莉亚,甚至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吸了过去,她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切换到了托莉雅的死剑形态,这才夺回了自己的身体移动权。
“玛莉媞亚,你...”阿莉亚知道,这些个精灵女王都有自己独特的能力,能当上女王的,绝非等闲之辈,哪怕是蕾娜,也有自己特殊的能力天赋。
精灵族,跟破法者很相似,或者说破法者本身就是为了针对克制他们才出现的。精灵们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能力天赋的完全觉醒,它的难度远要比破法者进阶超阶者要难,但其威力和效果,往往是人类无法想象理解的地步。
例如伊玲的移动天赋和控风能力;塞伊丝近似于预知的超感;优妮塔堪比神明的创生能力...
如果这也是玛莉媞亚的天赋,那她的确拥有近似于法则的力量,这股力量足以摧毁任何凡人的躯体,阿莉亚倒是不怕自己会死,但她的肉体消亡在所难免,跟梅蒂丝一样,在现阶段无法再参与战争,那跟死亡也没区别了。
“伊莉雅!过来帮我!伊莉雅——”阿莉亚焦急的声音穿透了夜空,神官喊求援,这多少令帝国军感到匪夷所思了。
不过随之而来的是深深恐惧,阿莉亚现在可是帝国军将士心目中的无敌战神,每每帝国军陷入绝境之中,都是她站出来打破了僵局,一锤定音。
能打的她不惜喊同僚帮手,那对手得是多么夸张的存在?
伊莉雅第一时间没有动作,她左眼倒映出来的火焰恐惧,在玛莉媞亚能操控吸收火焰的时候,变得更甚。
帝国军将士看到伊莉雅这副模样也是惊惧不已,他们以为连伊莉雅都被玛莉媞亚给伤到了,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在燃烧灵魂的精灵士兵猛攻之下,帝国军竟被打的退出了森林范围内。
常人无法理解伊莉雅此刻的状态,但阿莉亚能理解。她本身的力量,实际上就超阶水准,但为了应对未来的一切挑战,同时也是为了了解【它们】,伊莉雅吞食过,真神的血肉残骸。
说是残骸,其实只是近似它的某种存在而已,这是很危险的行为,这很可能会导致招来本体的降临,就如同欧诺弥亚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但在梅蒂丝的搅动破坏之下,笼罩在这个世界的法则审判,已经崩溃了。也就是说,它们气急败坏打算跳过审判,直接判定有罪了。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活着说已死之人来说,规则不再具有约束性,伊莉雅的力量也得以发挥完全。
她的湮灭形态,便是如此而来,据说,它的原型是阿力斯·哈本的本体,同为真神的一员,它的本体进行湮灭,将会是一场足以毁灭世界的灾难。
仅仅是展现真身,世界都要承受不住而崩溃毁灭。
对于世界而言尚且如此,凡人就更不用说,伊莉雅此刻,恐怕是在火焰中看到她吞食的神明本体了。这不是第一次,她能挺过来的,但在那之前,阿莉亚算是孤立无援了。
“阿莉亚神官,我来助你!”随军出征的一名帝国将军心急火燎的利用破法冲了进来。
“不!你们别过来——”阿莉亚喊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还是快不过他试图救火的心。
那名将军一踏入火墙之内,全身立刻燃烧了起来,他连哼都没哼一声,躯体直接在烈焰中化为了灰烬。
【砰...】哀泣铠甲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它完好无损,甚至还保留着穿着者生前的姿态,仿佛这只是一件展品,从未真正套在活人身上那般。
“啊...”亲眼见证那名将军惨状的帝国士兵,情不自禁向后退了几步,
阿莉亚只喊伊莉雅,那就证明只有她配出手,其他人就算进来也是一个死。
“可恶...”事已至此,阿莉亚也只能殊死一搏了。
玛莉媞亚坚定的目视着前方,整座森林的火焰几乎都被她手中高举的烈焰长剑吸收殆尽,面对玛莉媞亚的肃杀之意,阿莉亚也只是目光阴冷的凝视着她。
【轰!】玛莉媞亚没有多言,用这凝聚了磅礴火焰之力的决燃一击,贯穿了阿莉亚那娇小媚态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