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色天空下,一道白光将世界的缤纷多彩通通染成单一纯洁之色,它的光芒如此闪耀,它的姿态如此圣洁。在那刹那间,帝国军好似有种被进化洗涤的释怀感,遥想起人类与精灵共生共存的美好传说,也不再那般令他们抵触憎恶。
白色,正如人们最初的模样,他们一尘不染,纯真单一。直到【它们】,释放了名为恶的潘多拉魔盒,将白色染上了无尽污垢鲜艳的丑陋色彩,这道白光的出现,就是对帝国虚构历史的最佳抨击,也是对永耀国提出的史实最佳论证。
因为本能,是不会骗人的。
“她回来了...”伊莉雅对这道白光的主人再熟悉不过,她知道梅蒂丝不会被杀死,也知道她绝不会轻易放弃,只要能放逐她,直到这场战争结束,一切尘埃落定,那她也无力回天了。
这就是,伊莉雅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速攻永耀国的主要原因。帝国推进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开战前预估的三个月,实际上是完美预判,永耀国倾尽全力,帝国倾尽全力,就是三个月左右抵达梅莉雅主城。
“梅蒂丝...”阿莉亚握紧双拳,愤恨的念出了这个名字。
没想到帝国竭尽全力,将他们所能想到,所能实现的所有手段都用在梅蒂丝身上,还是没能阻止她的归来。
不过,事已至此,帝国军也没有退路了,即便他们知道,梅蒂丝真的回来了,那也得当她没回来在打。
【全体将士听令!我军总帅梅蒂丝·瓦海托,已从深渊中归来,敌人最终的阴谋计划已然告破,帝国末路,由今日开启。】米莉雅充满自信和底气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之上。
“全员反攻!我们已经够丢脸了,绝不能让总帅看到我们后退的狼狈姿态,前进——”在塞伊丝的强化之下,永欧将士都如同醍醐灌顶般觉醒升腾,他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量,其势头之锐利,竟能将百万帝国军都向后震退数十米远。
当那个名字回荡在战场上时,帝国军也随之沸腾了,他们像是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如同一群发狂的野兽横冲直撞,一举突破了律动城最后的屏障防线,向梅莉雅主城狂扑而去。
...
吉尔听到了近在咫尺的帝国军愤怒咆哮声,他的耳朵远没有精灵那般灵敏,但他也不聋,帝国军,即将突破律动城的北门。
大地在颤抖,天空在燃烧,空气都弥漫着一股足以令人窒息的死亡臭味。
梅蒂丝故事的那一天,终于是重演了。
“吉尔...”奥莉薇雅颤抖着念出了他的名字,她早已不是自由之邦的城市会长,眼中再也没了往日的锐气,她已完成了自己的职责,如今不过是一名普通的母亲而已。
"我们欠的,已经还清了对吗?不要离开我们...没有你,你要我们怎么面对那些闪烁着嗜血红瞳,愤怒咆哮的魔鬼?"奥莉薇雅捂着女儿爱莎的耳朵,年仅六岁的小姑娘,还不能理解父亲为何一脸刚毅的披上了血色战衣,可爱的小脸上满是困惑。
吉尔缓缓走向母女两人,蹲下来,抚摸着爱女娇小脆弱的脑袋。无论是多么强硬的男人,一旦看到自己的孩子,都会露出常人无法想象的幸福笑容。
“父亲,您要出去工作了吗?”爱莎天真无邪的笑脸,深深刺痛了吉尔的心。
他凝视着爱莎,眼中满是溺爱和迷恋。
“吉尔...如果连她们都做不到的事情,那我们又何必反抗呢?你已经不再是那个年少又强大的公会会长了,我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奥莉薇雅苦苦哀求着吉尔,她不在乎什么国破家亡,既然世界注定毁灭,既然一切注定终结,那她死也要跟爱人家人死在一起,永不分离。
吉尔被这番话深深震撼,他松开了抚摸爱莎小脑袋的左手,下意识的摸了右臂,方才如梦初醒般瞪大双眼。
是啊...他早已不是那个在东方大陆中闻名的血色会长了,自己的弟弟已死,公会遣散,昔日部下战友死的死,退的退,连他也在那一战中被打断右手,落的一身病痛。
年近三十的他,已有些沧桑的岁月痕迹,属于公会势力的时代,已经彻底终结了。
“就算如此...”吉尔站起来,直视奥莉薇雅的眼睛,那一瞬,奥莉薇雅彻底崩溃了,她紧紧抱着爱莎,泣不成声。
爱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感受到妈妈的悲伤,她也嚎啕大哭了起来:“妈妈,你为什么要哭...不要哭好吗?你哭...爱莎也会哭的...呜呜呜...”
吉尔身躯剧烈的震颤着,两行虎泪如雨般坠落。他这一生仅为自己弟弟赫伯特之死流过泪,哪怕是那血色之夜,他也看淡一切,从容不迫的迎接了自己命运。
但他一生的坚强,终究还是抵不过亲情二字。
“我很抱歉...但,这是我身为男人,身为永耀国的一份子,必须要做的事情。”擦干眼泪的吉尔,眼神终于变得坚定决然。
奥莉薇雅没有回话,只是哭的更甚。
这一次,吉尔没再迷恋,毅然转身离去。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天空一轮阴影突然降下,吉尔下意识感到了不妙,但还是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掀飞出去。
“啊...”吉尔感受到意识回归的刹那,连惊讶和犹豫都来不及,飞快的爬向奥莉薇雅母女身旁,将她们死死护在血衣后面。
他看清了来者,那是一名身高四米多,体型庞大的黑绿之物。
它如同食梦的饕鬄,又如北方怪谈中的雪山肉怪,光是矗立在那,就能给所有生物一种巨大的威胁感。
“啊!天呐!这是什么怪物?!”
“敌袭!是敌袭!这一定是帝国秘密研发的融合怪物,看看它那丑陋庞大的模样,不知杀了多少无辜生命才制作出来的,杀了它,杀了它——”
即便是梅莉雅主城内,训练有素的人类兵团,在看到它的刹那都几乎失去了理智。
“等等...这个模样...”有精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远方注意到指标堡异响的拉希丝,猛地瞪大了双眼:“不!不准进攻,这是我们的友军——”
还没等她说完,就听到了一声强弩破空的呼啸劲风。
箭矢正中那巨怪的头颅,但它并未死去,只是留下了一丝鲜红的血液,它转过身来,凝视着动手的那名士兵,眼神露出了令人震惊的怜悯悲哀之色:“这样,能让你们好受些吗?因弱小而恐惧的可怜孩子们...”
人们彻底惊呆了,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放下了武器,本能是不会说谎的,它的确是己方同伴,而且是具有超高智慧和力量的强大物种。
“兽人...原来,大长老说的都是真的,兽人真的存在,我们的历史,从未有过半点虚构...”拉希丝痴痴的走向那名受伤的兽人。
在她抵达的时候,已有数名女精灵自顾自跳到了它头上,为它疗伤了。
【吉尔,很遗憾,你得晚些时候才能解脱了。】
一阵清脆的女精灵声音,传入了众人耳中。伴随这阵声音的,还有一股令大地颤动不止的巨响。
所有人都诧异的望向声音来源,只见数以万计的高大巨兽,伫立在主城北门之外,仅有体型稍小的兽人,载着一名翠发精灵,缓缓走来。
“梅...”拉希丝看到那头翠发,以及那熟悉的笑容脸庞后,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梅蒂丝单膝跪地,如第一次见她那般:“女王陛下,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