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莱卡的破法之下,翡色夜空如同被搅动吸引那般,苍穹天际边的极光开始蠕动着前进,圆月也仿佛被放大了数百倍,给人一种近在咫尺的巨物压迫感。
天空在咆哮,大地在悲鸣,星辰汇聚一点,要赐予这世间无上的毁灭降临。渐渐地,璀璨星空变得黯淡无光,满天繁星逐一消散,那看不见的穹顶之上,仿佛有一张血盆大口,在吞噬咀嚼着遥远繁星,一颗,两颗...
最终,夜空在刹那间消失无影,唯有纯粹深沉的压抑黑暗,笼罩在幽幽静谧的山地谷林间。
星辰黯淡无光,圆月恐惧惊骇,就连天边那如海市蜃楼般的梦幻极光,也被未知力量牵引操控,流向无人知晓的深空禁地。
天地异变,算不太上,这更像是纯粹的力量压迫,导致凡人那脆弱的认知系统出现了些许障碍,它并非是幻觉之类的东西,而是来自生物本能那无法抗拒的恐惧根源。
“【吞噬星辰布莱卡】帝国位列第七,镇守帝都神殿门关的唯一守护神...各位,请务必小心谨慎,小看任何一名帝国大将,都将付出血的代价。”塔兰特神色严峻地凝视着眼前这愈发深沉的黑暗迫力。
众人看了看小祖,没有回话,但身体还是本能地紧绷了起来。
“可怜的孩子,即便有幸窥探到真实世界的样貌,也承受不住滑入了深渊炼狱。瞧瞧这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你的内心,究竟是有多么恐惧,多么绝望呀...”小祖悲悯的注视着布莱卡,天边极光,逐渐融入了黑暗。
在被异常放大了的圆月之下,它如同一根根粗大的蠕动触手,从天际垂吊,延伸至地面,用于诱惑那些一无所知的可怜凡人。
破法力量,对小祖而言并不陌生,她甚至知道这股力量的源头具体是什么存在,可是她无能为力。
从神石出现的那一刻起,或者说,从第二次法则战争失败起,她就失去了对自己世界的掌控权。
神石,只是它们用于分化塔罗斯大陆生灵的手段之一,而雷吉多,就是杀机凌厉的图穷匕见了。
凡人一生,或多或少,或早或晚,都会经历濒临生死的绝对时刻。死亡,是仅次于生命法则之下的第二法则,它与生命,共同定义了万物存在的基础与规则。
所以,只要是被定义了存在的事物,都会对其产生不可抵扣的恐惧。
雷吉多,正是基于死亡法则之下,由它们专程异化,用于赠予凡人自我毁灭的毒药。
也就是说,对雷吉多愈发依赖,掌握雷吉多愈发强大,就会对死亡本身产生深深的痴迷追崇。
在小祖眼里看来,这一切是如此地清晰明了,又令她悲痛欲绝。
不过,类似的情况,她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凡人根本无法想象,这片大陆上发生过什么,从那一天开始,悲剧就一直在重演。
即便雷吉多不出现,它们依旧有无数种手段可以诱使人们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或者说,它们真的什么也不做,人们也一定会在某个节点走向毁灭。
这是,塔罗斯大陆输掉法则战的代价,自那以后诞生的人也好,精灵也罢,无论如何挣扎,都只会走向毁灭的终焉道路。
小祖并不在乎凡间几何事,于她而言,时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她眨眨眼睛,就会有一个王朝的陨落,她喘息一下,时代就会进行更迭。
她睡一觉,就会看到一个崭新的世界。
改变,没有任何意义,除非能打破桎梏住这个世界前进的齿轮,不然他们在怎么转,也只是兜圈子而已。
让小祖真正改变看法的,是梅蒂丝的降临。
是她的出现,她的努力,让这个原本注定走向崩坏毁灭的世界,多了一丝希望光泽,原本那对于凡人而言,是致命毒药的雷吉多,也能化作他们斩断命运的利器。
在极致的绝望黑暗压迫之下,有人会被击垮,从而恐惧、失控、惊慌、绝望;也有人会在天崩地裂时,爆发出顶天立地,逆转乾坤的无畏勇气。
这便是,它们无法从人们身上夺走的唯一,也是足以彻底粉碎它们的,希望。
布莱卡的破法过程,虽有天崩地裂之势,可他却没能真正地令苍穹陨落,令大地崩塌。
山地承受住了他的绝望恐惧,那磐石般坚定的心,铿锵有力,坚毅不倒。
森林承受住了他的愤怒哀嚎,那逐渐焕发勃勃生机的盎然景象,正是对这绝望的最佳反驳。
而伫立在此地的守望者们,成为了他们足以逆转命运,改变未来的唯一力量。
布莱卡破法过后,宛如一头来自地狱深渊的黑暗恶魔。他的铠甲在黑光沐浴之下,生长出了如同生物外骨骼那般的诡异纹路,它们看起来坚不可摧,在月色刀光反射之下,也不会反射出耀眼光亮的色泽。
那副骨骼与其说像是人类,倒不如说是随意拼凑,只为彰显出自己那凌驾于其它生命之上的统治压迫而已。
不过,比起这副骨骼本身,最令人瞩目的还是位于胸口前那颗疑似生命体的歪斜之眼。
布莱卡的铠甲上,本来就有这独特的,瞩目的装饰,只是现在完全活了过来,人们能够无比清晰的看到它转动眨眼的异悚场景。
他的面部,则完全被一副暗色面罩所笼罩,那是否为面罩仍有待商榷,因为它与布莱卡的脸本身融为了一体,使其失去了五官不说,还以一颗歪斜之眼做为了取代。
其余部分,都由坚硬霸气的黑钢材料打造而成,整体外观来说,还是更接近帝国设计的铠甲款式多点。
可布莱卡,也仅剩下了这唯一的辨识,此刻的他,无论是外观造型还是给人的感觉,都不像是原先那位帝国大将了。
“嗡铃铃铃铃...”就在众人以为布莱卡现在的状态已经是完全体时,整个战场突然响起异常的空气震响与碰撞回音。
这声音不像是令人恐惧的野兽撕扯,也并非肉体搏斗的拳肉闷响,而是如同铁匠冶炼锻造时的撞击旋律。
布莱卡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从汇聚在他头顶的黑暗极光中,抽出来一把黑光巨剑,它通体都散发着不详之息,给人一种凝重恐惧的压迫感,剑柄剑身剑锋浑然一体,唯有借助月光,才能勉强看清它的全貌。
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它好似也跟布莱卡此刻身上那无处不在的歪斜之眼一样,有着凡人无法理解的生命特征。
直到此时,人们才发现,原来它在月夜下反射出来的不是钢铁光泽,而是类似于生命的经脉流动,它,更像是血肉造物。
眼前的异象,也导致了塔兰特等人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常规破法,他们会在布莱卡未拔剑之前,就将他完全打断,合力击杀。
但显然,此刻的他处于一种尚无法命名的状态,这种情况,最稳妥的办法是让小祖动手。
“交给我吧,大家放心地区对付他部下就行。”小祖主动请缨道,有了她这番话,众人也就不再犹豫,义无反顾地扑向了星辰部队。
“事到如今,你出现还有什么意义?这个世界,早就不需要你们的存在了。”布莱卡肩抗黑泽大剑,仍以寻常的声音问候着小祖,尽管,他此刻没有五官。
“我知道,我欠了你们很多,也许我来晚了,但至少...我决定来了,所以,放弃挣扎吧,孩子,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我本源归一,我们之间的争斗,没有任何意义。”
“唳咿!”回应小祖的不是言语,而是空气被剑刃高速刺穿,又似幽鬼怨灵低吟哀嚎的尖锐回声,布莱卡暴起发难,人未道,剑已出。
黑泽大剑就像是锁定了目标就能直接击穿它们一样,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抵达了小祖面前。
“叮——”小祖若无其事地以右手指尖,夹住了黑泽大剑的无情劈砍,她那小小的指头,在这把等人高大剑面前,显得是那般渺小软弱,可它却死死地抵住了这势如破竹的一击,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
【砰轰——】
当小祖接下这一剑后,身后一块巨石轰然爆裂开来,它的碎片化作一块块强力的贯穿利刃,将山间杂物顽石统统削烂,所幸离战场足够远,而且有大量障碍物做为抵挡,并未对东方联军势力造成任何伤害。
布莱卡脸、胸上的歪斜之眼,齐齐望向小祖,它们左右飘闪,眨动不已,似是在思考对策,很快,布莱卡又发起了一连串势不可挡的迅猛攻势。
他的攻击势大力沉,每一次挥劈,都带着贯穿星辰,崩裂大地之威,小祖只是用双手指尖,闲庭信步地左右腾挪,如此便轻易地化解了他这一套十二连斩。
身后大山不断传来破碎的毁灭震响,碎石不断从山间滑落,有些还打在了人们坚固的盔甲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异响。
即便是威力被无限削弱了的冲击,对于天恩赛这些寻常的人类部队而言,也是拥有极大心理冲击和震慑感的。
他们甚至无法想象,如果正面受到这样的冲击下场会是如何惨烈。
一套迅猛攻势下来的布莱卡,也明白双方的实力差距有多么可怕了,“神,不是视万物为刍狗吗?比起人类卑劣的生命而言,石头是可以牺牲的那一方,这便是尔等的逻辑吗?”
他的语气带着无尽蔑视讽刺,那两颗歪斜之眼,也变得轻蔑不屑起来,这种言语攻势,对小祖自然是起不到任何效果的,她从容的微笑回应:“别担心,你这种程度的攻击,对大自然而言,连瘙痒都算不上。”
小祖反手用指尖背面弹了一下布莱卡,只是这轻描淡写,看似打闹玩乐的轻轻一弹,布莱卡却顶着黑泽大剑,被狠狠击飞,撞向己方阵营,一路撞死震碎数十名星辰士兵才堪堪停下。
这一幕把同为友军的天恩赛等人都吓得够呛,布莱卡虽然说名义上是被追杀的那一方,可是他真要殊死一搏,以命搏命的话,他们不敢说稳赢,但损失惨重是必然的结果。
可小祖却把破法过后,还是异常状态下的他全面压制,即便是梅蒂丝,也做不到如此轻松高明的碾压,这不是力量上的差距,而是维度上的差距。
小祖就好像,直接在与雷吉多背后的力量对抗,而非与布莱卡本人。
“虽然早就问过了,但我还是想说...您到底是何方神圣,小祖...”
“傻孩子们,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稍微有点能耐的普通人罢了。”面对众人目瞪口呆的疑问,小祖也只是淡笑回应。
【呵哈哈哈哈——】
突然,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从布莱卡被击飞的方向传来,小祖也意识到了什么,笑容瞬间凝固,而后,一柄黑泽大剑从远方升腾而起,位于布莱卡脸上的那颗歪斜之眼,赫然转移到了黑泽大剑上。
它的视线死死锁定了在战场上穿梭如箭的无名,霎时间,无名的脖子便生长出了无数血肉经脉纹路,并以极速蔓延了他的整个身体。
“这便是,你堕为凡人的代价,如此懈怠,软弱,无力!”布莱卡召集一众部下,在众人带着强烈心悸的恐慌下,全力攻击了立于虚空中的黑泽大剑。